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文延安忆苦思甜 麦冬父鼾声如雷

神经内科病人的死亡率相对较低，肿瘤科的病人稍微多一些。听到病房里有人喊“死人了”，我跟麦冬对望一眼，然后走进病房想看个究竟。欧阳医生和李护士反应非常快，迅速飞奔进病房。

这个病房是个四人间，睡了三个人，空着的那张床，似乎病人刚刚出院。进门之后就看见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老年人站在一张病床前，正是文延安，中心医院神经内科的钉子户了，把神经内科当做自己的家，长年累月地住在这里，甚至连春节都不回家。文老头神色慌张地对欧阳医生说道：“他没呼吸了，大夫。”

欧阳过去翻病人的瞳孔，然后抚摸病人的颈动脉脉搏，说道：“大爷，他没死呢，正在睡觉，睡得好好的。”

大爷不信，用手去探病人的鼻子，说道：“没有呼吸了啊。”

欧阳说道：“咱们病房的空调温度开得比较高，他的鼻息摸起来不是很明显。”他还没有说完，麦冬的父亲又鼾声大作。

这个沉睡的病人有一只十分显眼的酒糟鼻子，我见过他，叫窦开心。曾经协助警方破获一起冤案。窦开心窦大爷近距离感受麦冬父亲鼾声的威力，吓得在床上做了个鲤鱼打挺，喊道：“强拆啦！挖土机挖到我家了。”

病房里的人哄堂大笑，麦冬的父亲被小声惊醒了，满脸歉意。麦父跟其余三位病友道歉，对麦冬说道：“咱们还是回家吧，在这吵得整个医院的人都睡不着。”

欧阳医生说道：“先别慌，先把今天的针打了再走，记得在护士站那登个记。”说完便回办公室写病历。

以前在我的心目中，医生都是身穿白大褂手拿手术刀动辄生死的惊险生活，实际我发现医生的最大工作就是写病历。惊险也有，最大的惊险就是与患者和家属的之间的医疗纠纷。欧阳医生曾经陷入两例严重的医疗纠纷，陪得倾家荡产，自己的房子和车都卖了用来支付赔款。好在欧阳医生的医术大家有目共睹，不至于丢了工作。其实那两例医疗纠纷完全是职业医闹的无理取闹。中心医院门口常年蹲着一批职业医闹，嗅觉灵敏，哪里有医疗纠纷哪里就有他们。

文老头愁眉苦脸地说道：“我活了七八十年，这位老板鼾声之响，可以排第二位了啊。”

我与文老头算是老熟人了，搭腔问道：“那谁排第一啊？”

文老头笑道：“我当年的大哥，站着也可以睡着。”

我说道：“站着睡觉不算什么吧，我以前读高中时候缺觉，每次挤公交车都能站着睡。”

文老头说道：“是吧？站着睡觉的你见过，睁着眼睛睡觉的你见过没？”

我说道：“见过啊，我大学时代的室友就能睁着眼睛睡觉，吓得我半夜不敢起来上厕所。”

文老头又问道：“那么睁着眼睛并且站着睡觉的，见过没？”

我叹服到：“孤陋寡闻，这倒是没见过了。”

文老头开始追忆往昔峥嵘岁月稠了，说道：“我大哥当年可是旧江城的大哥大，讲义气，重情义，为了兄弟出生入死，后来严打，被枪毙了，如今的坟头的草该有一丈高了吧。”

麦冬的父亲插嘴说道：“病房里不许抽烟，可以吃槟榔不？稍不注意就睡着了啊！”

文延安说道：“我是没什么意见的，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嚼槟榔，现在牙齿都掉光了，嚼不动了。”

另外两位病人都表示谅解。

文延安问道：“敢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打呼噜打得这么响的啊？”

麦冬的父亲说道：“不记得了啊。她妈妈都受不了这个声音，都跟我分居了。”

文延安常年住在神经内科病房，他儿子是个律师，平时业务繁忙，来看望父亲的时间较少，所以喜欢跟病房里的病友聊天。麦父十分健谈，生意做得好的人，人际交流一般不会太差。两人聊得热火朝天，好歹麦父没有继续打鼾。

我总算找到机会跟麦冬交流艺术与情感，说道：“你的男朋友怎么不过来给未来的岳父献殷勤啊。”从这句话上就可以看出我是一个闷骚的男人，借着这句话来来问麦冬有没有男朋友。这可能是大多数老光棍的通病，看到异性就想来这么一句。

麦冬指着他父亲的说道：“我爸眼光可高着，一般的男人他都看不上。”她手腕上的金手镯光彩四溢，趁着她的指甲更加绚丽多彩。

我说道：“有多高啊。”

麦冬说道：“月收入不少于江城三环内每平米的房价，恋爱史不能超过三段，长得不能太猥琐，琴棋书画等才艺起码会其中一样，洗头发的频率要比我高，大概就这么多吧，其实也不算高吧。”

江城作为华中地带比较发达的城市，虽然比不上湖北省的武汉市，但是也差不了多少，三环内的房价差不多接近一万。麦冬家境很好，肯定没有嫁给“有钱人”的想法，可能是考量男方有一个正经且收入稳定的工作吧。

我说道：“单条看起来不是很高，但是综合起来就有点难度啦，不过，这才配得上你啊。”

闲聊两三句，麦冬就伸出她的十指说道：“老胡，看，我最新做的美甲，怎么样？”

我不假思索地说道：“简直是神仙放屁不同凡响啊。花了不少钱吧？”

麦冬得意洋洋说道：“没花多少。”

我自嘲说道：“也就是我一个月的工资吧，哈哈。”

麦冬竖起食指左右晃动说道：“NO，NO，NO，顶多花你一个月卫生纸的钱。”

我说道：“我一个月的工资都花在卫生纸上了。”

麦冬说道：“那你硬盘里的日本动作片可不少啊。”

我说道：“你要不要？给你发种子……”

麦冬说道：“算了吧，我自己会找。说正经的啊，这美甲可是我自己做的，没有去外面的店。”

这时我才真正惊叹起来，说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经过你大学四年的培养，我对美甲的知识多少有点了解，你这完全是专业级别的水准了，可以出师给那些明星做指甲了。我认识咱们江城的明星美杜莎，最近她又火起来了，要不要跟她推荐推荐你。”

麦冬正准备说话，进来给麦父打针的李护士突然叫道：“好漂亮的指甲！哪里做的啊，给我推荐推荐，我之前经人介绍找过几家店子，效果都一般。”

女人之间的话题永远少不了美容护肤和化妆啊。

我指着输液管和输液瓶说道：“你先把针打完了再说撒。”

李护士忙说道：“对对，差点忘记正事儿了。”

很显然，麦冬十分满足李护士的反应。

自己最骄傲的东西被别人认可，肯定很有成就感。

李护士给麦父输液期间，麦冬一直凝视着自己的双手，几乎到达自恋的地步。

但是我有种错觉，麦冬的视线盯着的不是自己的美甲，而是腕上的手镯。

我仔细观察麦冬的脸庞，和大四那会没有多大区别，几乎可以说是天生丽质。一般来说，一个女生从大一到工作三年，可能人的气质会变得更好，五官完全长开，妆容更加靓丽，但是皮肤不会像大一时候那么好，只不过是被妆容很好地修饰了。而麦冬现在的肌肤似乎跟大一那会儿没什么区别。

把麦冬的五官单个的拎出来，完全谈不上出色，但是组合在一起，就有一种摄人心魂的魔力。我猜测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她皮肤好，一白遮百丑，二个是看得见摸不着的气质。

李护士打完针，便抓紧时间跟麦冬交流美甲心得。麦冬找到懂行之人，好比高山流水遇知音，非藏高兴，她跟李护士分享她的美甲，和跟我分享，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境地。

只是中心医院的护士工作任务繁重，李护士聊天的时间不多，只有短短的几分钟。末了李护士说道：“留个电话呗，下班之后再跟你请教。”

麦冬笑道：“不慌，你先忙，老胡有我的号码。”

我的电话是大一开学时办的校园卡，以前江门老家的号码弃之不用了。麦冬也是换了校园卡，她的手机号前面十个数都跟我一样，只有最后一个号码不一样，我的是3，她的是7，正好凑成一味中药，三七。

过了一会儿，科室里的王护士也跑过来看麦冬的美甲。王护士以前特别胖，有两百多斤，后来吃寄生虫减肥，恶心了几个月总算是减了五十多斤。因为王护士为减肥付出了很多心酸和努力，所以很少有人再拿“胖”跟王护士开玩笑。况且，只要是个正常的女人，都爱美啊。王

王护士是人来熟，看着麦冬的美甲，羡慕得口水都流到双下巴上了，睁大眼睛夸张说道：“好漂亮啊！刚才木子把你的指甲夸到天生去了，我还不相信，现在一看，才知道木子夸得还不够啊。”

科室里的护士接二连三地来病房看麦冬的指甲，气得护士长牙痒痒，喊道：“还干不干活了！都要造反啊！”

护士长喜欢讨论衣服发型之类的，对美甲没有兴趣，不然她也得过来看稀奇。

不知道为什么，科室的小护士们似乎都没看到麦冬腕上的金手镯，或者是选择性地忽视。

我的视线从麦父脖子上的金项圈和麦冬腕上的金手镯之前来来回回，隐隐觉得这两个金圆圈散发出来的金属光泽有点不对劲。不知不觉就走神了，直到麦父再次睡着，发出巨大的鼾声。

这感觉就跟在耳朵边上放炮一样。麦父打鼾非常有特点，显示响到最高响到极点，然后迅速降低，呼吸急促，感觉像是要断气一样，接着又在刹那间拔高。

我注意到文老头在盯着麦父的脖子在看。

麦父被自己的鼾声惊醒了，看了一眼吊瓶，喊道：“护士，没药了！”

话音还未落地，李护士就进来了。

麦父惊道：“这么快！”

李护士说道：“被你的呼噜声喊过来的。”

麦父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啊，吓着你们了，我自己都吓着了，走，冬儿，回家，明天我自己到医院来，你就不用陪我了。”

麦冬说道：“我还是陪你过来吧，免得你在走路的时候睡着掉进坑里了。”

两人走出病房，与另外一个人相撞，麦冬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那人说道：“没关系没关系。”他低着头，胡子拉渣，拿着脸盘毛巾进来，应该是新转来的病人。这人安置好东西，坐在床上，一言不发，脱鞋睡觉。

突然，一股恶臭瞬间侵占整个空间 。♂丝♂路♂文♂学♂网*♂www.su♂ns♂il♂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