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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尽人事而已

作者:毓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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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次下朝回来之后,筝玉便不再躲着聂素之了,也决定将容成润之前给她出的那个为聂素之请赐府第的主意忽略不计。

这相识一年多来,一同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早已是宠辱与共的一家人,真得无须再躲避下去。他对自己的心思倘若不说,她就装作不知道,就算最终挑明了,那也只需面对即可。

几天之后,传来胡熙昱在天牢畏罪自杀的消息。据萧逸云所说,他是用一条白绫把自己吊死的,周身完全并没有他杀的迹象。

对此,筝玉却是一点儿也不信,觉得诬陷他人未遂罪不至死,那胡熙昱犯不着就此了结了自己的一条性命。更何况,他一个被关入牢中之人哪里来的白绫

依她看来,就算那上吊的过程是胡熙昱自己完成的,在那之前,也肯定有什么人拿什么威胁了他,然后甩给他一条三尺白绫。

但对于此事,筝玉却没有再去过问。能够进得了天牢逼人自杀的人,权势肯定不低,即便查出是何人,也没办法拿他怎么着,只会将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倒不如只做个心中有数,表面上息事宁人。

那王侍郎遇刺一案在两个月期限终止的时候,筝玉果然如之前所预想的那样,没有查出个头绪。不过让人意外的是,竟然也没有人出来追究此事,仿佛皇帝从来就没有给她限定过期限似的。

对于这样的结果,筝玉自然是喜闻乐见的,她之前还一直担心自己会因此而受到什么惩罚。

不久便迎来了右相薛浩的五十大寿,筝玉收到了请帖之后,并未有丝毫犹豫,带上礼物大大方方前去参加了。既然那左相一派已经将她归为敌对的一方,她也就没有必要继续保持中立。

权倾朝野的右相的寿宴,自然是高朋满座,热闹非凡,但其间最为出彩的,还是筝玉提供创意,薛子俊导演的《孔雀东南飞》那出戏。

只见悲壮的戏剧落幕之后,在座的宾客皆是一副凝神深思的样子,有些心软的女客们,甚至偷偷地拿出帕子拭起了眼泪。

薛澜夕与傅婴趁机向右相求情,请他成全他们,在座的宾客大部分都知道二人的事情,也便纷纷劝说右相不要再上演《孔雀东南飞》的悲剧。右相虽然没有一口答应,但由于担心女儿真得会做出什么傻事来,态度上也有所转变,表示只要傅迁肯上门提亲的话,他也就不反对了。

相对于右相的固执,礼部尚书傅迁还算个比较活络的人,得知这样的允许之后,第二日便备下丰厚的彩礼亲自上门提亲。

两个失和已久的人为了各自的儿女不得不勉意讲和,静下心来商量了一下,觉得薛澜夕与傅婴的年龄都不小了,便将二人的婚事定在了来年的开春。

多年聚散难料的相恋终于因为筝玉的一个故事而修成了正果,薛澜夕与傅婴自然视她为恩人,婚事刚一定下来,二人便前来登门道谢,表示日后如若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一定万死不辞。

筝玉当时看着他们那副郑重其事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但同时心里也是真得为他们高兴的。她喜欢看着那些天定的良缘得以圆满,就像她不喜欢看到美好的事物被破坏一样,因为本身就是一个向往美好也愿意守护美好的人。

以后的日子,除了继续追查那王侍郎遇刺一案与每五日一次的早朝之外,筝玉的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了江府与刑部,夏秋时光也就在这两点一线的朝来夕往中蹉跎而过,不知不觉,冬天便已经来临。

云梦泽是在冬至过后才从岐州平乱回来的,这个平乱过程很是艰难,除去往来的时间之外,中间足足持续了三个月之久。

在朝堂之上,据云梦泽所说,那些乱军是被官府克扣军饷逼得叛变的,宁死也不肯投降,气得他一怒之下挥剑斩了那岐州府尹。这次仗是打胜了,但由于日久的交战,也使得他们损失严重,带去平乱的六万兵马只回来了两万,兵部的一万六千已经归至到兵部,剩下的四千是与他一同从沧州过来的,还在握在他的手中。

杜皇后并没有因此而怪罪于他,甚至还十分满意地对他褒奖了一番,并赏赐给他一些贵重的东西。

筝玉对此十分不能理解,按理说,云梦泽是云王的儿子,而云王又是右相夫人的亲哥哥,显然的属于右相一派,是站在太子一边的,与他们后党左相势力相对立,她应该趁机惩罚他才对。

下朝回府之后,筝玉将心中的这一疑惑说给斜躺在榻子上小休的容成润听,让他帮忙分析一下,对方听她说完,只懒散地问了句:那依你看来,在回来的两万兵马中,兵部的占了一万六千,沧州的就只有四千,这能说明什么

经他这一提点,筝玉方才反应过来,朝堂之上杜皇后之所以一副很满意的样子,是因此通过这次平乱,她看到了兵部的兵马比沧州的兵马要强上好几倍。

再近一步说,就是倘若有朝一日兵部兵马与沧州兵马对峙起来,只要不是数量上相差悬殊,便定是稳赢不输的。

想到这里,筝玉心中顿时有些不安起来。那手握重兵的兵部尚书虽然不承认,但他就是后党左相一派的人,日后真若到了武力对决的地步,肯定会站在他们那一边,而沧州的兵马又完全不是对手……

云梦泽是在那次上朝两日后的一个下午来到江府看筝玉的,当日天气有些阴阴沉沉,他来到后没多久,竟然飘起雪来。

两个人皆是身披着厚厚的披风,围坐在前院乳雨亭的火炉旁煮雪品茗畅谈人生。从他的口中,得知在岐州平乱一事中,他斩杀了那岐州府尹之后,那五万叛军便已经投降,前去平乱的六万兵马也是毫发无伤,并且皆已经归顺了他,他之所以制造出一副伤亡惨重侥幸得胜的假象,只是为了让后党左相势力放松警惕,筝玉这两日来悬着的心才算终于有了着落。

眼看着已到黄昏时分,雪也越下越大,纷纷扬扬地飘落着,迷乱了视线。筝玉担心路上不安全,正想着是不是要留他在府上住一晚,突然看见不远处的假山旁,一袭洁白衣衫身披黑色披风的萧逸云正匆匆忙忙地赶来,身后跟着一身黑色侍卫装的青玄。

这个人一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就是遭遇刺客的时候,也能镇定自若,何时这般匆忙过,筝玉心中有些微微的不解,遂慢慢站起身来,迎了上去。

“容成润呢”走到近前,不等筝玉开口,萧逸云率先问道。

筝玉略一犹豫,道:“他在容华榭看书,有何事”

萧逸云没有答话,甚至都没有停下来喘口气,匆匆转身,向着中院容华榭的方向快步走去。

筝玉伸手拉住要紧随他而去的青玄,问道:“王爷他这么急着找容成,到底有何事”

这几天来,容成润足不出口的待在容华榭中研读医书,应该没有时间得罪他吧。

青玄向着她一抬手道:“皇上病危,太医们已是束手无策,王爷是来请容成公子进宫去为他医病的,看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怎么会这样”筝玉有些震惊地道。

虽然大半年前那次上朝的时候看到他咳出血来,已经猜测到他时日不多,能够活这么长时间实属不易,但此时听到这病危的消息,筝玉却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难道,这皇位之争的腥风血雨,这么快就要来了么

青玄没有回答,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没有放下的手再次向她抬了抬,恭敬地道:“江大人,青玄告辞。”

筝玉看着他转身离开,走进茫茫大雪之中,直到那身影被纷扬飘落的雪花隔断,再也寻不见踪迹,方才慢慢回过头来,看向刚刚起身走出亭子的云梦泽:“世子,我们该做些什么”

云梦泽微微垂眸,想了想道:“江大人,你与聂素之速速进宫,我去城北岸峰营调兵,今晚怕是有事情要发生了。”

筝玉有些担忧地道:“这样能来得及吗城门若是关了,怕是兵马根本进不来。”

云梦泽抬手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放心,东城门守将董书沛是我姑丈右相的人,倘若从北城门进不来,大不了就绕路到东城门,最多也就会耽搁一两个时辰。”

筝玉轻轻点了点头:“那你可要多加小心。”

与云梦泽告别之后,顾不得灭掉亭中那熊熊燃烧的火炉,筝玉便匆匆从乳雨亭离开。不过,她却并未直接去落斓居找聂素之,而是去了容成润的容华榭,准备到那里先请萧逸云等一下,待她叫上聂素之一起走。

踩着厚厚的积雪来到容华榭,筝玉抬脚踏进门槛,正想着到了屋里后该怎样跟萧逸云说出让他们暂且等一会儿的话,突然听见庭院中容成润推脱的声音:“我都已经说了,你若早些时日带我进宫去为他医治,兴许还有救,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去了也是听天由命,何必多此一举呢”

“你今天必须得跟我走!”纷扬飘落的大雪中,接着传来萧逸云不容置疑的声音,“他是我的父皇,我就算是要听天命,也必须先尽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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