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这样边说边走，不久之后，便到了佛堂前面的那片空地。

此时筝玉已经将那会试舞弊的事情说于孔县令听，并从他的口中得知，由于近年来永怀县事务比较繁忙，他便将会试一事交由县衙师爷负责，自己只看最终结果，过程并未去过问。

筝玉想到自己刚来永怀县时百姓们对他的赞扬，海棠对他夫人下毒却并未加害于他，以及他的儿子孔令凡被人冒名顶替了整整一年他都没有发现一事，并没有对他的话产生怀疑，想必真得是因为县里事务太过繁忙无暇顾及吧。

得到孔县令一定会彻查此事的承诺后，筝玉便决定不再过问此事。如果可以不用她来费心，事情就有人负责的话，她当然乐得清闲。

看到容成润与聂素之回来，筝玉便起身向孔县令道别，表示自己出来时日已久，明日就会回宁州。

孔县令见她态度坚定，也不好挽留，得知他们来这里是骑马过来的，就提出让自己的马车送他们回去。

筝玉不愿拂了人家的一片好意，加之自己确实也不想再与别人同骑一匹马了，也便没有推辞。

由于马车空间不是很大，最多只能容纳四人，而之前与筝玉聂素之一同过来的容成润宅院中的家仆就有五六个，所以筝玉决定让那几人继续骑马，她与聂素之容成润乘车。

三人上车之后，马车就开始缓慢前行。筝玉掀着车窗帘望了一阵子宅院门口那逐渐后退的通明灯火，直到马车驶出巷子，转向正道，方才慢慢回过头来，将自己明日就回宁州的决定告诉二人。

聂素之知道筝玉是个女子后，就觉得她总是在外面不是一件安全的事情，对此自然没有丝毫异议。容成润则表示，她三年前交给他的那个私盐案，他在永怀县查到了一点线索，还要留下来继续追查，就不与他们一同回去了。

筝玉也想早日将那私盐案破获，好对对她信任有加的上任知府闵大人有个交代，于是就也没有虚伪的表示案子一事不必着急，只是叮嘱他一定要注意安全。

想到自己与聂素之的所有换洗衣物都在同福客栈，筝玉便决定今晚不住在容成润的宅院了，让马车送他回去之后，她就与聂素之回客栈。

容成润没有客套的挽留，他与筝玉相识三年，交情也算匪浅，完全没这必要。不过由于现下天色已晚，他也没有让马车继续相送，而是在一个路口处吩咐停车，然后下车骑着聂素之从他宅院中骑出来的那匹马，与他宅院中的那几个特意来救他的家仆一同离去。

容成润离开之后，马车又开始继续前行，不急不缓，十分稳妥。

黯淡的车厢内，筝玉望了一阵子坐在自己对面的聂素之，见他一直垂头沉思，于是问道：“素之，你方才在那宅院的时候拿剑去了哪里”

“我……”聂素之心中一紧，下意识抬头望向她。对上筝玉那双澄澈清亮的眼眸，迟疑了一阵子，有些心虚地道，“我见那宅子里花开得好看，就拿了剑准备削几枝带回去，没想到花开的太盛，一碰着就全落了。”

筝玉忍不住轻轻一笑：“所以说，择半而开的花才是最美的嘛！”

“择半而开”

“是啊，”筝玉微笑着望着他，抬起一只手来比划着，“正所谓‘酒饮半酣正好，花开半吐偏妍。帆张半扇免翻颠，马放半缰稳便。半少却绕滋味，半多反厌纠缠。百年苦乐半相参，会占便宜只半。’”

聂素之听她说完，望着她那璀璨的笑容，不由得一怔，许久，喃喃道：“没想到大人年纪轻轻，竟然有这等悟性。”

“嗨，这哪是我的悟性啊，这是一位前辈所编的《半半歌》中的几句。”筝玉一听他这样说，连忙解释道。人家李密庵先生的智思成果，她引用一下也就罢了，实在不好意思拿来据为己有。

“原来是这样，”聂素之面上的震惊之色这才少了几分，稍作沉默，又道，“不过，大人能将这几句记得如此清楚，想必也有几分参悟吧”

筝玉笑笑道：“参悟说不上，我只是向往歌中那种悠然放浪的生活。”想到之前聂素之骑马带自己去孔令凡宅院的情景，她又有些不解地问道，“对了，素之，你怎么会骑马的”

“这……”聂素之脸色不由一红，低声道，“其实，我本不会骑马，只是见天色晚了，大人和容成兄迟迟不回去，有些担忧，这才让人给准备了一匹马，出来寻找。没想到，那马竟然如此听话……”

“就是说，这是你第一次骑马”听他如此说，筝玉顿觉心头一凉。有些马一旦掌握不了，可是会摔死人的。

聂素之轻轻点了点头，以确定她的猜想。见她一副愕然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筝玉有些后怕地抬起手来拍了拍自己颇不平静的小心脏，这算不算又一次大难不死

在二人的各有所思中，马车不紧不慢地又晃了大约两刻钟便停了下来。筝玉撩开车窗帘向外看去，发现外面正是他们所落脚的同福客栈。

由于客栈门前的街道比较宽大，白天的时候一向人来人往，车轿不断，显得十分繁华。没想到晚上竟然如此空旷，除了客栈大门两旁那两盏随风摇曳的大红灯笼之外，整条街道上再无一点儿亮色，远远近近，一片幽静。

筝玉与聂素之从马车上下来，就让县衙那送自己回来的车夫赶着马车回去了。这大晚上的还要放下妻儿给人赶车维持生计，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