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身碎成粉末，在大帐中弥漫开一股诡异的气味。

千寻扭头严肃地看着他，提醒道：“以后别收藏任何一件玄武族的战利品，它们会把你卷入奇诡的事情中。”

“这不是战利品！这是几个老百姓专门送来感谢我们的！”蛟瞳起身，百口莫辩，“难道……他们耍诈？”

“必然是有人使了奸计，故意把它送到你的面前。”千寻从地面上拾起包裹镜子的黑色绸缎，在边角处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她把它们递给凛央子看。

凛央子用刀尖挑了一点，仔细端详：“这好是朱雀族专有的火漆。”

他取了火来将它一烤，刀尖上的东西冒出一缕朱砂色的红烟，凛央子便确定了，“这就是朱雀族的火漆。”

“奇怪！朱雀族？朱雀族为什么要叫百姓送玄武族的怪镜子来给我？！”蛟瞳问道。

千寻锁起了眉头，望着凛央子。

“此事或有蹊跷。原本与沉寐皇后的战争，一开始能有效制止它的，就是雀丹颬的三摩地火，可他偏偏从最开始就不在了……”

“水是火的克星，而真火是玄武族人魈的克星，如果青龙族在战役中败给了玄武族，能够渔翁得利的也恰恰是朱雀族人。”

“会不会这场青龙族与玄武族旷日持久的战役，最初就是由朱雀族引发的？”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分析着，越来越接近到事情的真相。

蛟瞳义愤填膺地说道：“必需将这重大的发现立刻上奏给皇上。派遣军队前往南海，狠狠打击一下朱雀族！”

凛央子与千寻相望了一眼，他们知道雀丹颬未死的真相。他们希望这件事最好别与雀丹颬存在联系。蛟瞳一旦将此事汇报给龙霖，他必然会产生怀疑。这意味着雀丹颬回到皇宫的可能越来越小。可怜的雀丹长烟，也许会与父母分开一生。

笑面君王

龙霖捏着眉心坐在王座上，右手掩饰在脸前，掩住了他的疲惫与愤怒。

三年没有雀丹颬任何的消息，再一次回忆到他的名字，他的样貌与微笑，竟然是来自千寻的一纸密函。沉寐皇后复苏的原因可能与朱雀族有关，这一切让人怎能不将它与雀丹颬联系在一起。

最好别让我逮到，他心想。最好别让我逮到整件事与你有关。他心里充斥着这个念头，但是大殿上却充斥着一个个慷慨激昂的声音。

“青龙帝王是真龙在世，万民表率，他有世上最全最真的美德，也有世上最坚忍不拔的品性，在艰难的环境之中，这种美德与品性会愈来愈锋利，如同一把平定天下的宝剑。时值内忧外困，大局动荡的时期，更应该成为这个国家与人民的主心骨，带领着这艘狂澜之中的大船闯过风雨，披荆战棘的走下去！”一个面色泛着酱红的中年男子，铿锵有力，中气十足。

这些大道理与漂亮话，龙霖都在走神，因为这些都不是重点，也只是开场白，不听也罢。果不其然，那朝服上徽章闪耀的男子继续高谈阔论地说道。

“历史给了我们假龙王晸这个鲜活的例子，他刚愎自用，荒庸无道，按着自己的心思随心所欲的支配国家，是一个极致生动的反面教材，他展示了一意孤行的致命结局，他展示了一个君王最不应该做的言行决议，他……”

听到这里龙霖心里悄悄打了个呵欠，还没到他的部分，没多少可听的。

又过了一会儿，话题朝前进展了一些。

“眼下，琟河以北，三年战事不仅未平，反而更严峻。玄武族瘟疫泛滥，至今无药可医。人魈噬血狂行，三年内在宁州、瀚州与璟州疯狂传染蔓延。与人魈战斗，一千名精兵出去，战亡的不算，若是被人魈啃咬，沾染上一丁点儿病毒，这名战伤的兵士也等同于被宣判了死亡。这使战损大大加剧，战员稀薄，战线一再后移，可谓是燎眉之急。

“三年来，皇上派遣在战线最前端的两名大帅，一名是蛟瞳蛟将军，忠贤之后，智勇名将。可另一名竟是玄武族的未亡公主，花笙万乐。这三年来群臣与百姓对这位敌族公主的非议不绝于耳，对她是否有资格担当我军大将也是质疑不断。

“原本指望她精通于玄武冥术，对我军克敌有利，故此不计前嫌地留用她。可三年来的败局却一再证明了这位玄武公主不仅于战事无补，对瘟疫束手无策，留在军用还有里通外敌的嫌疑。这三年来已经用一场又一场的失败验证了花笙万乐公主的能力，若再留于军中，军心会乱，民心也会乱。毕竟我们是青龙族，与玄武族从来势不两立，眼下群臣困惑，百姓质疑，也请皇上当即立断给天下一个答案。这个庞大、纷杂、枝节繁复的帝国，需要的是一位思虑严明的君主，而不是为情所扰，误民、误主、误国一厢情愿的痴情君王……”

大约是听得有趣了，龙霖将手肘架在王座上，手掌撑着脑袋，眼神似看非看，有几分孩童的天真之貌。这位义正言辞抨击着的男子，是角大夫虬开源。

曾经被龙王晸罢黜的苍龙七宿——七位大夫，老的老，死的死。

苍龙七宿在获得龙霖重新启用与征选之后，七位新士大夫却成为了监管他、反对他最严厉的声音。

龙霖心中好笑，难怪龙王晸会使尽了下三烂的手段一一革七宿职，毕竟是有监国之权，成天唠叨，听着都烦。三年来，为一件事与他们辩论了几场，但他们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只要前线有一丁点失利与损伤，便要旧话重提。

不可用千寻，不可相信她，削权她，革职她，流放她，监禁她。这就是他们的建议，一次，两次，三次，拐弯抹角的，直枪直棒的，战争再打下去，也许他们会想杀了千寻吧。在他们眼中，千寻不过是皇帝痴心妄想的女人，因为心爱，所以纵容。

千寻是邪恶可疑，而皇帝是疯傻痴愚。

他们则都是忠肝义胆的名仕，一腔热血，至真至诚。

他们冒死直谏，若是龙霖动了怒，便是帝王无道。

如此想来，明君真不是好当的，做个昏君才能逍遥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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