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小月半姑娘，你逃回来了？”雀丹颬故作惊讶地问。√

“这……可不是嘛，我这下可得罪黄眉大王了，花爷，我该怎么办是好呀。”小月半说着，扑着花醉亭怀里痛哭了起来，“他们一定要把我抓回去的，我不想离开你，花爷。”

“你还说呢，黄眉大王肯定以为我派人救下了你，一定还会来找我的麻烦。我自身难保，要不，小月半，我给你点钱，你逃命去吧。”蛟瞳说道。

“花爷，你我虽然还不是夫妻，但是看在情份一场，你舍得让娇小柔弱的我一个人逃亡飘零吗？”小月半故作孱弱地说道。

蛟瞳长叹一口气，卑微说道：“可我得罪不起黄眉大王啊……”

说完，他看向兰霖与雀丹颬。

那两个人也故作迷茫，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憋死也不说话。

这戏可就演不下去了。

“走，我们回屋说。”蛟瞳牵着小月半的手离开。

雀丹颬笑了，看向兰霖，“你觉得可有意思？”

“比耍猴戏还热闹。”兰霖回答。

“真不知道他要玩到什么时候。”

“他的破绽越来越多。”兰霖笑着摇了摇头，拨动起琴弦来。

别人太浮夸，他却太沉静。然而越稳越令人信服。他心里的把握就越来越大。

隔天，天刚蒙蒙亮，蛟瞳被人叫走了。中午的时候又来了一拨人，说是人已经不在了，被动怒的黄眉大王失手打死，尸体吊在天王庙外，叫寻欢乐的人去收尸。一听这个噩耗，寻欢乐的姑娘们哭得像是打雷一般，小月半更是哭到昏死过去，被人掐了人中喷了水才醒。

“叫我们这些姑娘家怎么去收尸。花爷，你怎么死的这么冤啊。”小月半嚎哭着，望向小厮们，小厮们连连后退，谁也不敢去。小月半指着他们骂：“你们这些无情无义的，花爷平常待你们不薄，你们却叫他曝尸在外。”

“小月半姑娘，不是我们无情无义，是我们真的不敢啊，谁知道黄眉大王气消了没有，万一我们去了，受到责罚，也跟着掉了性命，我们还有一家老小要养，小月半姑娘你可千万别怨我们。”小厮们七嘴八舌说着，纷纷往外躲。

此刻，兰霖却往前走上一步，直截了当说道：“我们去吧。”

“你……你们不怕？”小月半抹着眼泪问。

“我们只做事，少说话。将花老板的尸体抬回来就好。应该不会惹怒什么大王。”

“万……万一他故意找茬。”

“谨慎避开些就是了。”兰霖并不为难，与雀丹颬一前一后离开寻欢乐，朝天王庙而去。小月半怔怔望着他们的背影，见他们一身素雅凛然消失在门外。

蛟瞳看着像是被乱棍打死的，尸体上布满了敲打的痕迹，头上蒙着黑布袋，整个人被倒吊在天王庙前的旗杆上。铜鼎里纸钱燃烧着，黑烟肆虐，许多人在围观尸体，指指点点，议论不停，但是没有人敢收尸。

兰霖与雀丹颬穿过人群，来到旗杆前面，手刚碰到拴尸体的麻绳，忽然听见天王庙里一声怒吼，震得群山也像是在瑟瑟发抖。

“谁这么大胆。”

一听这声怒吼，所有围观百姓都跪下了。

“想不到天王庙里供的是黄眉大王，不是什么神明像啊。”雀丹颬在兰霖身边低声说道。兰霖看了他一眼，真是越来越贫嘴了。随即大声回应道。

“我们是寻欢乐的伙计，来替我们花老板收尸。请神明发发善心，悲天悯人，放花老板的尸身回去落土安葬吧。”

“哈哈哈，什么善心，什么慈悲。人说是人死为重，死者为大，难道大的过本王去。我叫他乖乖将我喜欢的女人交出来，他忤逆我的命令，还打伤了我的手下，我就要整座白水城看一看，违背我的意愿会是什么下场。即便是我往日心腹，也不得善终。”庙内的声音凶神恶煞地吼道。

“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此地山明水秀，风景瑰丽，你既然在这儿坐享其成、占山为王，就当有长远的打算和眼光，非要把这座城池搞得人心惶惶，民不聊生，就不怕有朝一日人们不堪忍受你的暴虐，揭竿而起，推翻你这条地头蛇吗。”

“你叫我什么？！”吼声震耳。

“我想你听得很清楚。”

“别说了，快别说了，你惹祸了！你给白水城惹祸了。”四周百姓喊道，纷纷往外躲闪，一片空地前孤伶伶立着兰霖与雀丹颬二人。仿佛马上会从庙里冲出一个大魔怪来吞咽了他们。

兰霖反而很镇定，对着在场所有人高声说道：“你们此刻敢怒不敢言，连替一个枉死的无辜之人叫一声冤屈也不敢，可知道将来这黑暗是否会笼罩到你自己的头顶呢？我替你们叫了一声不平，你们却怕殃及池鱼。那好，天理昭彰不可诬，莫将奸恶作良图！就让天上真正的神明来评断，这是青龙的天下，青龙族的王朝，青龙神在上，若是您觉得此地的正义不见天日，便将下一场暴雨来，洗刷这座城池的冤屈与罪恶吧。”

说话间，天上一道锐利的闪电，劈将在山巅，乌云从四面八方翻涌奔腾而来，转眼间一抹烟青雾重的颜色布满了山城，牛芒细雨从天而降，随即化作倾盆大雨酣畅淋漓的落下，没有人退散，没有人奔跑，所有人在雨里震惊地看着天空。

雀丹颬此刻已经将尸体从旗杆上解下，悄悄解了他的黑色面罩一看，随即又探了一下这人的鼻息，强忍住笑意。将他留在地面，随即在兰霖耳边轻轻说道：“果然不是他。”

兰霖不动声色。雨水顺着二人的发丝与脸庞蜿蜒滴下，冰清玉洁，芝兰芳华，像是清水中的两尊玉雕，竟比天王庙里的神像看着更脱俗出尘，仙气盎然。

“你们两个妖言惑众的狂徒，敢进来说话嘛？！”那个狂怒的声音再次传来。

“别去，他会杀了你们的……”百姓们的神情和话语都在表达着担忧与不安。

兰霖与雀丹颬相视一笑，行云布雨他都召之即来，对付一个装神弄鬼的黄眉大王，简直易如反掌。

二人阔步走入庙堂，大门轰然关上。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半个人影。天王神像以一丈高的原木雕刻而成，金甲披袍，直眉瞪眼，仿佛方才真的一直是他在说话一般。忽然间屋内一阵奇怪的风刮过，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两道火凌空出现，点燃了挂在大梁上的火盆。

兰霖与雀丹颬双双站立。一个呼风唤雨，一个运火如神，看起来反要比这天王庙更神奇，比什么黄眉大王更会施展法术。于是这儿静悄悄的，仿佛妖魔邪祟见了他们都逃走了一般。

“蛟瞳，出来说话吧。”雀丹颬试图打破僵局。

黑暗的地方传出一声冷笑。

“朱雀族，滚出去。”蛟瞳的声音。

雀丹颬忽然意识到自己逾越了，一直以来，原谅他的只有一个龙霖而已，至于其他青龙族人，对他只有仇视，永远不会有原谅。他看了看龙霖，龙霖眼神中有抱歉，他点了点头，独自退出庙外，将大门合上。

龙霖负手而立，依旧尊贵不改。

这时蛟瞳从神像后走了出来，大步来到他面前，郑重跪下，“草民蛟瞳拜见吾皇。”

他终于用了他的真名实姓，而且换了一身整齐的衣裳，是一个落落大方，英武高大的男子。没有一点粉饰与造作，更没有刻意扮演，他放下了花醉亭的伪装，真正来到龙霖的面前。

龙霖伸手将他扶起来，他迟疑了一下。

“朕并无皇袍在身，这里也没有外人，你同朕之间说话不必拘束。”龙霖笑微微的。

“蛟瞳不敢。”

“你应该也听到世间对朕的诸多流传，朕是在平民之中生长大的皇帝，对一些教条规矩并不注重。”

“蛟瞳再三设计，戏弄了皇上，已经是弥天大罪，实在不敢起身，与皇上比肩说话。”

龙霖笑了，不勉强他，干脆盘腿坐到他面前，一样是比肩说话。

蛟瞳无奈地抬头，看着他。蛟瞳多年前见过龙王晸，一直跪在地上，只见到对方的脚面，听到对方悉落的语气。对方长成什么样子，一点也不知道，当然他也不关心。而今的新皇帝，近在眼前，闻得到香气，看得清肌理。笑容温暖，语调和气。怎么叫他内心不感慨。

“皇上……我其实做好了被召见的准备，我在白水城等了五年，总觉得皇上您可能会想到我，可是真没有想过，您会亲自来。”

“可你依然有条不紊，精心布下了许多局，一次次来试探朕。朕原本以为还需要很久才能让你露出真颜，可是你给了朕一个惊喜。”

“蛟瞳有罪，蛟瞳万死。蛟瞳乱了阵脚，我确实有心布局，可因为太过慌张而变成了胡闹，一环比一环的表现更拙劣，只能匆匆潦草收场，实在是让皇上看了笑话。”

“朕的表现可有令你满意，还是令你觉得不成体统不体面。”

“蛟瞳岂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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