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又一声电铃的嘶吼，上午的两门科目考试终于结束了，紧张不安的考生们也终于松了一口气，纷纷走出了过分安静的考场，为饥肠辘辘的自己补充一些能量。

而最上淳也和其他同学们一样，走入到了食堂里面。

不过，他的思绪却还停留在刚才的考场当中，不是为了那些考题，而是为了考场当中发生的意外事件。

原本雄心勃勃希望能在考场上重新证明自己的酒井光一，居然在考试刚刚开始的时候就癫痫发作，看起来非常可笑地倒下了。

在监考老师强势而又迅速的处理下，酒井光一所惹出来的考场风波转瞬间就被平息了下来，而别的考室更加对这场风波一无所知，波澜不惊地结束了上午的考试。

可是最上淳却还没有忘记这件古怪的事。

酒井光一到底是怎么回事？是真的自己发病了吗？还是另有原因？

如果是另有原因的话，那究竟是什么原因？

在他的思索当中，前几天高崎真柚跟他提到过的事情，又重新盘桓在了脑海当中，就连摆在面前的餐点已经变凉了都没有注意到。

“最上？”就在最上淳还在思索的时候，旁边突然有人跟他打了招呼。

被惊醒了的最上淳抬头看了看，发现打招呼的赫然是本班的班长羽生宏文。

和大多数人不同，他的表情要轻松从容的多，简直如沐春风，看样子刚刚考试的时候发挥应该挺不错吧。

“怎么发呆了？今天考得怎么样？”一边问，羽生宏文一边拿着餐盘坐到了他的旁边。

“啊，还行吧，题目不是特别难。”最上淳淡然地回答，同时拿起筷子吃了几口饭。

“还真是优等生的口吻啊，我都是觉得今天的题目有些挺难的呢……果然我和你还是有些差距。”羽生宏文笑了笑，“好在我绞尽脑汁还是做完了。”

“看上去你对自己也挺有自信啊。”最上淳又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再问，“是之前的补习给了你信心吗？”

“是啊，补习真的挺有用的，我感觉我的学习状态要好了不少。”羽生宏文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最上，你没有去真的太可惜了，虽然我们学校的老师已经非常厉害了，但是有名师面对面指导还是不一样的，再加上那里还聚集了精英学生，学习效率和学习氛围绝对大有帮助，我感觉我的专注力和学习效率都提高了很多呢！”

也许他不是故意的，但是他的口吻里面仍旧带了一点炫耀，最上淳听了也不以为意。

毕竟也是个少年人，再怎么样谦虚，也多少会有点虚荣心吧，更何况他一定还对最上淳拒绝了他的提议有些耿耿于怀。

“等到了成绩出来之后，你就会看到这次补习的效果了，有补习的帮助，我们的成绩一定会有所提高的。”炫耀了一通之后，羽生宏文又对最上淳抛出了橄榄枝，“要不到时候你再考虑下？”

“嗯，我会考虑的呢，如果效果真的有这么好的话……”出乎羽生宏文意料的是，最上淳这次突然改口了。

看来真的心动了啊……羽生宏文非常高兴，毕竟是一个班里的同学，哪怕两个人平素关系实在一般，他也希望能够帮上点忙。

“好啊，如果你想要参加的话，直接跟我说一声就行了，我会把你的报名跟兵藤老师他们反馈的。”

“班长，不过在这之前我有些事情想要问问——”最上淳又是话锋一转，“你们这个补习班，平常就是聚在一起补习而已吗？有没有别的活动？”

“别的活动？没有啊……”羽生宏文被最上淳的问题弄得有些发愣，然后失笑了，“补习班，当然只是为了补习而已了，我们也没有精力再去做别的事情。”

“那你们大概补习多长时间呢？”最上淳再问。

“大概从我们放学再到晚上九点吧……有时候还要晚点。”羽生宏文老实回答。

“那还真够晚的啊……辛苦你们了。”最上淳砸了咂舌。

“想要收获就要有所付出嘛，哈哈哈……”羽生宏文笑了起来，“看着辛苦，其实因为学习有很大进步，所以我们都很有干劲。”

“再怎么有干劲，也需要补充食物吧，毕竟人不是靠精神动力就能活下去的。”最上淳反问，然后拿起勺子给自己喂了一口饭，咕噜咕噜吞了下去，“人要是饿了就会注意力不集中，记忆力下降。”

“所以我们在那里当然有东西吃的啊……”羽生宏文笑得更厉害了，他觉得最上淳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喂，你觉得兵藤老师都已经花了大钱请补习老师给我们上课了，还会出不起请吃饭的钱吗？那都不是问题啦。”

“哦，原来如此啊……”最上淳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了复杂的神情，“兵藤老师的热情真是让我感动。”

“所以啊，兵藤老师对母校的后辈们确实没的说，她是真的看重我们。”羽生宏文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我也会尽力在日后回报她的。”

“想要回报她的话，就先考上东大吧，不然日后连被她正眼看的资格都没有。”最上淳冷静地指出了事实。

“这是当然了！有了兵藤老师的帮助，我对此极有信心，东大我一定能进去。”羽生宏文握紧了拳头，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到时候我会为她的社团出力的，等着看吧！”

“嗯，嗯，希望如此吧。”最上淳也不再调侃对方了。

两个人边聊边吃饭，很快羽生宏文就吃完了。

“好了最上，我先去复习去了，回见！”

“回见！”

熙熙攘攘的食堂开始变得冷清了下来，不光是羽生宏文走了，其他学生们也纷纷离开，要么去复习要么干脆去考室睡个午觉。

而最上淳则不紧不慢，他先夹起盘子里剩下的辣鸡翅放入口中，大口地咀嚼了起来。

吃完了之后，精力充沛的最上淳也站了起来，大踏步地走出了食堂。

他没有去休息，也没有回考室，而是径直地走向了另外一个地方——

沿着初中部和高中部的走廊，绕过花坛向右拐，他来到了一个僻静的三层小楼前。

一楼是学校的器材室，存放那些教学用的器材，而二楼是学校的医务室。

最上淳所要去的正是二楼。

因为是考试日，所以这里比往常还要安静。

“这位同学，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校医问。

“抱歉打搅了，我没有生病，我是来探望同学的——”最上淳笑了笑，“今天考试的时候，我有位同学突发癫痫了，人事不省，我有点担心他的身体，所以想要来看看他，请问他的病床在哪里？”

“哦，你说的是那个人啊？”校医点了点头，然后抬起手来向旁边的房间指了一下，“他就在那里，你小心点不要打搅他了。”

“好的，谢谢。”

最上淳放慢了呼吸，走到了那间房间的门口，然后抬手往旁边一拉，拉开了房门。

在房间的中央有一张病床，还是脸色非常难看的酒井光一正躺在床上，似乎陷入到了昏迷当中。

而两个身材高大、戴着墨镜的黑衣人正围在病床的旁边，而在他们的身后，赫然站着一个青年女子。

她一头暗橙色的长发，穿着高跟鞋，脸上还戴着橙色的太阳眼镜，此时正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酒井光一，没有露出任何表情来。

门被拉开的声音，瞬间就吸引了三个人的注意力，两副墨镜和一副橙色太阳镜瞬间就对上了最上淳。

“小子，来得比想象中要慢呢。”

片刻之后，女子撇了撇嘴。

太阳镜的遮挡他无法看到对方的眼神，但是从上翘的嘴角，他还是能够感受到对方在笑。

是那种充满了嘲讽的恶意冷笑。

“这件事果然跟你有关。”最上淳也毫不示弱地看着对方。

“事到如今我说跟我无关，你会相信吗？”兵藤孝子仍旧在冷笑。

“看来他果然是诱发性的癫痫，我就说嘛，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变成那个鬼样子……”最上淳的视线又落到了人事不省的酒井光一身上，“你办这个补习班，说得那么好听，要提携后辈……其实就是为了拿他们当试验品吧？”

兵藤孝子没有回答。

“你给他们喂了什么东西？是兴奋剂吗？”最上淳再问。

“站在门口问东问西，小子，你不知道什么叫礼貌吗？”兵藤孝子突然开口了。“想要知道？那进来说话，明明是优等生还大喊大叫，这像话吗？”

“……”最上淳有些犹疑。

“真要想揍你的话，我早就让人把你打个半死了，又何必等到现在？”兵藤孝子冷冷地说，“看着豪气，其实也会害怕吗？”

最上淳想了想，对方倒说得也对，所以走了进去，顺便把门关上了。

“现在你可以回答我了吧？你以补习作为幌子，诱骗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其实就是在做实验吧？到底喂了什么？”

“你听说过聪明剂吗？”兵藤孝子淡淡地回答，“现在在欧美非常流行哦。”

“聪明剂……？”

最上淳愣了一下，然后想起了自己从网上看到的一些新闻。

近年来，欧美学生悄然兴起了一股服用化学药物的风潮，利用药物来增强学生自己的认知能力和专注力，让人能够在短时间内高效地完成巨量脑力工作——也就是大幅增加学习效率。

也就是说，羽生宏文刚才所说的并不是心理作用而已，而是学习效率真真切切地提高了，不过不是靠学习，而是因为兵藤孝子暗地里让他们吃了药。

他估计还被蒙在鼓里，以为自己的努力收到了回报。

“所以你暗地里给他们都喂了这种刺激药……以此来观察效果？”最上淳定了定神，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

“如果吃下点东西，就能换到学习成绩的大幅提高，这不是很划算的买卖吗？”兵藤孝子毫无任何波动地回答，“说不定他们还会感谢我呢。”

“这就是他的感谢吗？”最上淳抬起手来，指了一下躺在床上昏迷中的酒井光一。

“一点小小的意外而已。”兵藤孝子还是没有任何触动，“如果不去测试一下，怎么知道药物副作用和使用剂量呢？总有人要做出一点的牺牲的。”

最上淳明白了，对这家伙做出任何质问或者指责都毫无意义，因为她没有任何道德负罪感，她是真的满不在乎地做出这些事情的。

“你给这么多人暗中服药，就不怕惹出事情吗？别忘了我们学校有的是家庭有权有势的学生——就算你是兵藤家的女儿也不可能一次性都处理了……”最上淳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停下来了。

他恍然大悟了。

“所以你的药物试验只是在一部分人身上进行而已？”

兵藤孝子先是沉默，然后赞许地点了点头。

“挺聪明的吗，小子，脑筋居然这么快。没错，试验当然要有对照组了，不是吗？”

也即是说，不那么好摆平的学生不喂药，容易摆布的就用来做试验……

精明又恶毒的算计。

“兵藤孝子……”最上淳咬了咬嘴唇。

他真的生气了。

“所以，你一开始的那些话，都是为了骗大家的谎言吗！什么提携后辈，什么社团，什么冠冕堂皇的话……都只是用来哄骗他们过来乖乖吃药的谎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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