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那些冷淡疏离难道会是自己的错觉吗？

魏姜谨落在苏陌脸上的目光，更显得阴沉了，像极了深渊里面不可见的墨色。

原本握在苏陌肩膀上的手，无意识的收紧。他在强忍……

感觉到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力道越来越大，苏陌最开始还强忍着不做声。

可是随着气氛愈发僵滞，他的手下力气好像越大，有那么一瞬间，苏陌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给他捏碎了。

“嘶……”

娇小的脸蛋上一片苍白，好像隐隐还有汗珠从她的鬓角冒出来，这一刻，苏陌也分不清，自己是脚疼还是肩膀疼。

紧咬着的牙关处还是情不自禁的发出了一声闷哼。

听见耳边压抑的痛呼，魏姜谨的神思瞬间回笼，原本握在苏陌肩头上的手，像是找不到地方放似的，只能僵硬的从苏陌身上拿开，然后定在离她肩头几厘米的地方。

他想看看她的伤势，但是苏陌却快魏姜谨一步，赶紧跳下了高脚椅。

脚接触到地面的那一瞬间，苏陌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加难看了，一张白净的脸上毫无血色。

魏姜谨几乎没给自己思考的时间，一把搂住苏陌的腰，就跟提溜小孩子似的，直接把她给弄回去坐着了。

然后二话没说，直接蹲在了地上。苏陌刚才的所有表情，他都看在了眼里。

所以现在，那双深邃锐利的眸子上，蒙了一层灰白。

她对自己的躲闪不及，远比他想的严重。借着给苏陌检查脚伤的时候，魏姜谨飞快的调动着自控力，想要抑制住自己翻涌奔腾的情绪。

可是没用……

物极必反，魏姜谨只觉得自己的思绪像是完全要被情感控制了。

修长如玉的大手，在苏陌的伤患处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做了一个他自己都控制不了的动作。

“疼！”这次苏陌的疼呼不像刚才那样刻意压制着，柔弱得令人心疼。

因为她实在是忍不住，魏姜谨那一下，虽然不重，但是却感觉触碰到了她的骨头，让她下意识的叫了出来。

这是抽什么风啊。

“你也知道疼？”魏姜谨的视线还是落在苏陌的脚踝处，低沉的嗓子淡淡的说了一句，语气里无喜无悲，平静得犹如述说。

苏陌却意外的从中听出了山雨欲来的味道……

一时语塞，苏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突然反常的魏姜谨。

然后苏陌就看见视线突然多出来一张脸，魏姜谨快速站起身，逼近苏陌，眸子里露出鹰隼捕食时的锐利。

苏陌被他眼里攻击性十足的亮光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要避开，魏姜谨却步步紧逼，直到最后让苏陌退无可退。

“我也疼，心疼！”男人低哑的嗓音里，像是压抑着太过浓厚的情绪，所以发出来的声音显得愈加暗沉。

这一刻，他眼里原本摄人的光芒散去，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悲伤而沉悯。

“别说了。”苏陌脑子里突然晃过前几日他出口的那些莫名的话，下意识的就想阻止他。

“我不说你怎会知道……我喜欢你。”别人的表白，要么是热切与激动并存，要么是含蓄与羞涩齐发。

只有他……冷静而幽远，口气平淡到像是在说吃饭喝水那么简单。要不是苏陌的视线一直落在的眸子里，感受着他周身散发出来的那种决绝，苏陌都快以为这只不过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玩笑话。

可就是这样的冷淡与不经意，苏陌却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

前段时间那些来路莫名的关切，终于找了找到了解释的出口。

苏陌艰难的把自己的视线移开，再这样对视下去，她怕那汪幽深的墨泉会把自己吸溺在其中。

“不准备回答我么。”魏姜谨这次没有逼着苏陌一定要直视自己的眼睛，反而是渐渐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苏陌只感觉自己被一道高大的黑影笼罩，所有的亮光都遗落在他的身后。

“对不起……”苏陌能品到自己嘴角的苦涩，同时也能察觉到自己说话时，那颗不安跳动的心。

可是那又如何呢，错的时间错的人。

“苏陌，你有心吗？”魏姜谨居高临下的看着那道怯弱娇小的身影，低沉的嗓音暗自发哑。

她有心吗？这个问题让苏陌心跳如鼓，愈发不敢抬头去与那个人正视。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感觉到空气里面某些东西在发酵……那是悲伤。

这样的气氛感染了苏陌，心里有一扇大门好似在缓缓开启。苏陌想，她其实是有心的，只是不敢轻易交付。

这是魏姜谨……一个“魏”字就决定他们之间的距离，隔着身份，隔着辈分，隔着漫天流言纷纷。

她从十几岁开始，就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外人的评价之于她，怎么也抵不过好好生活下去的欲望。

所以，她可以在一而再再而三的在魏泽川的手段之下坚挺。直到魏泽川卑鄙的以魏姜谨为由，她才屈服了。

当时她觉得，自己的屈服纯粹是为了还魏姜谨对自己的好。可是这一刻，苏陌恍然明白了什么。也许当时她的想法里掺杂着别的什么，可是那好像都不重要了！

就好像，现在，她回不回答，好像都没有任何区别。

无言以对就是苏陌现在的状态……

偌大的室内空间，空气好像越来越稀薄，压抑低迷的氛围慢慢从各个角落渗透开来，连带着笼罩在自己身上那道影子，都是带着沉闷幽暗。

“对……”他的难过，苏陌看在眼里，想要出声安慰。到这个时候，苏陌才猛然发现，自己的嗓子眼里涩得发疼。

一句对不起卡在喉咙里，然后渐渐的埋没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这三个字说多了，就让人感觉不到真诚。

魏姜谨一直在等苏陌的答复，所以她未说完的话，他自然清楚。

深邃黝黑的双眸闭了闭，把排山倒海的情绪压抑在心底。再睁眼时，深邃仍在，只不过却少了沉郁的锋芒。

“你的眼睛很漂亮，但是可惜我在里面找不到自己的影子，这很悲哀。”

顿了顿，像是在组织用词，又像是缓解心情，魏姜谨这才接着说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