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的时间，本来有很多机会让夏纯希向布之皇打听自己的地去，然而他并没有给自己机会问，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她不打算再问什么，目光落在他那已伤痊愈，却仍在一道牙印的手背上。

“当时很痛吧！”他从来不说，自己也想就当没发生过，可是每当看到那一排牙印时，总觉得心里有块地方不对劲。

布之皇正在收拾药箱，听到她的话，动作停顿一下，看了手上的伤一眼，目光怔愣数秒后才笑着回头看她，“当时娘娘更痛，不是吗？”

坐在床上，她歪头一笑，对于他的话不置可否，不想再深究他那么做的原因，她怕追究出来的结果是她无法面对的。

收拾好药箱，他已经准备离开，因为知道一会儿慕凌昊下朝回来便会直接赶人，这已经是半月来天天发生的事情了。

“娘娘，如果很想忆起过去的话，那就留大王在归雁宫吧，这样可能对您的记忆有好处。”已经走到门口的布之皇站在门口似乎思索了许久之后，才回过头如是说道。

夏纯希愣住，不明白这话的其中原因，她想再继续问他，可他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个提议有些匪夷所思，到底大王留在归雁宫为何会对她的记忆有帮助？但尽管这样，她还是听进了心里。

天气乍暖还寒，走出去一股寒风扑面而来，外面的雪还没有化透，一片片集雪仿佛是开在地面上的白花儿，南宫现默默地跟在慕凌昊身后，寒风灌进他宽大的白袍，鼓动起叠叠衣浪，前的黑色身影突然停了下来，寒风乍停，他的衣浪瞬间安静下来，“大王有何吩咐？”

“南宫，那帮老东西说孤王迷恋女色，拐着弯着说孤王是昏君，你认为呢？”慕凌昊笑着看南宫现低垂的脸。

“回大王，您虽宠纯妃娘娘，但却从未因此而耽误国事，微臣认为您依旧是明君。”南宫现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崇敬，那双奸恶的眼中看不到一点虚伪，就连多疑如慕凌昊都看不出一点做假，而在他的身边他也只相信他，而相反的，就更不容许他背叛自己。

“呵呵，天下知孤者，莫若南宫也！”他拍着南宫现的肩，笑得相当的开心，似乎刚才的不悦一扫而光。

南宫现眼中也闪过受宠若惊的惶恐之光，可其中也有难掩的喜悦，他双后合拾，腰弯九十度，“愿为大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很好！”慕凌昊开心的大笑，“天下只有南宫不会背叛孤王，你说若是有一天你背叛了孤王，孤要如何是好呢？”

南宫现袖中的手突然一抖，猛然间抬眸看向那双似笑又冷的眼，这些时日心中的不安加剧，但他的脸上还是平静如一潭死水，“微臣绝不会背叛大王，所做一切尽为大王，若违此誓，愿受双刮之刑！”所谓双刮便是将人的双腿的筋脉活活抽去，下半身从此废去，连人道都不再能，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也恐怕比五雷轰顶还要痛苦。

原本紧盯着他的一双蛮眸收了回去，“走吧，跟孤王去看纯妃，今日是她最后一天上药，再过半月，她的双脚便可痊愈了，呵呵，实在是值得庆贺。”

提到纯妃，南宫现明显感觉到慕凌昊的情绪变化，于是，他更加的确定自己这么做是对的，他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大王啊。

……

能入后宫的外臣不多，而南宫现便是其中一个，慕凌昊对他的宠信可见一般，但能走动不代表可以与妃子随意见面，他第一个见到的妃子便是夏纯希，第一次的见面让他对那个清冷的女子印象颇深，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只有他自己知道，而第三次便是这一次。

她看起来依旧那么浅浅淡淡，只是看着大王的目光柔和了许多，当她听到他说话时，似乎愣了一下，浅淡的眸子里也像是有抹疑惑，他的心跟着她的表情而颤抖了一下，但很很快平静下来，因为他对自己的术法有相当的信心。

夏纯希相信自己绝对自己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国师，可是她却对他的声音极为熟悉，熟悉到了灵魂里，闭上眼几乎能感觉那那个声音大自己的脑中徘徊，难道他也是自己曾经认识的人吗？

“纯儿，是觉得国师眼熟吗？”慕凌昊看着南宫现，让他浑身冷汗顿流。

夏纯希看了一眼紧张得刹那间脸色苍白的南宫现，她收回目光，摇摇头，“臣妾只是第一次见外臣，有些好奇罢了。”

对于她的说词慕凌昊似乎也没有想多做追究，看向南宫现，目光不冷，却像是针一般刺入了南中现的身体，吓得他不敢直视。

“国师，孤王想让你在归雁宫做场祈福的法事，以求神冥保佑纯妃早日康复！”

“谨尊大王令！”

尽管心中有诸多疑惑，但南宫现也不表现出来，接下命令在慕凌昊挥手示意下退出了寝殿。

“纯儿，今夜孤王在留在这里可好？”南宫现出去，慕凌昊转头看着夏纯希似若有所思的表情，微笑着问道。

夏纯希似愣住，目光在他的脸上停驻了许久，思绪也在脑中转了几个来回，慕凌昊的心都在跟着她的表情变化狂跳不已，平日就是千军万马迫在眼前他都不会抖一下眉毛，可是今天却只因为她的一个答案而心跳不已，在看到她点头的一刹那，他听到了自己内心的狂呼，他感觉到自己的脸上因为她的点头而绽出笑容，虽然他清楚，自己再次主动留宿是另有目的，可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容易的答应下来，他几乎已经做好告诉她事情真相让她帮助的打算。

夏纯希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惊喜，她低着头仍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浅淡的眸子有着丝丝的愁绪，她现在最关心的便是自己的记忆，因为总觉得周围的一切与别人告诉的不一样，所以她必须得自己想起来。

……

国师在归雁宫大作法事为纯妃祈福，这一事很快传遍了王宫内外，顿时朝野上下一片混乱，慕凌昊看着跪在朝堂下的一群臣子们，目光含威噬血，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想必这些人已经是尸体，但还是有不怕死的，只见一老臣跪着上前几步，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大王，请您三思啊，国法规定，国师的法事只能用于国家祈福，切不能用于私事，您不能被那妖女迷惑了心智啊。”

浓眉一竖，众人均感觉到杀气凛然，没有人敢再说话，就连那直谏的老臣也吓得浑身哆嗦，头趴在地上不敢再抬起。

满意于此时众人不敢再语的情况，杀气收起，慕凌昊笑着点了点头，对地上趴着的老臣说道，“准大人今年也有六十了吧。”

准大人贴在地上的手一颤，蓦地抬起头，忘记了刚才的害怕，“大王，您不能罢了老臣，老臣是先王所封顾命大臣，老臣没有过错，您不能——”一双老眼中显出紧张。

慕凌昊冷笑，“准大人，孤并没有要罢你的官啊，孤只是让你在家休息几天，毕竟你也老了，每天这么早上朝，对你的身体来说也是负累，不是吗？”

准大人看向坐在殿上的慕凌昊，他笑着看自己，可是眼里没有一丝笑意，倒是警告的意示颇浓，明显在警告他，若是不听话，那么他的下场会更惨，人老了，胆子也一点点变小了，这些年来，他虽名为先帝顾命大臣，然而全朝野谁不也不清楚先王是如何死的，驾崩之前没人见过，这一切全都是眼前这位大王一语定论，关于他拭父杀母的传言这些年来在北冰国从来就没有断过，所以一切反对之声他以武力镇压下去，渐渐的，他的政绩似乎让反对之声少了一些，然而他心狠手辣的风格从来没有停止过。

手紧紧握关，准大人的老脸垂了下去，他不是人们口中所说的正直之臣，他也怕死，尤其是老来犯孙满堂，天伦尽享之时，他更加的怕死，如果他反对下去，他不敢保证自己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所以，有生以来第一次，他默不作声了，而全朝最敢上言的准大人都不敢再言，便没有人敢再说下去，只是心里个个都有了不满。

看着朝堂之下众人各怀心事的脸，慕凌昊嘴角冷笑，最后目光落在端王慕见波身上，“王叔，还有什么意见吗？”

“微臣不敢，但微臣担心这样会起民怨，请大王三思而后行。”慕见波笏板高高举过头顶，声音忠直而有力。

慕凌昊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平静起来甚至还带着几许微笑，“王叔是在说孤王是无道昏君吗？”

“微臣不敢！”慕见波的头略微又低了低，看似惶恐不安，要是他的语调中却没有丝毫惶恐之意。

“呵呵——”慕凌昊但笑不语，一时间连慕见波都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早朝便在君王与大臣们各怀的心事中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