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人生的女儿。”

“老子看见你就想起你那个跟男人跑掉的妈。”

“哭，你还有脸给老子哭。”

鞭子破空的声音不断响起，偏若却咬紧牙关缩在角落里不发出一声哀嚎，泪水无声的淌了满脸。

她已经习惯了被父亲这么鞭打，自从母亲从这个家离开后，那个温柔待她很好的父亲就像是失了智，全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便是这个暴虐的男人。

痛是痛的，可她不愿哭。

在刚开始的时候，她也哭过喊过，甚至是恨过怨过，可时间久了，便麻木了。

我从回忆里抽身出来，车子还在摇晃，也不知是不是近乡心切，心脏自从上路以来便从未安稳过。

后来发生的事情就很一般了，偏若最终是逃离出了那个地方，再也没回去过，来到城市中后，偶然遇到了那个他曾经救过的人，以至于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受到了他的帮助。

在偏若的记忆里，那个人的脸是很模糊的，她也记不起那个人的名字叫什么了，她只记得，她在城市生活下去的户口、身份证等各个东西，就连她现在所住的房子都是那个人所帮她准备的。

事实证明，还是当个好人好。

我又眯了会儿，一天的时间过了五分之三才到达让偏若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我呼口气，捏了捏背包带子，这才走进去。

现在里面的景象跟我在回忆里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多了很多现代化的建筑，有很多汽车出入，我走向记忆中的家，还是一样的毫无变化，倒也符合我那个老古董的爸。

我上前去敲门，这个家的钥匙在我离开后便留在了这里，这么多年，除了母亲被男人抛弃再跑回来的时候跟我联络了一次，这还是第二次。

门缓缓打开，我看着站在面前的男人，眼眶不自觉的便开始发热。

到底还是我爸。

“……我回来了。”我沉默片刻，那声‘爸’是怎么也叫不出来，“我妈呢？”

男人的背有点小驼了，这让我很惊讶，这个村子里面的人都老的很慢，生命也比外面的人稍微长了些，起初我只认为是这里的人生活习惯所导致，而后来的一系列事情都让我的脸疼痛无比。

没办法，打脸总是来的那么的快速。

男人微微侧了身子给我让路，声音也略带沙哑。

“在卧室，总是念叨着要见你。”

我点点头，压下心底的那点酸涩，昨夜接电话时的那种恐惧感竟然丝毫未曾发生，虽说记忆里的事情并不会让我产生多大的恐惧，可对年幼的偏若来说很可能会产生心理阴影，可为什么现在这个男人站在我身边了我却毫无感觉？

错觉？

我心中带着疑惑走去卧室，躺在床上的女人瘦的就剩下骨头包着皮了，跟个杆儿似的，连人进来了也没反应，可那一头长发却是乌黑的，仔细去看的话，也并不会在她的脸上发现皱纹。

她还是很年轻的。

“怎么会这样？”

“回来便病了。”男人坐在窗边点支烟咬在嘴里，“你也知道我们这儿的规矩，总不能不管她。”

我二人之间的交流就像是普通的老朋友似的，看似亲近，却又疏远的可以。

“妈，我回来了。”

我握住女人的手，一点力道都不敢用，这只手给我的感觉就是一用力便会折掉。

女人听到我的声音，眼睛这才睁开一条缝，费力的向我看过来。

“若……若？”

气若柔丝。

“是我。”

女人想要坐起来却没有力气，只能颤抖着手捏着我，眸中好像多了点儿泪花。

“是妈对不起你……”

“别这么说，外面的世界挺不错的，我还要谢谢您给我机会让我去看看不一样的世界。”我跪坐在床边的地上，男人就在一旁听着，拿烟的手在微微发着颤。

女人叹口气，两只眼睛迷离的望向天花板。

“若若，在外面过的好吗？”

“好，我认识了好多朋友，也在自己写书，小有名气呢，您要快点好起来，我还想让您给我书多提提建议呢……”

我的声音逐渐哽咽起来，这不是我的感情，却又是我的感情，我茫然的看着女人逐渐涣散的瞳孔，心口好像有块儿大石头压着。

我没享受过母爱，所以并不知道这种感觉究竟是为何。

女人呢喃了句什么，男人这才灭了烟从窗边走过来，靠近女人的身边。

“我在这儿呢，好好休息，有什么话咱等病好了再说。”

“我怕……不说就来不及了……”女人的手在半空中挥了挥，在力气耗尽前被男人握在手心，“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你不要管我了，找个老伴好好过，我是个坏女人，当初，是我背叛的你……”

男人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我从男人的目光中看到了很多复杂的情感，眷恋，疼惜，还有不舍。

这是我能看明白的。

我悄悄起身走出去，将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个人。

偏若的父亲是很爱她母亲的吧，毕竟让一个男人接受一个背叛过自己的女人，除了深爱还有什么其他理由呢。

背叛啊……

房间内声音渐渐变小，我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仰面望天，第一次觉得很熟悉的景色变得陌生，印象里的熟悉全然变成了在城市里的那间屋子。

我忽然开始想念小哥，那是一种突然涌出来的感情，让我根本没办法去压制，我知道偏若也在想墨惊鸿。

通过偏若的父母，我开始幻想我们的未来，也开始好奇这一世我们的结果。

“我愿做一只孤魂野鬼，等待她的每一世轮回……”

我一愣，不知道为什么大脑里就多出了这样的一句话，而这句话好像只有我能听到，因为偏若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恍惚间，我好像来到了一座宫殿内，我的前方有两个男人，坐在座位上的是个很眼熟的白衣男人，而站在他面前的则是让我极其熟悉的人。

是墨冢，还是墨惊鸿？

“你真的决定了吗？”白衣男人开了口。

“我知道我的决定可能会扰乱秩序，但我想护她每一世。”

“你可知她的灵魂已被你打散！”

白衣男人骤然暴怒，小哥身旁的炉子瞬间碎成一堆，而他却面无表情，周身充斥着悲伤。

“不会的。”

“我本告知他人不许你靠近古今池，如今守池人犯了错，你却将错挑明到我面前……”

“与他人无关。”小哥打断白衣男人的话，“自古以来墨家有继承鬼界之主的权利，你的下一任接班人便是我，如今只不过让我留下来提前熟知一下业务罢了。”

白衣男人没再回话，只是摆了摆手，小哥消失后我才能略微看清男人的脸。

很熟悉。

像是，在哪里见过……

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心下更急切了起来，我想让这一切尽快结束，结束之后我才能回到我存在的地方去找属于我的小哥，我想问问他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我的想法导致，我总感觉近期的时间流淌变快了许多，虽然日子还是一天天的过就是了。

在我回到村子的第一个晚上，睡梦中我又去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不对，确切的说，是偏若。

她再次在梦中去到了墨惊鸿的身边。

“这……”

我站在原地左看看右看看，十分确定这就是惊鸿所在的地方没错，可是玉石明明已经还给他了，而他也给我打了钱，虽然不知道他从哪里搞到我银行卡的就是了……

思绪越跑越偏，我按了按发痛的太阳穴准备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怎料刚一转身，便看到了正在往我这边走的墨惊鸿。

“你……”

他手中拿着的东西‘扑通’一声掉在地上，也亏了四周没什么人警戒，不然我真怕跳出来一堆人把我围住。

惊鸿的惊讶也只是一瞬，他很快便恢复正常，将掉在地上的纸张重新捡起来，我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我……我睡着了就发现自己在这里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那玉已经给了你了……”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惊鸿只是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而后将我拽进了书房，熟悉的摆设熟悉的味道，我略微放松了些。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过来的。”

“没事。”

惊鸿把东西放到桌子上就去给我倒水，我扫了眼，在看到上面内容的时候猛地站起了起来，动作幅度太大以至于我坐着的凳子也向后倒去。

‘砰——’

惊鸿猛地回过头望向我，表情有些紧绷。

“怎么？”

我拿起那张纸仔细看了一遍，确认自己方才看到的无误。

“这里……是你们的开发区？”

“不是。”惊鸿摇摇头，“族内有人反水，出去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这个地方。”

“为什么是这里？”

许是惊鸿看我脸色不对，犹豫了片刻才开口讲了些。

“当年我父亲进去过，说里面的环境很不错，出来后被那家人知道了那个地方，这才盯上。”

“你父亲……？”

我有些懵，在听到墨惊鸿的父亲时，脑海中第一瞬间浮现的便是年幼时在瀑布边遇到的那个人的脸。

“我……可以见见你父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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