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图夜启铭驾崩，新皇夜浩晨登基，圣齐德宁公主封为德太妃，然宝成三年，德太妃恳请新君夜浩晨下旨让其返朝归乡，宝成帝应允。

圣齐，启陵八年，德宁公主归国。

坤宁宫，德宁成熟了很多，她欣喜地看着厉翎霜，道：“真好，有恋人终身眷属。”

厉翎霜也是感慨万千：“傻丫头，当初为什么那么傻？你可知我当时有多自责？”

德宁淡淡笑着：“你不是一样那么傻，即使五哥这么对你，你依然深爱不移？”

她苦笑着：“连你这么说吗？”

德宁说：“翎霜姐姐，你们的事我都听说了，孩子的事我也都知道了，你心里一定很苦，当时一定很痛，是不是？”

她动容着：“傻妹妹，你永远都这么体贴，永远都这么懂事？”

德宁心酸地落着泪：“姐姐，我想你们，真的很想，很想。”

她问道：“在那受委屈了吗？能告诉姐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亲自要求归乡？”

德宁苦涩地笑笑，说：“因为德宁犯下了今生都难以恕罪的错误，万死也难辞其咎。”

她问道：“告诉姐姐，究竟是怎么回事？”

德宁只是一味地摇头：“我不能说，这个秘密我只能永远隐瞒着，到死也不能说。”

她知道德宁的脾性，也不再逼迫她，只道：“好，但如若你不开心了，你要记得告诉姐姐，知道吗？”

德宁含笑点头。

……

改日，厉翎霜带着德宁乔装出宫，去见了厉太妃。

厉太妃见到女儿，欣喜不已：“孩子，你回来了！”

“娘，女儿不孝！”之后，母女俩便抱着痛哭起来。

厉翎霜含笑走开，萧太妃与她一路走，一路聊。

萧太妃说：“听说皇上下旨，要洵儿娶东林公主司徒可。”

她并不好奇萧太妃如何得知，淡笑着道：“皇上确有此意，我也私下找人问过洵儿的意思，他并不反对，听那边传来的消息，似乎洵儿跟东林公主相处得不错。”

萧太妃笑道：“我也听洵儿对我说起过，好像那个东林公主挺刁蛮任性的。”

她笑道：“可是，他也没有那么反感，是不是？”

萧太妃笑道：“说的也是，这样也好，成亲了，他长大了，也该定定性了。”

她也含笑点头，道：“小姨，你别担心，洵儿那我会照顾的。”

她握着萧太妃的手，说：“你放心，有我在，我和洵儿，还有德宁，我们会一定好好守护我们的家人，我不会再让霄儿这样的悲剧发生的。”

萧太妃笑道：“小姨相信你！”

转而问道：“听哥哥说，他又为你占了一卦，可卦象并不是很好，你要小心。”

她含笑点头：“我知道，我会的。”

只是，厉翎霜怎么也没想到，不过几日时间，一切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德宁公主服毒自杀。

她赶到德宁宫时，已经晚了，她用尽了今生所学去救治德宁，却依然毫无所用。

谷逸飞也在一旁用尽了办法，只是回天乏术，他阻止道：“师妹，没有用的，别再试了。”

她不死心地摇头，继续输送真气给德宁，甚至想用上血玉，还好被夏侯飞阻止了。

夏侯飞痛苦地劝道：“翎儿，你别这样？”

她仍然觉得这一切不真实，就像一个梦，仍自欺欺人着：“不会的，德宁说过，以后她会一直陪着我，她还说，以后我不是一个人，她会在宫中陪着我，和我并肩作战。她说有她在，鹂妃她们就不敢再欺负我了；她说有她在，以后我就不用那么孤独了；她说有她在，我们又可以像以前那样了；她还说，等洵儿大婚，她一定要好好恶整他一番，还说要我帮她制造出全天下最痒的痒痒粉，一定要洵儿生不如死……”

夏侯飞紧紧抱着她，安慰她：“别这样，别这样！”

她仍径自说着，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湿透了脸庞：“她说她要看着我的孩子出生，她说她一定要做一回姑姑，弥补她没有见到霄儿的遗憾，可是，她还没有等到就离开了。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傻丫头要这么做？为什么不管我怎么问，她都不肯告诉我？这个秘密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会害的失去性命？她已经回家了，不是吗？已经安全了，不是吗？她有家人，有保护她的人，可为什么她还是走了？”

她哽咽着：“难道这就是老天给我的惩罚吗？为什么要报应在德宁身上，她是那么善良，如果真的要报应，就来找我好了，为什么会是德宁啊？为什么？”

夏侯飞喉咙微动，道：“如果老天真的要报应，那让他来找朕，朕是真龙天子，朕什么都不怕。”

她哭泣着抱着他……

……

德宁的事因为涉及西图，加之德宁留下遗书不准追究，最后不了了之。

夏侯飞下旨将德宁葬于皇陵，七日后，举行仪式。

厉翎霜一直昏昏沉沉着，德宁的葬礼她并没有参加，她去见了厉太妃，跪着：“姑姑，对不起，我食言了，没有照顾好德宁。”

厉太妃一味哭泣，不停摇头。

萧太妃扶起跪倒在地的厉翎霜，道：“这怎么能怪你呢？是她这个傻丫头想不通，你总不能时时看着她啊？”

她哭着摇头：“小姨，你不用为我找推脱的理由了，是我疏忽了。其实德宁之前找我，整个人就有些反常，不管我怎么问，她总说这是个秘密，只能永远瞒着，死也不能说。我知道她的脾气，没有逼迫她，可是我总相信她对我说的那些是真的，是我疏忽了，没想到那些只是推诿之词。”

萧太妃奇道：“你的意思是德宁之死恐有隐情？”

她点头：“德宁不是一个不信守承诺之人，她能对我说出那些话，自然不会是空话，所以，我宁可相信她是被逼的，这件事我一定要彻查。”

厉太妃忍住哭泣，道：“可是皇上不都下旨不得彻查了吗？”

萧太妃道：“你傻呀，皇上不让，我们就不能查了吗？”

厉太妃道：“你的意思是？”

厉翎霜道：“我会跟烈焰门联系，希望他们都帮我找到想要的答案。”

萧太妃担忧道：“你跟烈焰门走得那么近，皇上知道了，会不会怪罪？”

她淡笑着：“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件事我一定要查清楚，我不可能让德宁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离开。”

萧太妃微微点头：“那你自己小心。”

……

烈焰门。

韩啸天似乎早就料到，道：“好，我会派人帮你调查，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她微微皱眉，想了想，问：“什么事？”

韩啸天说：“如若有一天你离开圣齐皇宫，我要你承诺我三件事。”

算起来，她是欠了他很多人情，她道：“哪三件事？”

韩啸天道：“暂时还没想到，不过到时，我自然会告诉你。”

她微微点头，算是答应了。

韩啸天想了想，问道：“你还好吗？”

她笑道：“我以为你不会问了？”

他笑道：“我也以为你不在意？”

她笑着：“我没在意啊？”

他微微一愣，随即笑了：“原来又是我自作多情了！”

她说：“韩啸天，别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

他说：“值不值得是我的事。”

她笑着问他：“缠绕了那么多年，你不觉得累吗？”

他笑了：“你觉得累了？”

她笑着：“好像有点。”

他说：“就是因为坚持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有了转圜的余地，你觉得我会舍得放弃吗？”

她说：“即使那不是爱，你也无所谓吗？”

他说：“她绝非那种绝情绝义之人，总有一天，她会感动，她会接受。”

她笑着问他：“如果这一天永远都不会到来呢？”

他说：“不会的，我有预感，这天不会太晚。”

她笑着：“是吗？你真的那么神？还能猜到？那……我祝你好运。”

他云淡风轻笑着：“厉翎霜，你阻止不了我的。”

她也笑了：“我没指望能阻止你！”如果真的可以阻止，那他们也不用缠绕了那么多年了。

……

秋晨宫。

宁妃看着眉头始终紧拢的夏侯飞，关切道：“皇上，还在为国事犯愁？”

夏侯飞也不瞒她，叹道：“德宁公主的事，皇后势必不会就此罢手，六弟很有可能也会参与进去，到时事情很有可能一发不可收拾，可如何是好？”

宁妃笑道：“原来皇上是为此事而愁，那皇上何不跟皇后说明呢？或许皇后听后，就打消了追查的念头呢？”

夏侯飞苦笑着：“她的个性朕很清楚，让她罢手谈何容易，何况德宁与她关系甚好，德宁的死对她打击太大，她没有弄个水落石出，不会善罢甘休的。再者，她也不好和家人交待，她心里一定很自责，而朕却什么也帮不了她？”

宁妃道：“那皇上为何非要隐瞒德宁公主的死因呢？或者皇上将德宁公主留给皇后的那封亲笔遗书给皇后，她看了之后就会打消这个念头呢？”

夏侯飞说：“就怕看了到时更坚定了她的念头。”

宁妃奇道：“皇上你看过了？”

夏侯飞笑道：“没有，但多少能猜到。”

宁妃笑道：“皇上果然很了解皇后和德宁公主。”

夏侯飞无奈地笑着：“谁让她们都是朕最重要的人呢！德宁遗书让朕好好待翎儿，朕如今连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了，如果连自己心爱的女人也保护不了，那是不是很没用？”

宁妃轻声劝道：“皇上不必自责，这事也不能怪皇上的。”

夏侯飞说：“德宁这个傻瓜，以为牺牲了自己，这些事就真的可以隐瞒下去了吗？殊不知她越是拼命隐瞒，翎儿就越要追查，这个秘密迟早会公开。这个傻丫头每次都会做傻事，完全不会为自己考虑，朕的傻妹妹啊！”

……

坤宁宫。

“不要……”厉翎霜惊叫着从床上坐起。

紫秋连忙进入寝殿伺候：“娘娘……”

已经不知道接连着多少这样的日夜了，只要她一闭上眼睛，只要一进入睡眠状态，她就会梦到德宁服毒自尽的场景。

紫秋替她擦拭掉满脸的冷汗：“娘娘，你又梦魇了！”

她心有余悸地点头，说：“本宫又见到德宁了，她穿着大红的嫁衣，不停地对着本宫笑，可是笑着笑着突然便消失了。”

紫秋微微安抚着她：“那是梦，不是真的，没事了，娘娘。”

她微微点头，问道：“如今几时了？”

紫秋道：“快五更了！”

她问道：“秀儿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紫秋回禀道：“娘娘是要亲自处理吗？”

她说：“本宫也睡不着了，紫秋你去安排一下，随本宫去见见秀儿吧！”

紫秋点头，将一切安排妥当。

……

密室中，秀儿见到厉翎霜，浑身颤抖不已，不停地求饶：“娘娘，你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厉翎霜示意将秀儿带到她面前，道：“秀儿，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跟本宫说一句实话吗？”

秀儿道：“奴婢不明白。”

她冷笑着：“你不明白，那你为何求饶？”

秀儿道：“奴婢平日仗着皇后娘娘的荣宠，仗势欺人，奴婢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还望娘娘开恩。”

紫秋怒斥道：“死到临头，你还嘴硬。”

她笑道：“欸，紫秋，别这么说，好歹给秀儿一个自辩的机会。”

秀儿有些不知所措着：“娘娘……”

她淡淡笑着看她：“秀儿，看在主仆一场的分上，本宫再给你一次申辩的机会，但如若你依然执迷不悟，可别怪本宫不念旧情了。”

她说：“其实啊，这事的来龙去脉你不说本宫也能猜出个十有八九，再加上烈焰门的调查，你觉得本宫真的就一无所知吗？”

秀儿不明道：“那娘娘为何？”

紫秋斥道：“娘娘还不是想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你还不明白？”

秀儿依然有些不确定：“娘娘，奴婢说了，你真的能既往不咎吗？”

她与紫秋对视一眼，淡笑着回秀儿：“如若你所说并无半句虚言，本宫自然会遵守诺言，放你离开。”

秀儿道：“娘娘，奴婢还有一事相求。”

紫秋怒道：“放肆，居然跟娘娘谈起条件来。”

“欸……”她淡笑着阻止紫秋，道：“紫秋，我们何不听听秀儿说什么呢？”

秀儿这才放胆道：“娘娘，秀儿自知罪念深重，很难得到娘娘的宽恕，只是娘娘，如若就此放秀儿出去，秀儿依然必死无疑。”

她微微点头，了然道：“你的意思是要本宫保你性命无忧。”

秀儿道：“是，奴婢自知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但奴婢也无其他办法。”

她含笑点头：“好，本宫答应你！”

秀儿顿时欣喜不已：“谢娘娘！”

之后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说与了厉翎霜听。

厉翎霜始终冷漠地静静倾听，并不发表任何意见，听完后，对紫秋吩咐道：“紫秋，带秀儿去见韩琦，让他把秀儿安排在烈焰门。”

……

她回坤宁宫的路上不断回想着秀儿对她阐述的事实：其实这些她早就料到，只是没有想到那些早前的事也与他们有关。

戚伟，你们的手伸得究竟有多长？你们的阴谋究竟从何时开始？我们是不是很早就被你们设计的圈套牢牢套住？

鹂妃，你的心原来真有那么狠，狠到要我与霄儿死无葬身之地，狠到可以投敌叛国也在所不惜。

六哥，这些你都知道吗？你也参与了吗？即使没有参与，你也没想过阻止吗？或者哪怕是提醒我们？难道连你也觉得我和霄儿该死吗？

五哥，这一切你知道吗？知道了，你会无动于衷吗？你曾说过的那些还会不会是“戏言”呢？你会不会是又一次的对我欺骗呢？

德宁，你都看到了吗？是不是觉得姐姐很没用？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办法保护？还让自己陷入如今这样的局面？把自己搞的如此狼狈？

霄儿，娘让你失望了，是吗？曾经答应过你的事都没有兑现？连最起码的保护都没有做好，娘是不是很失败？霄儿，娘对不起你！

舅舅，你说我会有三大劫，霄儿是我的第一大劫，你说我的第二大劫很快就会到了，那会是什么？我不想去猜，但我不会放弃报仇，霄儿是我的骨肉，是我最珍视的人，弑子之仇不共戴天，我这个做母亲的如若不报仇，还说得过去吗？我过不了我自己这一关。

欧阳金城，是你不仁在前，就不能怪我厉翎霜心狠手辣。你不是很想在北夷有所作为，让北夷王欧阳图看到你，注意到你吗？那我便如你所愿，祝你一臂之力，如何？欧阳金城，你加诸在我身上的那些，我会加倍奉还给你的。

欧阳金城，我要你如丧家之犬，让你国破家亡……

厉翎霜反转醒来时，耳边依稀听到有人说：“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已怀有一月有余的身孕，如今娘娘体虚，需静养才是。”

思绪渐渐回转，她记得她之前曾经去过地牢，去见过秀儿，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