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妈搀着大爷要转身，颜奚立马起身问：“您要去哪儿”？

大爷皱着眉，表情十分痛苦，但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回家，不治了”。

大爷的语气虽然很平静，但更多的是对生活的无奈。具体原因，她暂时还不知道。

这样的情况她见过太多。可是当大爷说出这句话时，她的心里还是觉得很难受。

“大爷，您的情况非常不好，不手术的话，随时都有可能会有危险的”。

“姑娘，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们真的没有钱。实话跟你说吧，我们家每个月就靠着国家补助的那几百块钱过日子，加上还有一个瘫在床上的傻儿子”……

大妈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她看了一眼一旁疼得直哆嗦的大爷，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她清楚，其实大妈还是想让大爷做手术，只是现实如此。这也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住院能报销，比例很高的，不管怎么样，大爷的命要紧啊”。颜奚试图劝说老两口改变心意。

她不忍看着大爷就这么从她眼前离去。若是他执意不手术，那么等待他的结果只有一个。

她是个医生，断不能看着一个生命就这么消失在她眼前。若是任由他们去，那就是违背了她当初选择这份职业的初衷。

然而，大爷已下定决心要放弃治疗。

“这样吧，住院费和医药费我先替您垫上，等您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再还，您看这样行吗”？

大爷在老伴的搀扶下起身，然后弯着腰冲她摆摆手：“不用了，姑娘，我们实在没钱还你，老伴，走吧。别耽误人家医生工作”。

“等一下”。颜奚叫住他们。

然后她走到他们跟前道：“我给您开一些药拿回去，这样，起码能缓解您的疼痛感”。

大爷看了颜奚一眼：“可是”……

颜奚笑了笑：“药钱我出，不用您还”。

……

“颜医生，这是你让我帮你取的药”。

颜奚跟沙沙道了声谢谢，然后转身把药递到大妈手里并叮嘱：“大妈，要是大爷的症状吃了药还没有改善，记得一定要来医院检查”。

老两口冲她说了无数声谢谢，之后，大爷又在大妈的搀扶下走出了她的问诊室。

老两口离开后，她的工作并没有因此停下来。此时急救车的声音渐渐接近急诊科。

被急救车送来的两男一女，看样子，应该都只有二十出头。男孩的脸上满是鲜血……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抢救，其中一个男孩最终还是因为失血过多，没能救回来。而女孩的右腿从膝盖处被截肢。

这是一起因为年轻人打赌而引发的致一死两伤的车祸事故。

另一名受伤的男性患者明显比他们幸运得多。除了左腿大腿骨骨折外，浑身上下只有一些皮外伤。

直到大年初一早上七点，颜奚总算得以解放。

这大年三十过的，还真是令人难忘。颜奚伸了懒腰，来接班的周鸿涛趁机调侃她是老胳膊老腿。

颜奚困得不行，实在没心情跟他开玩笑。快速走到更衣室换下衣服后，直奔职工停车场而去。

“颜奚”！

听见有人在背后叫自己，颜奚停住脚步转过身：“韩宇”！

大年初一，他怎么会在这儿？

韩宇笑了笑朝她走过去。他看她的眼神，显然是被她这副里三层外三层的样子惊了一跳。

一年四季，颜奚最怕冬天。

从深秋到整个冬季结束，除了工作，其他时间她都是长发披肩。

说来也怪，她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散开来，头上戴着一顶针织帽。灰色的呢子大衣也是长到近乎小腿，大衣里是一件遮住了整个脖子的高领羊绒毛衣。一双棕色的平底休闲短靴。

她穿成这样韩宇也能认出来，可见他的眼力到底有多好。

颜奚清了清嗓子：“我穿成这样你都能认出来？也太厉害了吧”。

韩宇疑惑道：“你这穿得，未免也太……你不热吗”？

女人气血虚导致的体寒，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体会得到。

颜奚从衣兜里拿出一只手拉住他。

“我冷得要死”。

韩宇咳了咳道：“这么凉啊！要不我们还是先去你车里吧”。

这个提议，她给一百分。

随后，二人一同上了她的车。颜奚发动车子，打开空调。

待车内温度渐渐升起过后，她才脱掉头上的帽子。

“说吧，这么特殊的日子找我什么事？……是你爷爷”……

“不是”。

韩宇吞吞吐吐地。颜奚捧起双手哈了一口热气道：“韩宇，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拖沓了？这还是你吗”？

好容易找到的借口出来，没想到还是无法开口。

“你没事的话，我要宿舍了。一晚上做了四台手术，现在困得要死”。

韩宇只好道：“那，等你哪天有空吧”。

从那以后，韩宇再没在颜奚面前提过那个问题。至于为什么，恐怕只有他心里最清楚。

许是韩盛国的话起了作用，他爱她，但她心里却想着另外的人。爱情没有先来后到，但事实，却是简易城在他之前就认识了她。

韩宇自问他不比简易城差。然而，或许，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他们彼此的缘分。

韩宇是聪明人，他知道自己的坚持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也知道，他们同时喜欢上的人，若是对方没有开口，他们一定不会跟自己争。

与其这么僵持着，倒不如什么都不说，任由事态发展。颜奚想选择谁，那是她自己的事。起码，他跟简易城之间，不会因为这件事产生隔阂。

韩宇苦笑，呵，事与愿违，他今天，总算是亲自体验了一把。刻骨铭心，令人难忘。

这，或许是韩家的男人命中注定。他父亲当年的情况，几乎跟他正在经历的差不多。

他们爱的女人心里都想着别的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还是自己的好兄弟。

若是没有韩盛国的一番话，估计韩宇会被这复杂的关系扰得不知什么时候才想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