我犹豫着，好久才微微张唇。

“不知道，我也不确定，我只想过平稳的生活。”

李念侧头，他抿唇一言不发，定定地盯得我发毛。

他这是，在思索我的话吗？

还是想着待会儿怎么惩罚我？

我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但平稳的生活确实是我想要的。

假话中掺夹着真话，才能让假话的可信度提升。

全说假话，那就叫愚蠢。

人往往喜欢拿连续的假话来充当真话，好比拿地摊货放到奢侈品专柜上，假得显眼，一眼就能被识穿。

这个道理，是顾离笙教我的，没想到今天派上用场了。

我没全说真相，因为我清楚李念不是靠得住的人。比起他，傅墨琛是个更好的靠山，我有第二条退路时，心里就有了底气。

这种想法一出，我被自己吓了一跳。

傅墨琛，我怎么会想到我的靠山是他……

“平稳的生活？”

李念皱了皱眉，他啧啧几声，停着的弧度缓慢被勾起，说出的字句敲击着我的大脑：

“不可能了，你知道你调查的那男的，他是谁吗？”

“是谁？”

他知道那男人？

那他刚刚还这么问我他是谁，装作一副全然不知情的模样，我被骗得一干二净。

我后背起了一层冷汗，实在越来越搞不懂他了……

他扬了扬手，腥臭的血味飘荡在空气中，他冷笑着昂头，眼里的嘲讽令我心寒：

“跟踪你的那个男的，是他的手下，意外吗？”

意外吗？

我整个人都是懵的，我说我很蠢，不懂得他话语里的意思，能不能给我指点指点。

李念冷笑。

他说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那男人早知道我在调查他。他不吭声，是因为他沉得住气，他想收集全我的资料再杀我个措手不及。

到那时，我只有挨打的份。

可李念刚好那么凑巧，把那男的手下关于我的证据全拿走了。

李念说到这，冷呵一声：

“呵，你这女人还真是走狗屎运，要早知道这样我真不应该出手。”

我捕捉到他声音里的不屑和一丝异常。

他是后悔了？

如果他把我的事和那男人说，那我……

“不过也奇怪，他不是那么无聊的人。你说白了也只是一个蚂蚁，要捏死你对他来说轻易得很，应该不至于需要他亲自派手下跟踪……”

他眼眸微眯，喃喃着似乎在和自己说话，没一会儿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我没别的脑子思索李念的神情，脑子里全部都是他会不会把我的事情说出去……

倏地肩上一沉，李念拍了拍我的肩膀，他看穿我的紧张，意味深长地盯我。

他手一拍、再拍。

静谧的黑暗中，轻拍声震破我的耳膜，我身体僵硬着，鼻息间是一股腥臭的血味。

“选择权在你手上，你好好想想，这一次你是帮姓傅的，还是想另找靠山？想好了来找我，我只等你三天。”

李念抽出一张名片，他冷漠地转身，威胁之意十足。

我叹了一口气，等听到窗外响起引擎声，我把窗锁好打开灯。

我缩在被子里，睁着眼一夜未眠。

刚醒来我就去找了周瑾，他看到我时吓了一跳，拿手机屏幕往我眼前一摆：

“姐你看看你，你黑眼圈比熊猫还熊猫。”

我苦笑着抓头，一夜没睡头疼得炸裂。

我说我有事找他，问他上次调查的那个男人，怎么一开始调查得那么顺利，现在大半个月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

周瑾说那个男的真的难搞，他还没见过哪个男的出来混，一点负面消息都没的，比之前调查陈明飞更困难。

他跟了近一个月，也只是看到那男人和女的搂一下抱一下，连亲嘴都没有，而且从头到尾都是同一个女人。

可这相当于是人家私事，拿不了当做算计的把柄。

我听着，突然冷笑两声。

“活在这个世界上，谁没点弱点缺点？一个人要是太完美了，这本身就是问题。”

周瑾瞪大眼睛，恍然大悟的眼神。

仔细算一算，那男人发现我的存在时，应该是在二十天前。我当时还沉浸在调查到男人资料的喜悦中，自从那天后，周瑾一条信息都没收集到。

我让周瑾继续调查，拍多点照片和视频，他保证说会的，走之前我转了两千给他。

他不肯收，一脸严肃瞪我，说我没把他当朋友。

我板着脸要他拿着，说我请他做事，这是他应得的，这和是不是朋友没任何关系。

其实第一次左笑找周瑾帮我忙时，我还是挺担心的。

不怪我多心，他是那个圈子的，我受陈明飞影响，他的前科和背景都不如我意。

后来我才发现左笑看人真的很准，周瑾简直就是个宝藏，他越用越好用，面对我很多刁钻的要求次次都能解决。

五个月后，我才知道周瑾能力出众的原因。

那时，他险些背叛出卖了我……

周瑾送我出夜店，和我讲调查中细节上的事情，没走几步，身后剧烈的哄闹声袭来。

我回头看过去，夜店正中央处围了一小圈人，桌子上有几个看着挺有钱的男人，和三个穿着热裤的小姐。

周瑾伸长头，他眼神一沉，伸手向前一指：

“你看到中间那个吸烟的男人没？他是那个男人的手下，大事小事那男人都让他去做，他手上的权力蛮大的。”

我顿时来了兴趣，拉着周瑾往人群里走。

好不容易挤进去，我才注意到桌子中央满满的都是酒，地上叠起了高高一层。看了五分钟，我才摸清楚他们是在玩游戏。

一边看周瑾一边解释着，我才明白游戏的制定者是有钱人，参与游戏的是三个陪酒小姐。

而规则，非常残酷。

“姐，你看到没？经常有小姐参加这游戏。参赛只能三人参加，分一二三名，就是比喝酒，看谁能喝得多。赢了第一名的人，能拿箱子里的所有东西。”

周瑾往右一指，角落里有个一平方米的透明箱子里。

我大致一扫，里面的钱有五六万，还不算箱底的戒指和杂七杂八的东西。我注意到在小姐喝酒时，陆陆续续还有男人看高兴了往箱子里面塞钱。

“第一名拿所有钱，第二名呢？”

周瑾冷笑了一声。

“第二名没钱，只能保平安。最后一名的，要跟男人上床，可以有人围观。”

“决定谁能围观的权力就是这三个发起游戏的男人，还有一个人有权力，就是围观群众里给钱最多的一个。”

难怪这些人爱看。

确实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