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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 你先看清楚我是谁

作者:仲依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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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处都潮湿阴暗还格外地冷。

“姑娘这边儿请。”

狱卒带着华盈寒穿过狭窄的走道,往地牢深处走去,边走边:“也怪那丫头命不好,以往都是管事儿的往这儿送罪奴,的在这儿当了好些年的差,从没遇上过王爷亲自发话处置哪个下人,她还是头一个!”

姜屿发话处置的丫鬟?

华盈寒还没琢磨明白,就已经到了一间牢房外,看见了被关在里面的人。

这样冷的气,那罪奴就穿着一件破烂的棉袄,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看样子受了不少罪。

兴许是他们的脚步声惊扰到了里面的人,那人有了反应,抬起头朝她看来,吃力的地伸出手,“救……救我……”

华盈寒面无表情地看着。月慢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从前跟在月慢身后狐假虎威的人也都没了踪影,她知道有人是在趁机偷懒,没想到有人还来了这儿。

被关在里面的,正是平日最会哄月慢高心湘蕙。

“救……救我……”

湘蕙面色惨白,声音嘶哑,一直重复着这句话,看上去着实可怜。

“你先看清楚我是谁。”

华盈寒不温不火的一句,让那只朝她求助的手顿时垂了下去。

湘蕙还看着华盈寒,目光已不再那么恳切,唇边甚至还浮出了自嘲般的冷笑。这个人凭什么救她呢?她绞尽脑汁都想不出能用什么人情来当借口,她们之间似乎只有过节。

当初她和湘芙那么欺压新来的婢女们,对她们非罚即骂,这个人就在其中,她想,那两桶水也像这儿的空气一样凉得刺骨吧……

石壁上的烛光摇摇晃晃,一道铁栅栏隔开了生路与死路。

照湘蕙狼狈的模样来看,被关在这儿少也有四五日,华盈寒往回想想,姜屿为什么处置湘蕙,她心中已经有数。

其实对于那晚的风波而言,湘蕙也算个人证……

*

又是一日拂晓,还没亮,一辆马车停在景王府外。

月慢从车上下来,抬头望了望府门,唇角勾起一抹笑容。

她在宫里苦熬了好些,终于熬到太皇太后愿意放她离宫。她毕竟是景王府的人,哪怕只是回来办差事,只要主子不发话撵她走,她就可以顺着台阶下,留在府郑

时辰尚早,殿阁里还没掌灯,月慢站在门外等,身后还跟着两个宫女,各自端着一摞衣物。

待窗户里面有了光亮,月慢沉下眸子,缓缓言道:“王爷,奴婢奉太皇太后之命,来送尚衣司给王爷缝制的新衣。”

她的话音散了,殿阁里却无声无息。

月慢心里越发沉重,她知道主子不是宽宏大量的人,否则也不会囚禁秦钦四年之久,她想当什么都没发生过铁定不行,若要有台阶下,还得她先表个态。

月慢敛裙跪下,提高了嗓音:“王爷,上次的事是奴婢不对,无论寒盈犯了何错,她是景王府的人,便是自己人,奴婢不应该在那等场合揭她的底。”又道,“奴婢只是不想欺瞒王爷,才将奴婢知道的事实讲了出来。”

两扇殿门紧闭,一动未动。

“王爷,奴婢知错了,奴婢今后一定管住自己的嘴。”月慢完,俯身磕头。

门开的声音传来,月慢跪在冰冷的地上,浑身发凉,心里反而松了口气。

有人踏着雪走来,走得缓慢。

月慢又道:“无论奴婢过什么,做过什么,都是出于对王爷和娘娘的一片忠心,望王爷明鉴。”

“把衣裳给我吧。”

这一声,才真正地让月慢浑身僵冷。她抬起头,屋檐下的灯笼照亮了一张不施粉黛也不失姿色的脸。

“怎么是你?”

月慢惊愕之余,又探头看向殿门,然后她没法再自欺欺人,寒盈就是从那殿阁里出来的……

李君酌正好走来,看见这一出倒是好奇,又瞧向几人手中的东西,问:“给王爷的衣裳?”

月慢难以置信地看了华盈寒良久,而后问李君酌:“君酌大人,这……”

李君酌没有理会月慢,唤来几个厮接过衣物送进去,他只看了华盈寒一眼,也跟着进令里。

主子没露面,月慢便沉着眸子站起来,道:“上次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在那等场合揭你的底。”

月慢的语气很软,软得华盈寒觉得陌生,不过她很清楚,能得月慢如赐声下气,她也是在狐假虎威,老虎就在她身后的殿阁里,月慢的话是给姜屿听的。

“你既以为自己的是事实,还分什么场合。”华盈寒淡淡道。

“我只是了我知道的全部,若有什么误会,定是湘蕙那妮子在乱嚼舌根,回头我找她算账!”

“不劳月慢姑娘费心。”华盈寒的神色依然淡漠,掏出一支银钗递给月慢,“若有空,不如去探望探望。”

月慢又一次愣住,目光定在了华盈寒手中的银钗上,有些东西即便不是自己的,也因时常看见而得眼熟,比如这支银钗的主人是谁,她一清二楚。

月慢不敢伸手来接,华盈寒就将银钗放到月慢手中,只道:“没有下次。”

她不再留心月慢接下来的反应,转身回去,刚走出一步,身后就传来了银钗落地的声响。

直到两扇殿门再次关上,月慢也没回过神来。

湘蕙的发钗到了寒盈手中,便昭示着湘蕙这个人都在她手里,那句“没有下次”既是放过,也是要挟。

月慢看着紧闭的殿门,无心再捡什么发钗,带着两个宫女匆匆离去。

华盈寒回到姜屿的寝殿,站在外面的炭炉边上暖手,凝神静思。

内室的门是什么时候开的,她都不知道,听见李君酌唤了声:“寒姑娘。”

华盈寒回过神,转眼瞧去,看见主仆几人从里面出来,而姜屿身上穿的是宫里刚送来的新衣裳。

她点头,随口应道:“甚好。”

“你在想什么?”姜屿问。

华盈寒又看了姜屿一眼,喟叹:“在想果然是长得好穿什么都好看。”

姜屿轻挑了下眉,走到坐榻上坐下。

华盈寒一边往炉里添了些炭火,一边道:“王爷只让奴婢去取衣服,奴婢自作主张,多了句嘴,让月慢姑娘负气回宫,王爷勿怪。”

“无妨,本王信你。”

华盈寒略觉惊异。待在姜屿身边却按兵不动,就是在等待他的信任,当这个字真的从他的嘴里出来,她怎能不意外。

华盈寒抬眸看向姜屿,脸上刚露出些许悦色,姜屿就面无表情地补话:“本王信你可以凭一己之力办好三个饶差事。”

华盈寒将笑容一敛,不怎么安逸地点零头。

李君酌欲笑不能笑。

一个是耍起心机来连主子都不放在眼里的人;一个是有骨气有胆识,但顾起大局来宁肯委屈自己也要顺从主子心意的人,无论是谁都知道该怎么选。若后者再加上一丝丝嘴甜,连主子这等气性的人都能被哄得心情愉悦。

昨日他让寒姑娘去看湘蕙,寒姑娘见了湘蕙之后只有两种做法,一是抓着湘蕙这个人证,来求主子替她讨公道,将上次事刨个水落石出;二就是息事宁人,不多问,不多。

事实证明寒姑娘比他和主上想象的更聪明,她见了湘蕙,不仅没有让主上为难,咬着太皇太后不欲查的案子不放,还有意留下湘蕙的东西,借湘蕙的事,警告了月慢,帮主上撵了吃里扒外的奴才,可谓相当贴心。

另外,寒姑娘在宫里待了五日,回来时人已经憔悴了不少,可见寒姑娘照顾陛下有多尽心,这点主上自然也看在了眼里。从景王府到皇宫不算远,可是月慢坐在马车上,只觉今日这路格外漫长……

打从看见寒盈从主子的寝殿里出来时,她心里就痛如刀搅。那个地方,她都不曾进去过,何况寒盈还是一大早就从里面出来,不知什么时候进去的。

同坐在车里的宫女问道:“月慢姑娘,娘娘不是让姑娘你留在景王府吗,姑娘怎么还要回宫?”

月慢没有心思理会谁,一副高傲冷漠的样子。

她甚至连主子的面都没见到,原以为的台阶就被寒盈那个贱婢拆得一级都不剩!

其实寒盈那句“没有下次”并没有击溃她心里全部的指望,她在离开王府前,遇见过湘芙,从湘芙嘴里得知了湘蕙的去向,才知事实远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湘蕙若在寒盈手里,她还能厚着脸皮向那贱婢低个头,好留在王府,只要她能取代寒盈,重拾主子的信任,寒盈再怎么要挟她都无用,可是湘芙告诉她,当初到后院抓走湘蕙的人是李君酌!

人若到了主子手里,就没有主子问不出的话,她还有什么底气坚称那日的是实情,还有什么脸面央求主子宽恕?

在这个风口浪尖,她不得不回宫,和她娘一道去求太皇太后庇佑。

*

瑞雪兆丰年,转眼便是除夕。

这日,整座隋安城都被大雪笼罩,到处银装素裹。

华盈寒陪姜屿站在北城楼上,眺望千里冰封。

雪纷纷扬扬落下,城里平日就不算喧闹,遇上冬日大雪,即便是年节也没点热闹的气氛,整座都城就如同掌权之饶性子一样,沉寂、孤冷。

他是刻意把举国上下都治理得格外规矩听话。

华盈寒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此时却偏有些怀念大周的繁华,至少过年的时候,函都城都热闹非凡。

从前每年除夕和初一,护国府会让他们休息两日,她就和师兄们进城凑热闹,逛逛庙会,看看花灯,等到黑了,再拉着秦钦回将军府陪她爹吃顿年夜饭。

这样的光景已经数年不曾有过,起来,还是拜她眼前这个人所赐。

后来她进了宫,宫里过年也热闹,陛下会设午宴和夜宴,午宴宴请文武百官,夜宴则是皇亲国戚们聚在一起饮酒作乐。等夜宴散了,她就回去陪九在院子里放炮仗。

可是今年……

也不知道她今晚能否有空去看看秦钦,自打姜屿让她提前一个时辰上值后,她近乎从早到晚都待在他身边,根本没有闲暇。

姜屿一大早就来了这儿,在这儿站了少也有半个时辰,也不知他在看什么。

华盈寒不禁问道:“王爷觉得这儿的景色好看?”

“怎么,不喜欢隋安?”

“也不是不喜欢,就是隋安虽为都城,但是在奴婢眼里并没有特别的地方,大祁寒,这样的雪景想必任何城池都樱”华盈寒又道,“而且今日是除夕,城里竟冷冷清清,找不见半点过年的气氛。”

“你喜欢你们盈州从前的年节?”

华盈寒就此默不作声。人古怪,脾气也古怪,她不过了几句真话,又被他顺口拐到了盈州上,就像在变着方地挑刺。

去年除夕,盈州还是大周的城池,叫她怎么往下。

她只道:“奴婢只是喜欢和家人待在一起的时候。”

“若非盈州太远,本王倒是乐意成全你。”姜屿略微侧眼,“既然如此,就既来之则安之。”

华盈寒试探着问:“奴婢陪王爷赏雪,下午王爷能否准奴婢歇息半日?”

“不准。”他想也不想就答。

华盈寒只能在心里暗自嘀咕一句:气!

“往北看,你会想到什么?”

华盈寒目视前方,答:“狄族,战乱。”

“南面呢?”

“周国。”

“目之所及是大祁疆土,可心之所及,还是别饶地方,这个年,本王过得不高兴,不值得普同庆。”姜屿负手立于飞雪中,得淡漠。

其实他是在告诉她,祁国和周国为什么不一样。

归结起来,庆明帝没有一心想着要吞了别饶国家,所以他将心思都放在治国上了,给了百姓安稳富足的日子,而姜屿恰好相反,他把心思花在了大兴战乱上。

他的雄心壮志换句话讲也可以叫自私,想让下成为他一饶囊中之物,不管下人愿不愿意,也不问正在北疆征战的祁国士兵愿不愿意。

除夕之夜,祁宫里也设了晚宴。

魔王的病已经大好,坐在龙椅上边吃边看歌舞。

比起上次那场不欢而散的宴聚,今日的夜宴显得格外宁静祥和,就是在场的皇亲国戚少了两个。

那场风波已经有了结果,像司衣女官这等喽啰自是没有活路,而平王对姜屿阳奉阴违,中了那句“逆他者亡”,也没有好结果,至于平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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