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伤之药必得每天更换，原本可以让太医直接给换，可是由于夏纯希的要求，只得由布之皇来换，第二天早晨，布之皇太监的带领下来到了归雁宫，慕凌昊似乎算准了他不会跑，除了暗处有人监视，住在天牢外，倒也没有给他太多的拘束。

夏纯希刚吃完早膳，坐在床上听着小眉讲着宫里一些趣事，这时有人来报，布之皇已经来了，她向小眉点点头，小眉走到了门边，打开门，布之皇便站在门外。

“给娘娘请安。”布之皇走了进来，略施一礼。

“布公子不必拘礼了，这段时间有劳布公子了。”夏纯希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太监，明显是慕凌昊派来监视的，她漠然了的看了一眼，“本宫不想外人看到本宫的脚，你出去吧。”

“这——”太监脸上露出为难，明显不愿退出。

夏纯希脸色渐冷，看着太监，淡漠的语气透出不悦，“怎么？本宫是请不动你吗？”

“奴才不敢！”太监慌忙跪下去，却还是不肯出去。

“既然不敢，还不快滚出去！”夏纯希声音一凛，吓得太监身体一哆嗦，不敢再留，起身弯着腰退出了寝殿。

太监离开后，她看着似乎也吓到的小眉，神情温和下来，“小眉，你到门口守着。”

“是，娘娘！”小眉低着退了出去。

门缓缓关上，布之皇饶有趣味的看着她，她迎上他的眸，露出一抹近似羞涩的笑，他的瞳孔蓦地一缩，不明白心里的滋味是什么感觉，接着便听她说道，“让布公子见笑了。”

于是，他真的笑了，笑得如艳花绽放，“娘娘变了许多。”

夏纯希不由得抬起头，他这句话已经在明白的说他认识以前的她，“以前的本宫是什么样子？”

血红的袍袖翻飞，布之皇打开药箱，已经开始准备药，他一边将各种药一瓶瓶取出一边说道，“以前的娘娘很讨厌在下，决不会在在下面前那么笑，以前的娘娘只想要地自由，只有自己，不愿为了一个男人而被囚在皇宫，但是——”最后一瓶药取出，他转身看她，“以前的娘娘可能不会比现在的娘娘幸福，这样……娘娘还想回想起以前吗？”

妖美的眸子紧紧盯着她，不想错过她此时的表情变化，令他佩服的是，她的表情平静的没有一丝变化，竟是很淡定的说了一句，“想，无论以前怎么痛苦，那都是我的回忆，我的经历！”

“娘娘爱大王吗？”布之皇突然话锋一转，让夏纯希一愣，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身体里有个声音告诉她是有着大王的，可是心底深处却还有一个声音在排斥着这个答案。

“……大王对本宫疼爱备至，本宫当然……爱大王！”一句很简单的话，她说得很犹豫，布之皇没有反驳她，走到床前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抬起袖中的手，准备为她换药。

“娘娘，换药的时候可能会有点疼，请您忍住了。”他的手掀开盖在腿部的被子，动作轻柔而小心，目光专注的凝着她的脚踝，仿佛在端详着什么稀世珍宝，当他的手碰触到上面的绷带时，一股刺痛贯穿她全身，不由自主她又咬紧牙关，愣是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布之皇回头看着她，她的倔强昨天他已见识过，回身他从药箱中取一块白布，伸手递到她的面前，“咬着它吧，不然你会咬断自己的舌头的。”

她不客气的咬上送至嘴边的白棉布，敛下目光，却正好一晃而过他手上的那一排红色的伤痕，虽然速度过快，她没有看清楚，但却疑似牙印，然而来不及让她细想痛楚再次袭来，她只能紧闭双眼强制压住想要吐出白布，大声叫出的渴望。

慕凌昊进来的时候便看到夏纯希咬着一块白布满额豆大的汗珠喘着脸颊淌下，双目紧闭，脸色发白，双手紧紧抓着被子，指甲已经抠破了被子，然而尽管疼入骨髓，她却始终没有出一声，那揪成一团的脸上写着不服输的倔强，看得他心揪痛得仿佛疼的是自己，本想上前给她鼓励，却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因为那一幕让他刚硬如铁的心居然软成了一摊水，一刻也动弹不得。

在换药的布之皇根本不敢去看她的脸，他怕看了自己的心会软，心软便会有犹豫，而这药见不得风，若是停留在空气中太久，药效便会大打折扣，终于，一切完毕，他也松了一口气，身为大夫，他居然会感到害怕，真是汗颜，他把目光移到那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秀颜上面，她的神情已经渐渐在放松，他以为她会疼得晕了过去，可是她却突得睁开了眼睛，布满血丝的眼睛清朗异常，看到他微愣的表情，她虚弱的笑了笑，“我还有许多事情问要问你，怎么可能晕倒！”

布之皇发现她的本称都换了，明明精神已经有些涣散，可却强打着精神，神情不由一柔，轻轻揽过她的双肩，将她放平，躺到床上，“娘娘想知道什么，在下自当告知，但现在你需要好好休息。”

“可是——”她看着他，目光摇晃，眼前的绝世妖颜仿佛蒙上了一层薄雾，如梦似幻，仿佛随时都可以消失，她吓得猛地抓住他的手，“你不要走，我需要你为——”最终她没有说完，留下一句令人疑惑丛生的话语沉沉睡去，这时布之皇回过头看向站在门口的慕凌昊，他脸上的绽放出一朵美丽的笑颜，与慕凌昊脸上的冰凝恰恰相反。

慕凌昊转身走出了寝殿，布之皇回过头看看已经昏睡过去的夏纯希，唇角勾笑，那是一道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柔情似水。

归雁宫的大殿里，只有两个人，一个如兽王般端坐在殿上，虎目顾盼，威慑惊人，当那双含威带杀的目光凝在站在殿下，一身血红，如在世妖魔般的笑颜时，他居然缓缓的笑了，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整个归雁大殿要被笑翻了的似的，他才停止笑容。

“你真的只是一个江湖草莽吗？孤王实在怀疑！”慕凌昊笑过后目光再次停在他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的脸孔带着淡淡的笑意，乍看柔和，却带着凛冽的杀气，尔雅的风采中透出掩藏的王者之气，他很好奇，他真的只是一个平凡的江湖郎中吗？

一甩袍尾，血红翻飞，如瞬间绽放的蔷薇，布之皇带着笑容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之上，他抬眸看向上座的慕凌昊，唇角的笑容加深，“想必大王已对在下的身份来历了若指掌，又何必以此来试探呢，如有此空闲，大王不如好好调查一下自己身边的人，纯妃娘娘突然失忆，您不想查出真相吗？还是——这本就是大王您想要的结果？”

眸光一聚，直直射向慕凌昊，让他心中一凛，黑眸对上妖目，时间仿佛静止一般，周围的空气凝成了一块薄冰，目光穿棱间，似乎万把飞刀在半人中飞舞。

冷凝的空气中布之皇先传出笑声，气氛瞬间松懈下来，“在下告退了！”

……

慕凌昊来的时候，夏纯希故意看了他的双手，没有任何痕迹，她有些小小的失落，可心底深处却又有一丝丝窃喜，至于喜从何来，她根本找不出头绪，于是只能忽略。

躺在床上她什么都做不了，慕凌昊便坐在那里陪她聊天，可是大部分都是她在听他说着一些奇闻趣事，来逗她开心，只要她浅浅一笑，便可以看到他越加温柔的眼神，她心里明白，这个男人虽然有着野兽般的气息，可是对自己却是极其的温柔，想着，她的心也跟着柔软起来。

“大王，您歇歇吧。小眉，快大王倒杯茶！”她手盖着他的，温柔的凝视他，至手心传达而来的心意，让他心池不觉一荡，反手抓住她的手，不顾小眉端着茶已走过屏风，弯下腰，在她还略显苍白的唇上印下一吻，惊得她一时不知所措，只能瞪大了双眼愣盯着他。

看着她原本苍白的脸孔蒙上了几许红晕，他不由得笑了，带着几分邪气，厚实的手掌摸上她的颊，“纯儿是喜欢孤王的？不论失忆的现在，还是失忆之前！”

他这句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对自己说，夏纯希一时也不知要如何回答，只能无声看着他，颇为迷茫的眨着眼睛。

“纯儿想回想起以前的事情吗？”他问她，想知道她的想法。

“想！”她毫不犹豫的回答，她的痛快让他觉得有些心酸，又有些气愤，她难道就那么想要回想起以前？是有什么人让她无法忘记吗？

“嗯，那就乖乖休息，等腿好起来了，你的失忆症也会慢慢好起来的，孤王保证！”他说着站了起来，凛然的目中像是下了什么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