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凯，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来医院探望病人的。该注意的地方还是得注意一下。”

拖把把吴斯凯拉到一楼的一个公共厕所外面。

“谢谢你提醒了我。”

吴斯凯如梦初醒。

“别客气。电话还是我来打吧，你把电话号码念出来给我听就行。”

拖把一边掏出手机，一边苦笑道：“不瞒你说，我已经在医院陪了阿泷三个晚上了，我这个人啊，没有什么好忌讳的。”

“拖把，你真够兄弟义气。”

吴斯凯真心佩服拖把的勇气和胆量。

“行了，先不说这个。找人要紧，只怕阿泷撑不了几天了。”

拖把故作轻松，叼了根没点着的烟，催促道。

吴斯凯马上翻出马中华的手机号码，念给拖把听。

拖把拨响了马中华的号码，顺势收起那根烟夹到耳背上。

“你好，你是马中华吗……我是吕晓泷的初中同学……是这样子的，阿泷现在病重住院，他的家人想找当年跟他要好的同学，叫他们过来看望阿泷……对了，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小米的女同学……米小小是吗……好的，谢谢，有什么可以随时打我这个电话联系。”

拖把又忧又喜，挂掉了电话。

吴斯凯把他的举动都看在了眼里。

“马中华说，他跟阿泷不太熟，不过可以帮忙通知其他跟阿泷要好的同学。他说他知道小米是谁，但是没经过她的允许，他是不会把她的联系方式发给我的。”

拖把解释道。

“拖把，放心吧，我正好认识米小小，我先去找她说说，有什么回头联系。”

吴斯凯拍了拍拖把的肩膀，坦诚地说。

“那我等你的消息。”

“好。”

拖把跟吴斯凯两人伸出手来在空中轻轻地击了一下掌。

吴斯凯向医院外头走去，拖把则返回了病房。

“小辣椒，你在哪里？”

“那我开车去你家接你。”

“等下见面了再聊。”

吴斯凯挂了一通电话给米小小，便走回家里去拿摩托车来开了。

“滴滴……”

很快，吴斯凯就在她家楼下按响了喇叭。

她正在家里用电脑开机测试网速，特地从三楼探出脑袋来说：“等下就来。”

“好。我等你。”

他酷酷地坐在摩托车上等着。

隔壁家的阿叔阿婶好奇地瞄了他两眼，觉得他有点眼熟。

阿婶说：“嘿哟，你不是阿贵的表弟吗？”

阿叔认清楚了，说：“他就是凯弟。”

“十三婶，八叔，好久不见了。”

吴斯凯大方地打起了招呼。

阿婶稀奇地问：“你等难教妹呀？”

“是呀。我等她一起去玩。”

吴斯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阿叔乐呵呵地说：“年轻人就应该多去玩玩。”

吴斯凯马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好烟递给阿叔，“八叔讲得对。”

阿叔一看包装，是好货来的，毫不客气地收下了。

“嘎——”

随着门闩的滑动的声音响起，她打开了大门，把他迎了进去。

她随手又关上了大门。

“小辣椒，你认识吕晓泷吗？”

他劈头就问。

“认识，不熟。怎么了？”

她纳闷了，他怎么会突然提到吕晓泷这个人。

“他病得很重，他爸爸妈妈想叫上他想见的一些同学去医院看望他，也算了了他的心愿。”

“你是说，他想见我？”

她意外极了。

“是呀。可能你以前在学校挺受欢迎的吧。”

他眨了眨眼睛，故意避开了侧重点。

“我一定要去吗？”

她不咸不淡地说。

“你就放心吧！我陪你一起去。走吧！”

他怂恿她道。

“现在就去？”

她惊讶地问。

“是呀。”

他点了点头。

“他得了什么病呀？”

“骨癌晚期。”

“……”

她不由地打了个激灵，一时说不出话来。

“有我呢！走吧！”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

“那……要不要买什么礼物过去呀？”

她犹豫了一会。

“不用了。你人去就行。”

他很直接地说。

听完，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们能不能先吃点东西补充能量再去呀？”

她一紧张就想吃东西。

“好。那我们先去吃东西。你想吃什么？”

“只要是热乎乎的就行。”

“好。那我请你吃沙煲粥。”

“嗯。”

两人一拍即合，马上开车去大众美食排档喝沙煲粥。

“这里的海鲜粥真好喝。”

她吃出了一身热汗。

“好喝，那下次再来喝啰。”

他大方地说。

“好。”

她高兴地笑了。

“拖把，我现在带小米过来。”

他给拖把挂了个电话，就开着摩托车载她去了医院。

她就穿着白色T恤、运动休闲短裤和拖鞋，跟他去了病房那边。

她看到阿泷的爸爸妈妈那副悲伤过度的样子，就觉得不对劲。

她不知所措地挤出笑容，跟着拖把和吴斯凯走进了病房里。

整个病房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沉闷而压抑的气氛。

“阿泷，小米来看你了……”

“阿泷，你醒醒……”

“阿泷，你看看谁来了？”

拖把不停地呼唤阿泷，希望他可以清醒过来。

“小米……”

过了好久，阿泷像从睡梦中醒来似的，有气无力地叫着她的昵称。

米小小从吴斯凯背后站出来，看着阿泷那张消瘦而泛青的脸，笑容慢慢地变僵了。

“阿泷，你还好吗？”

她半天才挤得出这么一句话。

“没好到哪里去……我的脚好痛……打不了篮球了……”

阿泷把脸转过来，定定地看了她两眼，痛苦地呻吟了一下。

“我累了……我先休息一下……”

阿泷的眼皮耷拉着，一不小心合上了，又陷入了昏迷状态。

米小小的内心是崩溃的，后背激起了一身冷汗。

拖把不好意思地冲她笑了笑，说：“我替阿泷谢谢你。”

“不用谢，真的。”

她不知道她此时此刻的脸色是多么地苍白。

吴斯凯不自觉地伸出手来揽上她的肩膀，把她带出了病房，匆匆跟阿泷的爸爸妈妈打了声招呼，便走了。

“你怎么了？”

他无意间碰到她冰凉的小手，担心地问。

“我没事。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肚子明明不饿，她却很想再吃点东西来发泄一下那坏情绪。

“你想吃什么？”

他开始有点后悔把她带去医院了。

虽然人活到最后，总免不了生老病死，可是阿泷这么年轻就被病魔折磨成这样，别说她了，他一开始心里也感到恐惧和害怕，不过，他很快就选择了理智地面对残酷的现实。

“老牌螺丝粉，微辣。”

无辣不欢！

她觉得只有热乎乎的火辣才能让她驱散头顶上的阴霾。

“好。一起。”

他又开车载她去老牌螺丝粉店那边，把车停好，点了两碗螺丝粉，在那里吃了好半天。

最后，她吃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彻底地宣泄了一番。

“糟糕！吃撑了。”

她又哭又笑的样子，真丑。

他一点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