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欲带着几个人狼狈的逃窜了好久，几乎每次都跑到精疲力竭，扑倒在雪地里呼呼喘气，歇过来接着再跑。如此差不多奔行了大半夜，才寻到一个破庙，几个人狼狈的在破庙里挤坐一团睡着了。

第二日，几人早早起了，各自伪装一番便上了路。

几人饿着肚子在一座小城内落了脚，宁欲拿出老婆婆施舍的两个铜板，买了四个馒头大家分着吃了。正狼吞虎咽之际，便见一处平坦的墙面被往来的官兵们涂了浆糊贴上两张布告。

众人围拢去瞧热闹，宁欲盯着其中一张布告上头的那女子的脸瞧了一眼，惊了一身的冷汗，立时就猫着腰躲到人群外头。

“原来和亲的郁冷冰姬跑了！怪不得野人部落要谋反，都是这冰姬给害得！”

“可不是嘛！原本一个人就能和解的战乱，这下好了，搭上那般多的人的性命，这个冰姬真是造孽哦！”

“昨夜结泉的清平寺着了大火，天晓得不是降怒郁冷冰姬！瞧这上头写的，烧死好些人呢！冰姬真是我冰魄国的灾星啊……”

“就是灾星！”

“瞧这里，看来前方的战役很是吃紧了，死了好些人呐！白鸽城现在成了难民聚集地了！唉，也不知道是不是咱们冰姬造的孽哟。”

“可不是嘛，我在囚风的亲戚早几天就搬到我村里住了，说那边哪全是冰和水，吓人的很，那海上的妖怪都是上岸了，定然是咱们冰姬不愿意和亲被老天爷惩罚了呗！”

“哎呀天神爷可得睁开眼睛，不要让我们这些无辜人受了牵连，谁能造的孽就去找谁去尝！”

“就是就是，战役可千万别来到我们这边儿，我们可能是无辜的人呢！”

“灾星啊……”

老宋发现宁欲的不对劲，看完布告后面色有些怪异地盯着宁欲瞧了许久，宁欲咳嗽一声悄悄点头，老宋的面色更加怪异了。

“你们是继续跟着我，还是另有打算？”

宁欲在所有人看完热闹后询问大家，以红玲为首的小姑娘们则面露犹豫，老宋则拽着自己的小孙儿道：“我们祖孙俩无牵无挂，自然是跟着你了。”

宁欲笑笑，又瞧着红玲，笑道：“怎么？”

红玲似是下了决心，“此处还算静谧，若是想要留下来的姐妹们大可留下来寻个好人家过日子，我是定要跟随你走的。”

“想好了？”

“死而无憾。”

“啧啧啧，”宁欲好笑地看着红玲，“我可是一无所有。”

红玲笑而不语。

另几个小姑娘则面露难色，宁欲深知她们已经做了选择，笑道：“诸位，江湖再见。”

宁欲几人头也不回地远去。几个小姑娘则寻了处地方，写下自己的卖身契，跪在一边等人来买走自己。

不多时，几个大汉抬着一顶红彤彤的小轿子来到此处。轿子顶上仰面躺着一个身着红衣的小女子，一手一串红彤彤的冰糖葫芦吃得欢快，嘴里哼哼唧唧唱着歌谣。

“阿婆唤我快快来，快娶一个花囡囡。阿娘蒸好花馒头，阿爹酒壶又空了。花囡囡，花囡囡……”

几个手下任劳任怨的抬着轿子，连雾笑眯眯的露出两个小梨涡，盘身坐在轿子顶上。一手一个糖葫芦，吃得欢快，嘴里也唱得欢快。

“阿婆唤我快快来，快娶一个花囡囡……”

连雾把嘴里的糖葫芦咬的嘎嘣脆，轿子停在跪在路边准备卖身为奴为仆的小姑娘身边，她懒洋洋地叫了停，坐在轿子顶上笑眯眯的盯着几个小姑娘，回想那几人朝他描述的小姑娘们的穿着长相，露出两个甜蜜的小梨窝出来。

“同你们一起的人呢？”连雾盯着的年纪最大的那个小姑娘。

年纪最大的小姑娘面露一丝警惕，视线又盯着连雾手上拿的糖葫芦，似乎咽了口口水，低声道：“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我们姐妹几个流落至此，不过是想卖身为奴。”

连雾笑眯眯的盯着她，嘴里咬碎一个糖球，嚼的嘎嘣嘎嘣脆。面上的笑意没落下去，她冲着那最小的姑娘，递过去一串没有动过的糖葫芦，那小姑娘伸手想接，被边上一个稍大的姑娘将手拍下去。

只见一丝红线不知何时牵制住了那拍人的姑娘，这姑娘周身在难以动弹，不由得面露惊恐。连雾笑眯眯的将糖葫芦递给那最小的，最小的姑娘没了阻挠便将那糖葫芦接了过来，连忙塞到嘴里忙活地吃起来。

边上的姑娘一边恨铁不成钢地盯着那小姑娘，一边又咽着口水，咬牙将视线挪过去，却听“啪”的一声，她们面前落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便听这个笑得如精灵一般的女子，心不在焉地说道：“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个生的十分标致的男子，或者女子？”

“没看见。”最大的姑娘想到了宁欲，目光略略闪烁说道。

她这点小心思自然被连雾看得透透的，她给了手下一锭银子，让她去买了一个最大的糖葫芦树，回来末了将那些糖葫芦全部交给几个小姑娘，有没忍住的直接到那树上摘了一串下来塞在嘴里一通咀嚼。

她们生来命苦，能够填饱肚子已是十分庆幸，哪里还能吃得起这种有钱人家才能吃得起的东西。方才见到了最小的姑拿着酸甜扑鼻的糖葫芦在边上吃的痛快，剩下几个姑娘早已狂咽口水，此番哪里又忍得住呢？

连雾笑嘻嘻的蹲在最小的姑娘身边，她指尖略略颤动，一丝红线似乎像是有生命一般逐渐缠绕成一个红彤彤的小娃娃，小姑娘盯着的小娃娃喜爱的不得了，连雾笑眯眯的将小娃娃送给小姑娘，柔声问道：“有没有瞧见一个生的特别好看的哥哥，或者姐姐？”

“哥哥往那个方向去了。”

“真是一个好囡囡。”

连雾满含笑意的看着小姑娘，脚尖一点，整个人又落回轿子顶上，几个五大三粗的手下十分识相的将那轿子抬了起来，连雾翘着腿儿，仰躺在那轿子上继续唱着：“一个好囡囡，吃着糖葫芦。又香又甜的糖葫芦……”

连雾走后，最大的那个姑娘瞧着将了一束糖葫芦差不多吃完的其余几个姑娘。她也咽了咽口水，深深叹了口气，将面前的钱带着拿在手上，均匀的分给其她几个姑娘，她自己也留了一份。必要的生活还是需要钱的。

几个姑娘还未将那卖身契收起来，面前多了了一双漆黑的靴子。几个姑娘抬头，见一人用那双灰色的眼睛，淡淡的盯着她们。

白行简客气的朝着几个姑娘点头，目光落在最大的那个姑娘身上，询问道：“敢问是否见着一个相貌生的十分漂亮的男子，或者女子。头发灰白，黑眼睛。”

几个姑娘对视一眼，还是那最大的姑娘开口了，她心中已经想到了宁欲身份可能特殊，更加警惕的盯着面前这个男子，沉声道：“没见过。”

白行简盯着这姑娘，直把人姑娘盯得面红耳赤，灰色的眸子朝眼远处望，仍然认真的看着这姑娘：“我是她的家仆，她独自一人在外，我要去保护她的。”

“哥哥往那边去了。”最小的那个姑娘嘴边粘了一群红糖渣，嘴里仍啃着冰糖葫芦，小手指往远处一指，声音仍带着一些童稚说道。

白行简瞧那方向瞧了一眼，朝最小的姑娘道谢。末了每人给了一粒冰髓珠作为答谢。

在他将离开的时候，最大的那个姑娘叫住了他：“方才也有一个姑娘在找他，你若真是他的家仆，快些去保护他。”

白行简再一次道谢，整个人凭空消失在此处。

几个小姑娘手上用各自手上拿着一些铜钱，捧着一粒冰髓珠，这下好了，每个人都成为有钱人，谁也不用卖身了。几个小姑娘将卖身契撕撕成成碎片，抱在一起嘤嘤哭了一会儿，不多时便消失在这条街道上。

五艘气势恢宏的大船排列如一条长龙般由远而近，瞬间碾碎天水河的平静。冰冷的河水轮番扑在船底，老头方才沉底的尸体被卷了上来，扑在船底又被河水推远。

他腰间绑着的包裹逐渐被冲掉，被漩涡似的水流卷到河底，又被后来的船只搅动着在冰冷的河水中游行，渐渐地，那东西散发出淡蓝色的光，吸引了河水中的鱼类。

第一艘大船的船舱内，一个身穿紫黑色铠甲的年轻男子正拿着手下递来的天怒城的周边地图瞧，又听手下已报告完毕，沉声道：“飞鸽天怒城，守住连欲和囚风，两日后援军可到。”

“是！冰主！”

手下退下去飞鸽，另一身穿青铜色铠甲的陈副将请命进来，单膝跪在此人身边禀告：“冰主，暗地里调查的人都被镜轨君的人处理掉了，当初那张三、李四、王二已追到绕水，暗查多日仍无一丝线索……”

冰主宁绪川湛蓝的眼珠目光沉沉地盯着窗外的水面，许久，才道：“命那三人且在绕水待命，养好伤，待镜轨君的人马到达，可先监视，再做应对。”

“是！”

“另，浅水村停船，从落日岭峡谷口潜行至天怒。”

“得令！”

陈副将领命出去了，宁绪川仍目光沉沉的盯着前方的河水。突闻暗香阵阵，怀中有温香软玉涌动。他闭眼深深吸一口这令他心境平和的冷香，下巴被怀中女子轻吻，他一低头，咬住那暗香源头，湛蓝的眸子对上对方那只漆黑的眼睛，心跳失策，转身将女子按在议桌上过瘾，只是半途瞧见女子另一只湛蓝的眼睛，心头火无声无息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