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愣了愣。魔鬼之子？

混乱的思绪又浮了起来，一边是将信将疑，一边是哈哈大笑。他压下心里的想法：“走吧，去看看。”

魔力点点头，跟在他身后。狭窄的石阶有些湿滑。诺亚扶着墙面保持着平衡，手指划过粗糙的石块，心里不住地转着不同的念头。矿工，矿洞，魔鬼之子。这些是怎么联系在一起的？

一楼大厅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几个侍卫长剑出鞘，站成一个圆形，围着什么。几个衣衫褴褛的壮汉站在前面，面对着城堡总管和学士。诺亚听到一些只言片语。

“……应该去请子爵大人……”

“……已经休息了……”

“……能行吗……”

诺亚站在大厅门口，咳嗽了一声。城堡总管转头看见他，马上站直了：“利蒙郡子爵继承人，诺亚·特纳大人！”

矿工们单膝跪下，乱糟糟地喊：“诺亚大人！”

诺亚走到主座前，坐了下来。“站起来吧。怎么回事？”

矿工们站了起来。一个矿工瓮声瓮气地开口：“大人，我叫铁锤，是西山矿洞的矿工领班。这几天我们发现，放在矿道里的食物总是会短少，今天就派了两个人埋伏起来。结果就抓到了这个魔鬼之子。”

铁锤说着让开位置，让诺亚能看到他的身后。几个侍卫的包围圈中间跪着一个瘦小的身影，被麻绳绑得结结实实。发黄的黑发纠结成绺，遮住了脸，只能看见尖尖的小下巴。

诺亚站起来，往那个身影走去。总管和学士同时说话了。

“大人……”

“……不可！”

诺亚摆摆手，问铁锤：“怎么知道她是魔鬼之子？会不会是谁家的小孩跑到矿道里去玩了？”

铁锤摇头。“那是条废弃的矿道，我们只是把食物和多余的工具放在那里。平时都没有人的。再说，她穿的衣服也不是我们的式样，材质也不对。”

诺亚有点诧异地看了铁锤一眼，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观察力。那个小女孩身上穿着的东西与其说是衣服，倒不如说是个剪开了几个洞的麻袋。材质的确不像是羊毛或者亚麻，更像是撕成条的树皮编织成的。

“还有别的吗？她攻击你们了吗？有没有人受伤？”

“我们在抓她的时候，她拿了一把矿锄想要打我们。但是那把矿锄一下子变成铁锈了，只剩了一根木柄。没有伤到人。”

“哦？”诺亚这才真正觉得有趣。“矿锄一下子变成铁锈了？”

“是的，大人。我们都看见了。”铁锤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东西，“变成了这样。”

那是一把红色的碎渣。诺亚伸手捻起一点，在指尖搓碎了。看起来的确像是铁锈。诺亚拍了拍手，想了一下，从腰间拔出匕首来。

“把她的手解开。”

“大人！”城堡总管乔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万万不可啊！听说魔鬼之子有隔空杀人的能力……”

难道她们有原力吗？脑中属于陆俊成的记忆又开始笑了起来。看看她会什么戏法，不解开手该怎么玩呢？

“要是她会杀人的话，也不会等到这时候了。”诺亚没有回头，眼睛盯着那个蜷成一团的瘦小身影。“解开吧。”

鲍曼·罗德尼抽出匕首，挑开了女孩手上的绳子。小女孩的姿势没有变化，依然在瑟瑟发抖。诺亚走了过去，手里握着匕首。鲍曼把剑架在小女孩的脖子上，诺亚看见小女孩猛地抖了一下。

“来，抬起头来。”诺亚蹲下，和女孩保持了两步的距离。“你能把矿锄变成铁锈？”

小女孩微微抬了抬头，从头发的缝隙里看了一眼诺亚，又马上低下了头。黑色的眼睛，大而明亮，像是一口空空的井。

“把这个也变成铁锈。”诺亚把匕首放在地上推了过去，听见小女孩的肚子正在咕噜噜地叫。“要是能做到，就给你吃东西。”

小女孩又看了诺亚一眼，像是想看出他是不是在说谎。诺亚微笑着，看着小女孩慢慢伸出手，按在那柄匕首上。“……会弄坏的……”小小的声音彷如蚊蝇。

“没关系。”

小女孩像是下定了决心，手指微微用了些力气。从那根细细的手指按下的地方开始，棕红色的波浪翻滚了起来，很快就扩散到了整把匕首上。诺亚眼睁睁看着匕首整个变成了棕红色，像是烤炉里的面包一样膨胀了起来，变成了松软的一大块。啪嗒一声，缠着牛皮的匕首柄落在了地上。

大厅里鸦雀无声。过了片刻，侍卫们才反应过来，齐齐往前跨了一步，剑尖几乎都刺在了小女孩身上。

小女孩收回手指，抬头看了诺亚一眼，对周围的长剑视而不见。

诺亚的脑袋一片空白。陆俊成的记忆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一言不发，而诺亚自己的记忆也震惊得不能自已。这不是什么魔术把戏；最少以诺亚自己的眼光来看，没有看出什么替换之类的手法。他眨眨眼，把地上那块铁锈捡了起来，看着它一块块剥落下去，落在地上摔碎了。

诺亚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乔治主管凑了过来。

“看来的确是魔鬼之子，大人。听说魔鬼之子有各种各样的能力……”

“碰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

“烧死，用木桩钉死……或者装在袋子里用石头砸死，然后再烧成灰……”

诺亚看着蜷缩在地上发抖的小女孩，想到的却是关于猎杀女巫的记忆。他突然觉得有点厌恶。

“关进地牢吧。”诺亚说，“给她面包和牛奶。鲍曼，你看着她。”

“大人。”这是芬恩学士的声音，“魔鬼之子一旦发现了就要马上处理，否则可能会带来疾病和灾祸……”

马上处理？怎么可能！陆俊成的记忆马上跳出来反对。这么神奇的现象，怎么能让它在手边溜走？应该好好研究一下再说啊。至于疾病和灾祸……这应该是无稽之谈吧……小心一点也就是了。

“按我说的做吧。”

鲍曼答应了一声，拎着小女孩走出了大厅。其他人显然都松了一口气，诺亚发现连自己也不例外。

“给我讲讲发现魔鬼之子的那条矿道吧。”诺亚转向铁锤，“为什么魔鬼之子会出现在那里？”

“是，大人。那条矿道连接着一个很大的空洞，石壁上到处都是裂缝。因为担心那个空洞会垮塌，因此子爵大人下令把它废弃掉。已经废弃了一年多了。”

“那些裂缝里，派人去检查过吗？”

铁锤摇摇头。“那里面四通八达。派人进去看过，但是怕迷路，没有走太深。”

也就是说，这个小女孩是从某个裂缝里钻出来的吗……诺亚想了想，点点头。

“你们做得很好。每个人奖励五个银角吧。以后要是再发现魔鬼之子，也像这样给我送过来。”

“是！谢谢大人！”矿工们喜形于色。

诺亚摆摆手，解散了侍卫们，转身去餐厅吃饭。晚饭还是老样子：一块半黑不黄的硬面包，一碗鱼汤，还有一块烤鹿肉，垫在一大片卷心菜叶上。

先在面包上挖一个大洞，把鱼汤倒进面包里泡软。切下一块鹿肉，伴着卷心菜叶塞进嘴里。鹿肉上抹了蜂蜜，有点甜丝丝的。用木勺舀了一勺泡着面包的鱼汤尝尝，还是只有盐和胡椒味。面包里的麸皮没有筛干净，有点划嗓子。鱼肉倒是不错，白生生的很有嚼劲，也没有刺。

诺亚吃着晚饭，心里想着完全不同的事情。那个小女孩的确是把匕首变成了一块铁锈。这就是魔力吗？想不到还真能在这个世界上看到魔力……可是这种魔力是什么呢？

也许是加速时间流逝？铁在空气中会生锈，如果加快这个过程的话……这也就意味着，这个女孩能够在小范围内让时间加速，而自己不会受到影响。公爵那里抓到的那个，能让麦子加速生长的魔鬼之子，是不是也是有同样的能力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被她碰到，会不会迅速衰老，然后变成一具骨头架子？诺亚哆嗦了一下。幸好没有被她碰到。

也不对……听铁锤的描述，小女孩把一柄矿锄变成了铁锈，但是矿锄柄却没有变化。没有变成木炭，也没有变成煤。也许她的能力只能对铁起作用？

另外，这种能力是可控的吗？似乎小女孩自己也没有办法很好地控制这种能力，要不然也不会把矿锄变成铁锈了。她的能力是只能依靠手来释放的吗？鲍曼的剑架在她的脖子上，但是也没有变成铁锈……

还需要做更多的实验才能确定。诺亚想。要拿更多的材料去做测试才行。要有动物、有植物，再来几种金属和无机物。

诺亚盘算着，一边心不在焉地吃着晚饭。鹿肉和卷心菜已经吃完了，盛在面包里的鱼汤也见了底。他拿起已经泡软了的面包，用力嚼着，咽进肚子里。一边用力嚼着，一边默默笑了起来。

魔力……没想到真的碰到了能让陆俊成的记忆吃瘪的东西呢。手机端阅读：m.yumibook.com 更多更好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