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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红发一

作者:(英)柯南·道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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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注视着那个赫然出现的四方缺口。一盏提灯照出缝隙边一张清秀脸庞,这个人望向四周后,敏捷地支起双臂,半个身子都出现在缺口,之后轻轻地爬到地面上,站起身。一个同伙跟在他后面被拉了上来,黄色的灯光下他蓬乱的红发清晰可辨。两个灵活的小个子很快便在银行地下室里站稳了脚。

其中一个小声地说:“一切顺利。凿子和袋子准备好。”他突然慌张的大叫,“天啊,不好了!阿尔波,赶紧跑!回到跳回洞去!我来对付!”

歇洛克·福尔摩斯一跃从箱子后跳出,一把揪住说话的罪犯的领子。而另一个人已经迅速地像蚯蚓一样逃回洞里去了。我只能听到撕扯的声音,琼斯也冲过去抓住了他的衣服下摆。黄色的灯光中一支左轮手枪的枪管闪现了一下,但紧跟着一声鞭子抽打的声音,手枪应声落地。

福尔摩斯平静异常地说:“约翰·克莱,我劝你束手就擒吧。”

对方也表现了同样的冷静,说道:“我清楚自己的处境。但我们总算有个人会平安无事的,尽管你们似乎揪住了他的衣角。”

福尔摩斯回应道:“有三个人在广场上那个店门口恭候着他呢。”

“噢?是吗?看来你们想得还算周到。值得敬佩啊!”

福尔摩斯回答道:“彼此彼此。红发会的点子也很有创意啊,而且有效。”

琼斯说:“你和你的伙伴很快就会见面的。以他迅速的动作,现在应该已经从另一个洞口被捕了。手伸出来,让我铐上。”

手铐铐在约翰·克莱手腕上时,他说:“我请求你们不要用你们的脏手碰我。要知道我是皇族后裔。还有,请你们跟我说话时,用‘先生’和‘请’字。”

琼斯几乎要笑了出来,他拿着腔调说:“好吧,‘先生’,那么请你往台阶上走吧,我们会安排好马车把阁下送到警察局去。这样可以吗?”

约翰·克莱安详依旧地说:“好一些了。”

他很绅士地向我们三人鞠了个躬,而后默默地跟随琼斯走上了台阶。

我们终于又回到了地面上,梅里韦瑟先生激动地说:“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个人的感激之情,而我们银行又该怎么感谢和酬劳你们才好呢。这是我所见过的最为严谨周密的侦破方法;不能否认罪犯也很狡猾,这个案件是我从未见过的最精心策划的一起盗窃银行案。”

福尔摩斯说:“因为以前遗留的案件,我本来也有一两笔账要和约翰·克莱算。我为此付出的花销,我想银行会补偿给我的吧。但是,除此以外,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优厚回报还是我所积累下的经验,正如梅里韦瑟先生所说的。华生,只是红发会,就够我们新鲜一阵的了吧。”

第二天的清晨,我在福尔摩斯家中喝着威士忌酒,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福尔摩斯终于要把他的推理解释给我听了,他说:“华生,任何人都能看出事情开始,罪犯的意图就显现无遗,从那个红发会发布的广告到让威尔逊留在办公室抄写《大英百科全书》,这些行动的唯一可能的目的,是使这个善良又聪明不足的当铺老板每天中都有几个小时离开他的店铺。这样做可谓用心良苦,也的确有效。克莱聪明之处就在于,他巧妙地利用了红头发这个难得的特征。刚好他那个红头发的同伙派上了用场。而每周四英镑的酬劳只能算是一个小小的诱饵,却能保证老板上钩。而对他们计划的万余英镑来说,这简直是九牛之一毛。整个计划开始实施了,登了广告,一个搞了个临时办公室,另一个怂恿他去应聘那个职位。这样,老板每天都能确保一上午离开店铺。其实这一切的怀疑都源于我听说他的伙计只拿一半工资。要知道,没有哪个精明的人会甘于做这样的亏本生意。”

“可是如何推断这一系列离奇事情的背后目的呢?”

把老板支走,伙计留在店里,能让人最先联想到的就是和老板娘的偷情艳事。但我们从威尔逊口中得知,他是单身,店里甚至没有一个成年女人,所以这个可能排除了。而至于这个小铺子的买卖实在没什么好惦记的,不值得如此缜密的计划,甚至几十镑的付出。所以,我把这件事情和那个伙计的爱好联系在了一起,记得威尔逊说他爱照相吧,但重点不在于照相,而是他会经常冲进地下室。这里才是我破解这离奇事情的关键。之后我的问题就有些针对性了,我甚至确定这个皮肤光滑,耳上有耳洞的年轻人就是伦敦头脑最冷静、胆子最大的著名罪犯之一,而他的计划则全部是要在那个店铺的地下室完成的,这需要一定的时间。继而威尔逊的遭遇的真相就一目了然了。现在的问题就是在地下室能做什么呢?除了能挖一条通往其他楼房的地道以外,我无法想到其他。

“以上这些联想,都在去察看作案地点更加明朗了。你当时疑惑我用手杖敲打人行道,那是因为我想确定人行道下面地下室的方向。根据声音判断,它不是朝前延伸。之后我们一起见到了那个家伙,虽然以前的案件中,我们曾经有过一些交手,但并未谋面。而实际上我已无须观察他的脸庞,我要印证的东西在他的膝盖上。如果你略有观察,就会发现他裤子的膝盖部分是多么的破旧、肮脏。所以,至此为止一切如我所料。唯一有待解决的问题就是,地道的另一个出口到底瞄准了哪里?所以说,我的朋友,了解你所居住的城市是多么的重要!当我对比了一排商业建筑的位置后,发现原来那城市与郊区银行和当铺其实是背靠背的。就这样,问题解决了!音乐会后,我去拜访了今晚这两位同行的先生,然后就是我们一起经历的这个难忘的夜晚了。”

我恍然大悟,却还有一点点疑问:“那么为什么是昨晚,你怎么知道的?”

“这几乎不是问题,正是我们的威尔逊先生及时来这里讲述一切才帮我的忙。红发会的关张证明他们不再需要支走老板,也就是说地下室里的工程已经完工了。而一般这样狡猾的罪犯是会抓紧一切时间,决不会因为无谓的浪费时间而延误时机的,或者冒地道被发现的风险。刚好是星期六,一个利于逃跑的假日。所以,这天晚上动手再合适不过了。”

我已经心服口服,虽然我不是第一次听到我的好朋友如此精彩的推理,但我还是由衷地赞叹道:“太绝了!将这么多的线索串在一起,每个环节都毫无纰漏,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们看见听到了同样的事物,却获得的不同感知。”

他回答说:“推理离奇的事情最适合用来打发时间了。”他慵懒地靠在手扶椅上,打个哈欠,“平淡无奇的生活难免显得漫长,这样的小案件刚好让我不会在这样的庸庸碌碌中了此一生。”

我说:“你虽如此消遣,却的确造福了大众!”

他耸了耸肩,说道,“也许吧,也许还有点用处。正如居斯塔夫·福楼拜在给乔治·桑的信中所说的,‘人是渺小的——著作就是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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