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丝路文学网
丝路文学网 > 其他类型 > 重生妖孽贵公子 > 第二十八章 初识虎娃

第二十八章 初识虎娃

作者:乐琳琅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加入书签 推荐本书 我要报错
本站已更换新域名
新域名 https://wap.sunsilu.com xs小说 silu丝路

春节临近,勾栏院里张灯结彩,门前的大红灯笼挂得更高,生意也更加红火。

这日,鸨母一大早就挂了张喜洋洋的笑脸,能令她喜上眉梢的只有一件事——财神爷临门了!

一辆轺车从太平小镇的街道那边远远驶来,穿过长街,往南行了四十五里路程,进入梁城。

车辆停在了牡丹坊的门口,一道燕子般矫捷的身影自车辕纵掠而下,年约十六、七岁的赶车小子利索地拴妥缰绳,往墙根一蹲,从怀里掏出块莹莹光洁的石头、一把刻刀,准备消磨时间。

“虎子,快给马喂点草料,别只顾着捣腾一块硬石头。”

一声吆喝,车帘掀开,下来两个青衣小帽、仆役打扮的中年男子,其中一人见赶车小子依旧蹲在墙角,压根不听他使唤,心里就窝了火。

“这小子耳朵有毛病,你甭叫唤他了,咱们办正事要紧。”另一人拉着同伴的胳膊往门里走。这二人要赶在年关到来之前,帮主人家办完最后一件差事,也好回老家过年。

入了牡丹坊,二人向鸨母道明来意,奉上银两后,静坐着等待鸨母的答复。

鸨母双手一直抚在白花花的银子上,温柔得像是在爱抚恋人一般。她这个样儿,有人可看不顺眼了,这人把手中的茶盏重重地往桌面上一搁,板着个脸哼道:“当家的,甭数了!总共五十两白银,不论你数上几遍也少不了一文!”

鸨母这才把目光转到送钱来的两位“财神爷”身上,开口尊称了一声:“福爷,你们冯家少爷选妻,怎会选到我这勾栏院里来?这未免也太抬举风月场里的姑娘们了吧?”

阿福那张脸仍绷得紧紧的,哼了一声却不答话。坐在他身旁的阿财一张面团似的圆脸上总是带着笑,眼神有些飘忽不定,话儿却答得滑溜:“嬷嬷,您这个勾栏院百花楼早就红透了半边天,试问天底下哪个喜好渔色的老少爷们会不知您这块金字招牌?何况您这儿的姑娘也妙得很,我家少爷想不动心都难唷!”

“哟,瞧你这张嘴儿真个甜得腻人!”鸨母歪着嘴角笑了笑,“可惜老娘不是那种被人灌灌迷汤就昏了头的人!这世道买个风尘女子当妾的是不少,可老娘还没听说过阔家少爷会娶个败德女子当正房的!”

阿福抬手猛拍一下桌面,想也不想就把心头刚冒起的火气喷发出来:“你这婆娘舌头太长,冯家的事用得着你管?”

鸨母吓了一跳,阿财忙打圆场:“嬷嬷莫怪,我这兄弟性子向来死板,说句话儿也硬邦邦的,您别往心里去就是了!”

鸨母识趣地转了话锋:“我哪敢怪自家客人!别的我也不再多问,只问你们家少爷相中了我这勾栏院里的哪一位姑娘?”

“冯少爷交代我二人得挑一个相貌端正、贤惠乖巧的姑娘,而且……”阿财把嘴巴凑到鸨母耳边悄悄说,“而且她得是个未经人事的花苞儿!”

“什么?”鸨母一听,跳起脚来骂咧:“那小子想得美!五十两白银就想买个未开苞的?啐!老娘可不吃这亏!”

“那正好,反正我也不想干这事儿。阿财,咱们走!”

阿福“虎”一下站起,伸手就想拿回银子,阿财急忙拦住他,压低嗓门劝道:“你这是干吗?路上咱们不是都商量好了,难不成你又打退堂鼓了?”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阿福憋着火气,瞪了同伴一眼,心里总有些忐忑不安。

当初,冯老夫人让他们带着一百两礼金前往南阳接柳家闺女过门,此刻他们反倒绕至梁城,想买个风尘女子来充数,一百两白银也只交出去五十两,这都得怪阿财见钱眼开,想出这偷天换日的法子。事到如今,阿福已是进退两难。

阿财一看同伴犹豫不决的神色,就知道这个死板脑筋在想些什么,他忙凑到阿福耳根子旁,又是哄又是劝:“我说兄弟啊,你让自个儿的脑袋开开窍行不?你不趁此良机赚些银两,难不成还在指望冯家那个守财奴给你工钱,打发你回家过个好年?何况……”嗓音压得再低些,阿财阴阴冷笑,“何况冯家交代的差事原本就是坑人的龌龊事,你又何必老实忠心得像个狗奴才!”

阿福沉默片刻,缓缓坐回椅子上,想想自己在冯家劳累了大半辈子,如今是该让口袋里张些银子,也好回家与妻儿老小过上舒心、殷实的小日子。

阿福保持了沉默,阿财便松了口气,又冲着鸨母瞎吹捧:“小的素有耳闻——嬷嬷您是菩萨心肠!此番您就发发慈悲,也好让我二人顺顺当当回府交差,可好?”

鸨母的的手仍舍不得从白花花的银子上挪开,心里琢磨片刻,颔首道:“也罢!二位稍候片刻,我这就去领个姑娘来。”话落,她径自起身离开,绕到后院,进了柴房。

柴房中,小倩正吃力地举着斧头劈柴火,鸨母冲上前来,一把夺过斧头扔在墙角,拉着她匆匆奔向厢房。

一进房门,鸨母又命仆人取来一件雪白的裙裳,让小倩换下身上的褴褛布裙。

这次,小倩抵死也不肯依从。鸨母气得破口大骂:“死丫头,又不是让你去卖笑,你怕什么?”

小倩躲在墙角,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怎样也不愿换上给楼中姑娘们穿的那种缎面柔滑、刺绣精良的绮罗云裳。

鸨母压抑住心火,换了张笑脸,柔声哄劝道:“丫头,乖!客人大老远的来寻亲,送了银两来赎你,你总得穿得体面些吧?”

“寻亲?!”小倩猛地抬头,澄澈的眸子里闪耀出梦幻般的光芒,梦呓似的喃喃:“是与我失散的亲人们吗?是阿爹阿娘吗?是他们来寻我了吗?是他们来接我回家吗?”打小被人卖入员外府当丫鬟,记忆中爹娘的容貌业已模糊,她只记得自个儿爹娘都是老实巴交的贫农,那年遭了天旱,交不出粮食地租,被迫卖儿卖女还债给大老爷……

爹娘还会记得来寻她这个女儿?但员外郎怎说她的爹娘早已……病逝?

“当真……是我的亲人来寻我?”小倩又惊又喜,睁大了眼看着鸨母。

“是啊是啊!”

鸨母胡乱点个头,她话中的“寻亲”自然是指冯家寻的一门“亲事”,却被小倩误以为是家乡来了亲人,来寻找失散多年的骨肉回家团聚,心中狂喜:被员外郎纳为小妾之前,那日,偶遇的一位术士为她算的卦果然很准,她果真能历劫重生、与亲人重逢了?!

欣喜之余,她再无旁的想法——自然没有怀疑到十年都不曾联络的家人又怎能找得到她,苦寒所迫才将她卖身于大户人家的阿爹阿娘,又怎会来这风月场所砸下大笔银子赎她?此刻,即将见到亲人的喜悦,已然冲昏了她的头脑,于是不再闪躲,由着鸨母帮她换好衣裳,帮她梳了个垂环髻。

梳妆时,鸨母故意在她的右侧面颊卷贴下一绺鬓发,恰巧遮掩了那道伤疤。

刀尺妥当,走出厢房,小倩满怀期盼,随鸨母走进小楼厅堂,迫不及待地翘首寻觅遥远记忆中亲人们那模糊的身影,却没有去留意在座的乔家二仆。

阿财目不转睛地打量着鸨母领来的女孩,纤瘦的体态、小兔般柔顺乖巧的模样,洁白的云裳衬得女孩眉目秀美、气质清纯,阿财颇为满意地点头,啧啧赞许:“不错、不错!这位姑娘准能令少爷称心如意!”最重要的是,冯老夫人从未见过柳家闺女,凭这女孩懵懂、青涩的模样,定能令冯老夫人放心。

客人点头赞许了,鸨母赶紧收妥银子,冲几名护院壮丁使了个眼色,壮丁们虎步上前,架起小倩的胳膊,强行拖到门外,押向停靠门外的那辆轻便马车。

听得一阵杂沓的脚步声逐渐逼近门口,蹲在门外的赶车小子抬头往门内看了一眼,就是这么漫不经心地一瞥,平静的心湖突然翻腾起浪来,诧异的视线直直探入了门内一双惊惶闪烁的秋眸里,这秋水盈溢的眸子……似曾相识!

小倩被龟奴们押出牡丹坊,惶惑不安地四处张望着阿爹的身影,无助的目光与墙角那个赶车小子的视线碰到了一起,短短的一瞬,一阵心悸般痛痛麻麻的感觉蔓延到赶车小子的指尖,刻刀的刀尖打颤,划过手指,猩红的血液滴在渐渐雕凿成形的石头上。

小倩惶惶无助、又殷殷祈望着什么人出现的那种眼神,如烧红的铁般瞬间烙上来,心口烫得微微揪痛,手中的石头滑落,赶车小子不自觉地起身往前踏出一步,这时,小倩已被人推入了门外那辆轺车内。

“虎子,你傻站着做什么,快把缰绳解了,赶车送咱们回去。”

银货两讫,冯家二仆匆忙跳上车辕,冯福大声叫唤着。赶车小子猛然回了神,捡起落在地上的石头塞回衣兜,跳上车辕甩开缰绳,“劈啪”挥甩马鞭,轺车绝尘而去。

突兀发生的混乱状况,使得小倩在被人押上马车后,坐在车厢里呆愣了片刻,才恍然醒悟自己被骗了——接她走的哪是什么家乡来的亲人?分明是两个她不曾见过面的陌生人!

憬悟自个是上当受骗了,车厢里的小倩惊慌地站起,扯开布帘子想跳下马车,却被车上一直盯着她的阿财伸手拦住,她急得大喊:“放开我!你们是谁?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阿财见她挣扎得厉害,只得拿出粗绳绑住她的手脚,板起脸吓唬她:“再吵,老子割你舌头!”

小倩吓得脸色刷白。阿福见状皱了皱眉,疑惑地问:“阿财,看这姑娘的神情,似乎不大乐意?”

阿财也觉得不太对劲,一面仔细观察小倩神色间的细微变化,一面试探性地问:“姑娘,方才嬷嬷是否嘱咐过你,让你随我二人去西关‘聊’地鸳鸯镇上的冯家——成亲?”

“鸳鸯镇?冯家?成亲?”小倩惊呆了。

看她脸上的神情不似有假,阿财心中更觉疑惑,偏偏马车已驶出了城门口,再回头寻那鸨母问个究竟吧,势必会耽搁回程的时间,况且,他也嫌麻烦,索性亲自对这位姑娘嘱咐一番:“姑娘,你只须乖乖随我二人去鸳鸯镇,进了冯家你得说自己是南阳柳家的闺女柳如霜,明白了么?”

“不!我不去!”小倩心中惶惶,一个劲地摇头,垂贴在右侧面颊的一绺鬓发随之飘拂起来。

阿财“噫”了一声,猝然伸手撩起小倩右颊垂卷的发丝,那道明显的伤疤顿时显露出来,他惊呼一声:“天!咱们被那刁婆娘给耍了!”花了五十两白银,买来的却是个脸上留疤的女孩,亏大了!

阿福愤然挥起拳头,“走!咱们回去揍那婆娘!”

“此刻回去还顶个屁用!刁婆娘铁定翻脸不认帐!”阿财连连叹气,直呼倒霉。偏偏冯老夫人甚是迷信,总认为破相的女子会败尽夫家财运,一辈子触霉头!是以,冯家铁定不会收下这破相的女子!这该如何是好?

阿福气得七窍生烟,烦躁地吼了句:“该死!这么大的疤怎能遮得住?”

“遮?”乔财两眼一亮,抚掌一笑,“对了,有一个人可以把这道疤完全遮住!”

冯福一愣,问:“那人是谁?”

冯财笑笑,目光指向了那个貌不惊人的赶车小子。

晌午,轺车没有直接奔赴西关“聊”地,反而沿着一条小路,绕进郊外一片野林,停在一座破庙前。

冯家二仆押着小倩进入破庙后,各自取了干粮去寻找水源。

小倩蜷缩着身子靠在供奉了土地公泥塑像的香案旁,手脚均被粗绳捆绑着,嘴巴也被布帕塞住,只能睁着眼睛惊恐地盯着门口。

一阵步履响动,门前地面一道长长的影子投了进来,小倩惊恐的眸子里映入了一道晃动的身影——进入门内的赶车小子正一步步靠近她。

“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赶车小子坐到她身边,取下封口的布帕,把手中一碗清水送到她嘴边,“来,喝口水。”

小倩犹疑地看了看这个黑黑瘦瘦的赶车小子,他眼睛里黑得晶莹的纯净、唇边淳朴的笑缕,一点点瓦解了她心中的惊惧,紧抿的唇微微张开,她喝了一口清水,喉咙里顿时淌过一缕甘甜。

赶车小子把碗放在地上,露出两颗虎牙,笑着说:“我叫虎娃,因为小时侯曾被雌虎叼到虎崽窝了养了一阵子,后来被砍柴的老伯带到他的村子里,那里的人就叫我虎娃了。你呢?”

小倩双眉微颦,神色凄伤,“我、我没有名字,我娘亲和爹爹都不识字,爹爹是个哑巴,只会种庄稼卖苦力,可种出来的粮食都被官老爷收走了,哥哥姐姐都饿着肚子,爹爹就狠着心把我卖给了员外府当丫鬟,那里的人都叫我丫头……”

直到、直到……她及笄那年,覃员外第一次正眼儿瞅着她,眯着眼盘算着什么似的,对她说:

巧笑倩兮,可人儿的孩子,往后,就叫你小倩,如何?

那日起,“丫头”就成了覃员外第九房小妾——小倩!

抬头,定定地看着虎娃,这黝黑劲瘦的少年,眼睛黑得发亮,晶莹纯净,迷人的眸,还有可爱的虎牙,唇边深深的酒窝,眯眼笑时,独具一种介于男人与男孩之间的魅力——虎娃,人如其名,憨直得可爱,像只初生的虎崽,睁着大而亮的眼睛,无畏无惧的天生虎胆,莫名的给人舒心的塌实感,劲瘦却结实的胳膊,似乎……能为怯弱又善良的她撑起一片遮风挡雨的天……

虎娃呵……

她恍惚了一下神智,到嘴边的话,忽又吞了回去——头一遭,她不敢对人讲她的身份来历;头一遭,她竟怕了这少年识穿她的身份,怕他会像这世俗间的男人一样,对覃员外第九房小妾的“小倩”充满七分艳羡、三分好奇,却都是带了那种令她心口刺痛又不堪的眼神看她,那种怪异探究的眼神,仿佛她是个……妖孽!

“你、你……就叫我丫头吧!”

“丫头?”虎娃露牙笑着,憨直又单纯,丝毫没有怀疑,只瞅着她脸上那道伤疤,“你的脸是不是被利器划伤过?”

小倩微掩了眼帘,藏住瞬间变幻的眼神,藏住眼底的泪光,只道:“我总想从嬷嬷那里偷偷逃回家去,结果被护院的壮丁抓住,绑起来打,鞭子抽在脸上,很痛!”

“我帮你除去这道疤,好么?”想抹去她脸上的伤疤,虽然他知道这不太可能,但她一直低着头,真似个当惯了的丫鬟般——乖巧怯弱中略含自卑的模样,竟令他有种心疼的感觉。

“真的……可以么?”小倩抬头望着他,眼里分明有一种期盼。

“嗯!相信我,我可以把它完全盖住!”

他把布帕放在水碗里浸湿,轻轻擦了擦她的右颊,又从衣襟里掏出几根针、彩粉盒子、一瓶药汁,取火烤了银针,而后持针望着她,“会有点痛,你要忍一忍。”说着,他以指腹微微抚摩她脸颊的伤疤。

暖暖的温度从他的指尖透了过来,小倩发怔地望着他的脸,从没有人这样怜爱地摸过她,她突然间好想哭,拼命压抑这种渴望,可是声音却哽咽了:“我、我不怕痛!”

虎娃笑了,“不用怕,只是一点点的痛。”

他持针靠近时,她把眼闭上了。

右颊的刺痛持续了一盏茶的工夫,似乎有什么东西涂到了脸上,热热麻麻的,颊边有一缕微风徐徐吹来,而后是一阵阵清凉有如薄荷的感觉。睁开眼,她看到他的脸,近在咫尺!他吹出的气拂在她脸上,凉凉的,令她瞬间屏住呼吸,心头惴惴,有些慌张、有些无措,也有些奇怪的感觉。

“过会儿脸上会有点肿痛,不必担心,红肿会消退的,你看!”

他把那碗清水端到她面前。

她在盛满水的碗里看清了自己的脸:右颊的疤确实遮盖住了,是被一朵粉色半开的莲所遮盖。这朵浓缩的粉莲为清秀的容颜添了几分独特的韵味,似开未开的莲花真实得仿佛正在散发芳香。

“不知为什么,我打小就喜欢这种花。”他突然失神地望着她的脸,又是一阵莫名的心悸,双手不自觉地贴近她的脸,“我们……是不是很久以前就见过面?”

他把手贴上来时,她也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份感觉像是很久以前就隐藏在心底,只不过等到二人的肌肤相触时,才被引发。

阿爹也曾这样摸过她的脸,那种感觉是自然亲切的。

“我想回家……”小倩哽咽着说。凄风苦雨般洞穿了的心灵太想找份依赖,渴望那种被人呵护的感觉。

泪水滑落,滴在碗里,水面漾着一张哭泣的脸,虎娃低头盯着手里那碗清水,良久良久,黝黑的脸上闪过几许不舍,却毅然抬头道:“去吧!去找你的家人。”他掏出那柄刻刀,割断绑在她手脚上的绳索。

小倩一愣,看到这虎胆少年的勇气和担当,心头一暖,不再多想,感激地望了他一眼,迫不及待地往外跑,奔跑的身影如一只轻盈的燕子,快要飞向自由的那片天空时,却突然折了回来,一脸惊慌地奔回他面前,“他、他们回来了!”

“快躲起来!”

他慌忙把她藏到佛像后面,而后蹲到门边,取出那块莹莹的石头,若无其事地摆弄起来。

“咦?虎子,你怎么还蹲在这里?不是让你给那个小丫头‘刀尺’一下颜面么?”

冯财进门就愣了一下。

冯福往里头看了看,脸色大变,“人呢?人怎么不见了?”

“虎子!是不是你把人放走了?”冯福冲上来一把拎起虎子的衣领,大声质问。

虎子不吭声。

“你少给老子装聋作哑,快说,那丫头往哪个方向逃了?”冯福气急败坏地抡起了拳头。

“虎子,你可别惹急了你福叔,不然要吃苦头的。”冯财脸色阴阴的,心中实是懊恼不该聘用这个脾气又硬又倔的臭小子来当车把势,赶这一路车,倒把到嘴的肥羊给赶丢了!

虎娃两眼黑亮亮的,无所畏惧地瞪着冯家二仆,咬紧牙关,就是不吭声。

一个过肩摔,冯福把人抡倒在地,拳头像雨点似的猛砸下去,口中骂咧着:“兔崽子!你说不说?”

身子砰然撞在地面,虎子两眼发黑,耳边是拳头击打肉体的闷响,他咬住手背,硬是不哼一声。

“还不说?看老子不打死你!”冯福气得不行,手脚并用把人往死里打。

“住手!别打了——”

一道人影从佛像后面急急冲了出来,扑到虎子面前。

挥出的拳头僵滞在半空,冯福愣住了。

“小丫头还挺会躲的么!”冯财看到冲出来的人儿,咧嘴笑了笑,“让爷瞧瞧你的脸……妙啊!冯家少爷的新娘子非你莫属了!阿福,别愣着,赶紧把人绑到车上去。”

冯福急忙拿了一捆粗绳去绑人。

小倩浑身颤栗,又惊又怕,却无力反抗,眼看绳索就要套上身了,猝然,冯福痛呼一声,丢开绳子抱住左脚。他的小腿上多了一圈牙印,卧在地上的虎娃正用牙发狠地咬他。

“嗷!这虎小子发野了,阿财!快帮我松开他的牙!”冯福痛得脸色发青,左脚使劲往外挣脱,右脚不停地狠踹卧在地上的人。

冯财笑阴阴地拾了块石头上来,对准虎子后脑勺一砸……

“啊——”

小倩惊呼一声,脸上失了血色,踉跄几步,跌坐到地上,眼前漫了一片惊心的血渍……

冯福捡起血泊里那捆绳子,把吓得半晕的小丫头绑了手脚,扛到车上去。

片刻之后,冯财也登上车子,手上还沾着些血迹。

“你把人处理干净了没?是不是埋土里了?”冯福不放心地追问,“官府会不会查到咱们头上?”

冯财有些不耐烦,“埋什么埋?盖些杂草不就行了。眼下北方战事吃紧,官老爷不都缩着脑袋自求多福么,你瞎操心什么!快坐到前面赶车去。”

一声吆喝,轺车匆匆离开野林,直奔西关“聊”地——鸳鸯镇。

车窗外飞逝的景物,有一种迷离恍惚感,仿佛发生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直到风卷入车厢,吹在小倩脸颊上,那种凉凉的、无望的感觉才直透心口。

鸳鸯镇,冯家老宅。

冯宅坐落在市井东街一条胡同里,包铁皮的宅门森然而立,门面上贴着神荼、郁垒的门神像,分外醒目。入门便是一座四合院,居中的正房是冯家二老的寝居。

冯老爷本姓郭,是入赘冯家的,是以有些惧内,他比冯氏小了近二十岁,正值壮年。

冯家上下皆由冯老夫人掌管。

本站已更换新域名
新域名 https://wap.sunsilu.com xs小说 silu丝路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加入书签 推荐本书 我要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