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莞青一愣，她倒是没想到如此层面的。

方齐光见她愣神，声音里带着些许凉薄：“若是我趁此时机，扳倒他，那就可以刹一刹皇兄在朝堂上的威风。不过代价么，便是秦老夫人的性命罢了。”

秦莞青听着他如恶魔般的低语，瞳孔微缩。“你不觉得，你这样过于卑鄙了吗？”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方齐光倒是无所谓道：“卑鄙？秦二小姐，还有好多事情你都没见过的。不过，我也不预备让你见的。今天来，不过是为了看你好不好，既然人还活生生的在这儿，那我就先走了。”

秦莞青的喉咙像是被谁给扼住了一般，原本秦老太太的死活是与她无关的，可是一想到，如此一条人命，对她还不错的人，要为了朝堂之上的覆雨翻云而丢掉性命，她的心脏就骤然紧缩。

“你别动老夫人，她是无辜的。”秦莞青的声音平静，却是微微的有些颤抖。

方齐光微凉的指肚从秦莞青的面皮上划过，像一把凉薄的刀，让秦莞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正视他。他面无表情，秦莞青看不懂他眼中的闪躲与隐忍。

“嗯。”方齐光收回手，背过身，“既然你说的，我便不会去动。”说完，倒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王爷，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候。”暗卫都不忍他错过这个好时机了，他们已经蛰伏得极久了，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如今，只需要勾勾指头，让那秦老太太长眠地底，再顺便揭发一下秦国风的一些劣迹，那他秦府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她说得对，如此卑鄙手段，还是不要用的罢。”他的脸上，不知何时罩上了银色的面具，头发也束起，让人辨认不出身份。他转头：“走吧。”

暗卫不再言语，二人骑着马，离开了。

不知是不是了了大师的诵经起了作用，秦老夫人的面色看起来不如早晨那般黧黑了，甚至还有了几分的红润之色。

秦国风见此，也松了口气，才敢去睡一个好觉。但是在秦老夫人院子旁围绕的侍卫却是丝毫不敢松懈的。了了大师果然十分敬业，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诵经至辰时，等早起去侍奉的婢女醒了，都还见了了大师带着众僧在诵经。

“大师，歇息一下吧，以后的事情还得看您呢。”高丽贤脸上带着笑，带着一些侍女，捧着茶水，早早地就来了秦老夫人的院子。

了了大师颂完了经，道了句阿弥陀佛，才起身，让众僧歇息一下。

高丽贤不动声色地向他打听道：“了了大师辛苦了，不知几时老夫人才能醒过来？”

了了大师捋了捋胡子：“秦大人应该和夫人交代过了，这得等院中的邪祟散去，怨气清除，老夫人才会醒来啊。”

高丽贤点了点头，却是深色古怪。“那就拜托大师了。”她讪笑着，面容憔悴。

因是秦莞青把人引到秦府来的，于情于理，都要来看望一下，更别说，她有些消息想和了了大师打探一下的。

她到时，了了大师正在与众僧用饭。

“大师，在秦府中一切可还习惯？”秦莞青面带笑容，可是却掩不住脸色的沧桑。

“阿弥陀佛，一切都好，多谢施主关心。”了了大师一副慈善的模样。

秦莞青开门见山：“大师可看出，老夫人是因何而沉睡？”

了了大师的面色一肃：“秦二小姐，请随老衲来。”

秦莞青心中一动，看来他是看出什么来了。

“秦二小姐，你这可是给我找了个苦差事！”了了大师垮下了脸，这里没有其他人，他也不必端着那副老好人的模样了。

秦莞青挑眉：“哦？什么苦差事？”

“这老夫人身边，有四五个怨灵一起环绕着，怪不得是醒不过来呢，这些怨灵的怨气极重，念咒都拂不去。”了了大师埋怨道，一张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他吹胡子瞪眼的，胡子随着他说话，一鼓一鼓的。

“这倒是麻烦你了，不过香火钱你已经收了，可不能不认账。”秦莞青揶揄道。

了了大师看了她一眼：“唉，碰上你们一家子，是算我倒了霉了。”

秦莞青不清楚，他是在指秦府，还是她与方齐光呢。不过无论哪个，都是牵扯到了秦莞青的。秦莞青轻咳一声：“您倒是说说，都是些什么怨灵，我可能帮得上忙？”

了了大师转了转手中的佛珠，“这忙，二小姐恐怕是帮不上的。只是我可以告诉你，这些怨灵，都是这秦老太太的血亲。”

“血亲？”秦莞青这可就疑惑了。“秦左相可是秦老太太这一辈儿的独苗，而老太太的几个女儿，也都早早的嫁人了，这会儿都过的好好的。莫非是……”说到最后，秦莞青隐约的知道了些什么。

“不错，是秦大人已不在人世的子女。”了了大师捻了捻胡子，证实了秦莞青的猜想。

秦莞青点点头，正色道：“我亦有一事要拜托大师您，也是与此事有关。”

了了大师狐疑地看向她，“伤天害理之事我可不做。”

秦莞青倒是给他翻了个白眼：“大师，您倒是看我像是那般心肠歹毒之人吗？”

了了大师斟酌了一下：“不像，但是王爷像。近墨者黑。”

秦莞青无力辩白。她只能转移话题了：“我知道秦府中的一些子嗣是为何而死的。”

了了大师一顿：“哦？既然你说出来，那恐怕是另有隐情。”

秦莞青点了点头：“不错。我大娘，也就是秦左相的正室高丽贤善妒，运用隐秘的手段杀害了好多子嗣。”

了了大师面色凝重：“这，当真？”

秦莞青冷笑一声：“呵，这大户人家的内斗，您当真是没见过吗？这还能有假？”

了了大师见她那突然冷峻的神色，心里也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那，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秦莞青一字一顿：“我想让高丽贤，恶有恶报。”

了了大师只觉头大：“我的秦二小姐，您可别在想着弄出什么幺蛾子了，上一次按你的要求，真是差点就把我的名声给坏了。”

秦莞青倒是淡然，略挑眉看着他：“这次我可不像上次一般鲁莽了，大师只需要在关键地方提点一下秦左相便是了。”

了了大师上了次贼船，心里不安，他摇头摇的胡子都成了波浪：“不行，这可不行。”说完，便起身要走。

秦莞青却是像猫戏耗子一般，早已经准备好了对策：“难道，大师是想让王爷亲口告诉你吗？”

王爷这两个字，果然如同千斤重鼎一般，让了了大师脚步一顿。他回过头，哭丧着脸：“成，我帮还不成吗？”

他又坐回了座位：“只不过，香火钱得加一些。”

秦莞青点点头：“那我便再加一百两黄金。”

了了大师略带嫌弃：“秦二小姐，安平王富可敌国，您才肯出这么一丁点儿的血？”

秦莞青倒是皱了皱眉：“若是大师您不满意，大可去和王爷讨要。”

了了大师面色一僵，干咳两声：“老衲说笑罢了，说笑。钱财乃身外之物嘛。”和秦二小姐对线总比和安平王对线要好得多，他知足了。

“请大师附耳来。”秦莞青故作神秘地朝了了大师招了招手。

……

秦莞青离开了老夫人的院子，只觉得一身轻松。这心腹之患即将要解决了，她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只差修理修理宋子玉了，上次她直接被送去了安平王府，倒是没有惩罚到他，还怪可惜的。

这世间还真是奇妙，你念叨谁，谁就会出现。

“秦二小姐。”秦莞青低头走着路，听见前面响起了一个脆朗带着稍许颤抖的男音。

秦莞青侧眸去看。是宋子玉。

宋子玉见那人注意到他，脸上挂着温文的笑意：“倒是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你了。”

归燕机警地把秦莞青护在身后，怒视着宋子玉。

秦莞青倒是把手轻轻地打在归燕地肩膀上：“归燕，你去那边望望风，我有话想跟宋大人说。”

归燕咬了咬唇，看着秦莞青给她暗示的眼神，三步一回头地走到了岔路口，到了一个听不清二人说乎的距离。

宋子玉开口，话里带着说不尽的苦涩：“宋大人？风华，你我何时如此生疏了？”

秦莞青的目光平静：“在我们退婚之后，就该是如此生疏了。或许，我该称你一声妹夫？”

宋子玉知道，他应该循序渐进的。他深吸一口气，保持自己的平静。

他带着自恃温和的笑容：“风华，你那天约我到秦府后门，我等了一夜，你都没有来。”

秦莞青的眼珠子转转：“一整夜吗？”

宋子玉点点头：“一整夜，直到天亮该上朝了，才不得不走的。”

秦莞青低了头：“辛苦你了，倒是让你白费了心思。”

宋子玉的话十分的温柔：“我知道，你是有苦衷才没来的，我不怪你。我之前做错了事情，还希望你能原谅我。”

秦莞青轻笑，柔弱地像一朵风一吹就散的娇花：“当然会原谅你，子玉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