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判大人，便是婉生的爹。白飞城听了之后，不免心里又升起一丝希望。婉生一身本事都学自她爹，或许能够找到化解的办法呢想到这里，他心中便急不可耐起来。

耐着性子将太医请到大厅开了药，让人好生送回去之后，立刻给婉生熬了止痛药过来。白飞城将她叫醒之后，柔声哄道，“来把这药喝了，能止痛的。你在这样下去可不成。虽是痛在你身上，但我这心里也不好受。喝点药，有力气了再说别的。”

婉生一听就知道是什么状况了。毕竟要是能够医治，就不会给自己喝什么止痛药了。想来是太过棘手，所以太医院的太医也只能开个止痛药来敷衍一下罢了。不过见白飞城担忧的样子，还是微笑着一口气将药都喝了。药里加了安神的成分，白飞城守着她，想来睡一觉就能好得多了。

果然等婉生醒来的时候，除了面色苍白些，竟已经完全不痛了。她问过白飞城太医的说法之后，沉吟道，“既如此说，便极有可能真是蛊毒了。我现在不痛了，可能不是药效的缘故，应该是对方没有想要折磨我了吧这样说来，应当是警告。”

“这些先别管，你给自己把把脉，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吧！”白飞城急道。他可是一直等了一夜了。

婉生冲他笑了笑，人说医者不自医，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但白飞城想来担心的狠了，她不忍再说这种话。自己搭上脉试了一会儿，脸色却越来越白。这种症状，她还真听父亲说过。

婉生的爹，前太医院院判叶怀德，医术精湛，难得的是对偏方和古方都有涉猎。南疆蛊术是他极为感兴趣的东西，在他成为太医院院判之前，曾经不远千里，到南疆去进行过实地考察。关于那一次远行之事，他并没有对外提起过，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叶怀德只生了婉生一个女儿，虽然是女子，但也想将自己一身本事传下去。尤其这个女儿又这般有天赋，不学可惜了。因此自她会说话起，就开始将她带在身边，言传身教。可以说婉生是在药材之中长大的，不然也不会懂得这么多了。

这蛊术他虽未教过，但也给婉生普及过这方面的知识。婉生手搭上去，就知道自己八成没救了。如今只能看那个背后之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了，若是他要自己死，也是极容易的。

白飞城见她的脸色难看，忙问道，“怎么回事你可诊出来了需要什么药，我去给你找。便是再珍贵，皇宫里也不会缺了。我去要，皇上想必会赐下来的。你不要忧心，好生将养着就是了。咱家有钱，便是再怎么样，也能养好了你。”

婉生本来不过有些黯然，听了这话，眼圈儿都红了，“飞城……没用的，这……这是子母蛊。”说到最后三个字，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不愿意白飞城看到自己眼中的脆弱。“这子母蛊极为难养，将子蛊和母蛊分别下在两人身上，那中了母蛊的人，便能操纵子蛊之人的生死。”

说来简单，却是让人听了心头发寒。白飞城怔怔的看着她，仿佛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子母蛊你怎会中了这种东西定时祝宁哲那个小人，陷害我不成，便要拿你来做筏子。早知如此，我便是当时应下来又如何呢若你有事，我怎能……”

说到这里，他浑身一震，眼中恢复了少许清明，焦急的抓着婉生的手，“你这样聪明博学，一定知道这蛊毒的化解之法对不对虽然艰难些，但也未必就没有法子。我带你去南疆，我们慢慢想办法，总能解决掉的。婉生，我陪着你。”

婉生抬起头，泪眼迷蒙的看着他，忍不住悲从中来，“没用的飞城……我是大夫，最清楚不过。这种蛊，根本没有解药。只有杀死母蛊所寄生之人，才有活路。可那人神通广大，必不会让我们知道，他将母蛊下在了谁身上的。”

白飞城微微一顿，心里下定决心要好好查一查这件事，但却没有说出来。他温柔的摸了摸婉生的头发，轻声道，“你饿了没先吃点东西。我叫他们准备了粥，你用一点吧。你也说对方恐怕只是想给咱们一个警告，极有可能和祝宁哲有些关系。慢慢查探就是了。”

婉生心下黯然，但也知道这事只能这样了。其实她怕的不是这种蛊毒，她没有告诉白飞城，中了这种蛊之后，这东西会随着血脉遗传到孩子身上。而且蛊毒在母体之中，和孩子一起孕育，会变得更加强大，即便没有催动也会时常发作。即便她自己不在意，又怎能让自己的孩子也受这样的苦

美好的生活就在不远的未来，但她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拥有的资格。如果不能为白飞城生孩子，那她又怎么能够毫无愧疚的占据着他全部的爱呢当年她要他发誓只有自己一个的时候，何曾想到，有一日自己也会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

很快外面就送来了粥，白飞城端进来，亲手喂给婉生喝。他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在婉生眼里，却更加心酸。

喝完了粥，婉生因为这一番折磨，还有些没缓过劲来，就这么一会儿，就觉得很累了。白飞城看她脸色不好，便让她好好休息。外面天就要亮了，他也还有别的事情要做。这一回，他会让祝宁哲后悔对婉生做出这种事情来！

“婉生，婉生……”他看着他安静的睡颜，低声的呢喃着。她面色还有些苍白，整个人陷在床里，看起来娇小脆弱。安安静静的样子，让他的动作都轻柔起来，生怕一不小心惊扰了她。

他其实很少有机会这样认真的看她。似乎从第一次见到起，婉生就展现出聪明能干而有活力的那一面。不管什么时候见到，脸上都是带着笑的，让人看了之后就觉得喜欢。他被她的这些特质吸引，却很少关注她的容貌。想来也真是怪事。

他从没见过她这样脆弱的时候。其实她生的很好，虽然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但五官小巧，面容精致，看起来十分可人。加上如今添了三分病弱，更是娇怯的让人心疼。更别说她身上总带着的那种疏淡的气质，别样的让人心折。

这是他放于心上，倾心爱恋的女子，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苦。他脑子里还清楚的记得她昨夜的样子，仿佛下一刻就会离自己而去。他从前不争，总以为只要筹划得当，别人知道自己没有那种心思，就不会为难自己了。

可是现在他知道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相信他不争。也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放过他。不争，就只能等着失去一切。力量始终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能放心，也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这道理很简单，他却直到现在才真的懂了。

第二日，皇上发明旨彻查诬陷荆国公一案。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雷厉风行，当天就带着人抄了好几个大臣的家。而其他收到皇帝暗示的御史和大臣纷纷上折子，举报某某大臣心思叵测。一时之间，京城里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不到十日，被下狱抄家的大臣就超过了十个，但朝臣之中却完全没有人站出来提出异议。而向来拖沓的案件审理，这一回却是极快就结案了，十几个大臣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多少豪华世家，就这样轻易的烟流云散，皇室的手段展露无遗。

而附则审理此案的官员此时却是苦着脸跪在拱宸殿里，战战兢兢的等着白子苏浏览关于案情的折子。殿里的气氛似乎有些压抑，额头上隐隐渗出了些汗珠，他却根本不敢抬手去擦。

“你是说，这案子，隐隐的指向卫王爷”白子苏放下手中的奏折问。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下面跪着的官员心里苦逼极了，这皇家的事情，谁插手都没有好下场啊！可谁能知道自己就这么倒霉，随便查个案子，居然就能查到这些人都和卫王爷有来往吗宗室皇亲一向都是闲散着的，这位卫王爷私下联络大臣，还能有好事么

可皇上问话，他也不敢不答，战战兢兢道，“回皇上，是有这个苗头。但他们行事严谨，臣并未找到证据。”没证据，就别让我去查了，你们两兄弟爱怎样就怎样吧，只要别把我搅和进来啊皇上！

白子苏沉吟了一番，看见下边的人头都快磕到地上，身子也微微发颤了，这才漫不经心的道，“那就算了，你今儿什么都没说过，那群贼子都是心大了才做出这等事来的，可记住了”

“臣记住了！”那大臣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忙问，“皇上可还有别的指示若没有，臣便这样结案了。”

“嗯，就这样吧。这件事情给朕烂到肚子里去。何碧宁！”白子苏又嘱咐了一句，才高声叫何碧宁进来，“你带陈大人出去。他查案辛苦，将朕前儿得的东西赏几样下去，补品也赏些，我瞧陈大人都累得瘦了呢！行了，下去吧！”

陈大人忙不迭的站起身往外走，出了殿门，才敢抬手去拭自己额头上的汗，一边对何碧宁感叹道，“多劳何总管了。哎哟，皇上威仪日重，真是我朝之福啊！何总管日日跟在皇上身边，想来感触更深”

何碧宁知道他不过是发泄一下，并未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陈大人知道自己逾矩了，也就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