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护士说：“文五灵小同学她妈妈逛街，看到你在那吹啤酒瓶子，回来跟我汇报情况。看不出来，挺勇猛的啊。”

想起五灵的大眼睛，我情不自禁的微笑。但是一想到她老妈，我就七窍生烟。

李护士说了两句，然后忙着护理病人去。

我继续看网页，情不自禁点到一些美女照片，然后想起李护士的那张泳装玉照，不禁血脉喷张。

最后无意识中又点到了“脑瘫”的关键词，不禁忧心忡忡，决定过些天去找老赵一探究竟。

我把合影放到抽屉里，在枕头底下放了两本厚书，所谓“高枕无忧是也”，虽然心知这样睡觉对颈椎非常不好。

老赵目前做药物销售，是我们班少数几个能把销售这份工作坐下来的人之一。市场主要面向江城四医院和精神病院。他一直跟“四”字结缘，高考总分在我班排名第四，蹲厕所固定带纸四格，去食堂打饭四两，等等。

所以我们喊他赵四。

最近赵四业务做得好，市场扩大，魔爪伸到中心医院来。但是他主要跑心内科，和我的神经内科隔得比较远。

胖奶奶死后，欧阳医生接待的小儿抽动症的患者似乎少了很多。王锦嫦精神也恢复了一些，同时找了另外几家家报社投简历，这几天正忙着面试。

大家都过了三四天舒服的日子。

8月15日。

清脑丸的试验仍在继续。杨千帆做完项目的最后一次访视，说头痛的症状时好时坏，头不痛的时候才体会到健康的幸福。他以前的头痛，是因为和夏扬州的分手，如今人死如灯灭，恩怨都是过往云烟。杨千帆拉着我去喝酒，我有点受宠若惊，毕竟跟他不熟。

挑了医院附近的一个餐馆，居然叫“胡记饭庄”。

杨千帆酒量一般，几杯啤酒下肚，便满脸通红，一直红到胸口。我前几天才喝醉过，今天便悠着点。杨千帆突然泪雨滂沱，时至今日，他才真正意识到与夏扬州的真正分离。夏扬州当初是多么清纯一姑娘，高中成绩非常好，但是家中经济条件实在太差，弟弟也在读高二，实在供不起两个学生。夏扬州这才忍痛辍学南下打工，小姑娘经不起诱惑，一步一步堕落，好在有杨千帆的神情呼唤才浪子回头。

可是回头回得太晚。

我举起酒，说：“来，走一个。”

正准备喝，杯子里突然坠落进两滴血，扑通，扑通。是我的鼻血。我自己都觉得喝不下去，把酒杯放在一边。杨千帆晃了晃啤酒瓶，拿过我的酒一饮而尽。我都来不及阻拦。

我把杨千帆送进出租车，然后站在医院大门口发呆。突然有人拍了下我的肩膀，我没有回头，闻到一股洗手液的味道，知道是李木子。木子说：“一刀，有没有空？”

我摸了摸鼻子，说：“有啊。咋啦？”

“帮我搬家！”

女生搬家，行李绝对比男生多。忙了两个多小时候，才整理玩。有个大行李袋里装的竟然是男生的衣服鞋子。李木子看到我的好奇，轻描淡写说道：“我以前男朋友的。当初他做业务需要那自己的钱垫市场，手头紧，房子是我租的，后来发展好了点，呵呵。上次分手，他搬家，有些东西没搬完。你帮我把这些还给他吧。明天请你吃饭。辛苦你。他要的话就给他，他不要的话，就扔掉。手机号码给你，他肯定在家。”

我这才知道李护士有男朋友，虽然已经吹了，但还是有点酸溜溜的感觉。

“微臣遵旨。”

李木子送我下楼，把我送进一辆出租车，说：“青年路，江城大厦。”

到达目的地，我打电话。

“喂你好，我是李木子的朋友，这里有些你的行李，要还给你。”

“额，谢谢你啊，不过我不要了，你扔了吧，有些东西还是半新的，你需要的话，可以拿去。看不上眼的话，就扔掉吧。”

“这里还有一个U盘，里面有你们八个G的照片。满满都是回忆啊。”

“留给你回忆吧。”说完挂掉了电话。

我心想，白费力气提这么远。U盘我可以用。其他的就找个垃圾桶扔掉。找了一下，没有看到大垃圾桶，倒是看到三个缩在墙角里睡觉的流浪汉。

这些衣服扔了挺可惜，干脆送给这些流浪汉吧，物尽其用。

前面两个流浪汉对这些东西也不感兴趣，说：“打发要饭的啊？拿走。”

第三个流浪汉迅速跑过来说：“你们不要，我要！浪费，是可耻的行为！”

我见到这个流浪汉嘴边有三颗痣，黑痣上有一根毛。

流浪汉眼神躲闪，接过行李，飞奔离开。我注意到他是脚尖着地地跑。

8月16日。

早上挤公交车去医院。公交车里有个中年妇女旁若无人的吃韭菜包子，前座的一个大叔看不过去了，说了两句公交不能饮食的话。妇女翻了个白眼，不予理睬。大叔气急，起身站在妇女旁边，慢慢脱下鞋子，然后津津有味地抠脚。

下了充满火药味的公交车，正巧在中心医院大门左边的早点摊撞见赵四。我打了声招呼，见他朝我走来，手里拿着俩包子，仍旧踮脚。我忍不住，开门见山问道：“你怎么总是踮着脚走路啊？”

“是吗?”赵四低头看了鞋子一眼，鞋子前半部分褶皱得厉害。

“没注意呢，情不自禁就踮起来了。”说完，他的脚后跟总算是着地。

“最近有没有头昏脑胀，失眠多梦，动作不协调之类的不舒服的地方啊。”

“干啥？没有，就是前两天回宿舍的时候，楼上有人缺德，从窗户那倒水，滴水不漏地淋在我身上，感冒了两天。算不？对了，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我来啦？难道......”

“少年，我不搞基。就是觉得你踮脚走路太奇怪了。“

我看赵四满面红光，走路生风，精壮男人一个，不像有病的样子。

赵四一口咬掉包子一半，我看到包子上有血迹，吓了一跳：“上火了么？牙龈出血这么厉害？”

“是啊。这个月三十天几乎有二十九天陪人喝酒，上火是小意思，血压都上来了，靠，哥这么年轻居然就高血压了。”说完找死恨恨地把带血的包子扔了。

我顺着包子运行的轨迹望去，看到它砸在一只流浪狗身边，流浪狗低头嗅了嗅，又抬头似乎望着赵四。我伸手拍拍他的左边肩膀，说道：“要注意公德啊，别乱扔垃圾。”

说话间，赵四不经意地又踮起脚。

这时，一只带着一串小石头链子的手，从赵四背后伸出来，用力拍向他右边肩膀，伴着一道比较柔和的声音：“赵总，请我吃热干面！”

原来是王锦嫦。因为我们经常到彼此的学校里去玩，以至于对方的室友我们都熟稔起来。王锦嫦看到赵四用手背擦了一把牙齿上的血，惊道：“不会吧，一碗热干面才四块钱，就心疼得让你吐血啦？”

赵四被王锦嫦拍得矮下身子，刚准备说话，就听得那只被肉包子打着的流浪狗，对着我们一阵狂叫。赵四跺脚，作势要打它，流浪狗叼着包子往后跑，却被路过的一辆摩托车撞飞，倒在地上低鸣。

我暗呼悲剧，却见一老太太蹲下身来，痴痴地看了半天，然后抱起腿上有血的狗，消失在我视野里。这老太太的身影有点像老拓跋夫人。

赵四对狗没什么兴趣，被王锦嫦的玩笑话激得老脸微红，说道：“能有机会请美女吃饭是我的荣幸啊，怎么会心疼。只是这个月的销售指标又涨了一半，才精神不好。不好做啊，政策又变了，压力大，男人真不容易。”

我收回视线，对王锦嫦也来市四医院比较好奇。王锦嫦表示她是来执行采访任务的。

原来昨天一个少妇，趁着丈夫不在家，约情夫到家来鬼混，巫山云雨期间，不妨五岁大的儿子不停哭闹，那情夫脾气暴躁，加上好事被扰，一怒之下扇了小孩子一巴掌，直接打休克，急诊诊断为脑震荡。王锦嫦便来采访当事人及其家属。

“这新闻不好采访吧，小心家属爆粗口骂人。不过这么具有爆炸性的新闻线索，你哪来的啊，老王？” 我问道。

“我，有线人啊，哈哈。”王锦嫦歪着脑袋笑道。

我看着又踮起来的赵四，他得意洋洋地翘着眉毛、晃着脑袋，我问他道：“莫非是你爆料的？”

“是啊。男主角是我的领导，姓高，叫高坡。这王八蛋不是人，上个月我总算完成季度任务，可以领奖金了。结果这家伙吞了一半，说我天天在家睡懒觉，不出去跑市场，暂扣奖金以示警醒。哥早上睡懒觉是事实，但是哥总是半夜去机场去接客户，他就装作看不见。擦。正好前几天，我捡到一部苹果手机，开屏锁竟然是1234。打开以后，看到一段视频，就是老高和一个女的巫山云雨的全纪实记录。本来前面看得很爽，哪知，他这么心狠，连一岁小孩子都能下这么重手。禽兽啊。”

我听完，百感交集，心想这一岁孩子命苦。

闲聊片刻，赵四要去找药房采购，谈下药物进货事宜。我以前也做过一段时间的销售，但是没能坚持下来。当年刚毕业，班上做这行的人很多，赵四，我，庄飞鱼，李木子的男朋友，前仆后继二十来人，能坚持到最后的男生只有赵四一个。女生做药物销售的很少，而且这些女生基本跟我一样，都是贫下中农。

王锦嫦也要去病房采访小孩子父母。我一时觉得无事可做，这半年来基本没存到什么银子。看着医院里人来人往的病人或青或者苍白的脸色，联想起五一以后这段日子来消逝的生命，一时感慨万千。

找到神经内科主任办公室，大门半开，看见科室主任和欧阳在谈病情。他朝我点头示意。我不便打搅人家会诊，在走廊间漫步走，看病房病床情况。路过三号房，看见文延安躺在床上，嘴巴一张一合。文老头几乎把这当家了。

在九号病房看到王锦嫦，正在和一位面容凄切的母亲交谈。

欧阳谈完事情出来，我便进去找主任了解相关情况。主任健谈，出来时已经十一点。

接到王锦嫦的电话：“新闻写好了，明天就能看了，不过我觉得我不该来报道这事儿的。孩子妈叫李仙桃，跟赵四名字很相似。李仙桃以前有过孩子，但是死了，后来夫妻关系恶劣而改嫁。现任这任丈夫是她高中同学，两人比较恩爱，生下爱的结晶。但是孩子他爸，因为工作压力太大，ED了。一直不能恢复。”

“ED？什么ED？ 。♂丝♂路♂文♂学♂网*♂www.su♂ns♂il♂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