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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联姻解困

作者:素手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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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月庵后山山顶,归一手持念珠抬眸看了眼逐渐西斜的太阳,红霞如缎遮掩了半个天幕,却美得惊心令人流恋。与之山峦峰顶红叶连成一片,仿若一袭飘逸的外衣隔空变换着它的肆意。苍松翠柏间一抹嫣红遗世而独立。“又过去一天了呢”庵内暮钟低沉,缓缓入耳,每日规律的响着,日复一日间是否已学会万物归一的沉淀?归一喃喃自语,略显自嘲的深吸一口气。

身后细微的声响,只见一袭黑衣女子跪在地上,静默不语。

“来了?”

归一看了眼跪地的年轻女子,若有所思般靠近该女子,仿若从她的身上在望向另外一人“你,多大了?”

“回少卿,二十有二”黑衣女子疑惑般低下了头。

兴许是发现自己的失态,归一很快恢复自然。

“看你这一路风尘仆仆,想必王爷定为本尼带来了个重大消息。说吧,本尼尽力而为……”原本以为他会不管不顾,想来是她误会了呢。归一转动手中的念珠,唇间禅语漫漫。

“王爷让剑奴前来寻问师太一句话!”自称剑奴的女子话落,眸间闪过局促。这是她第一次被派来当信使,亦不知晓会不会在无形中坏了规矩。

“剑奴?”归一疑惑而又霍然“怪不得……”伸手虚抬,将剑奴直接从地上扶起。“说吧,王爷想问本尼什么?”

“与公孙家族联姻,如何?”

“甚好”归一难掩心中的激动,慈爱的笑意蔓延至眼底。且不说,她仍在担忧苏烨那野丫头的安危,可如今听到自家兄长派人前来询问的问题之后,她的那份担忧似乎亦可安然地放下。

世人或许不知公孙家族的优秀,可曾出生于王族的归一却多少心中有数。

一个诸国王权都想拉拢的家族,其位置隐秘不说,且势力庞大到可以随时灭掉一个国家。是以每一位上位的王者皆会从皇家秘史中得知这个家族的存在,然后继续开启找寻之旅。据说,历代继承人会在继任家主之前,通过周游列国之行来完成他们的即位试炼。是以诸国的王者们也常以谁能第一时间获取继承人的行踪来作为彼此较量综合国力的一项重要准则。有幸的是,大梁国的君主将这件重要之事,派达给了王族新贵——一位刚承袭镇国公王爵未有多久的苏家二少,苏擎封。

所幸,苏擎封是个有福之人。机缘巧合之下,获取到了新一任继承人的行踪,完成帝王交予的重要之事。想及此,归一手中的念珠不再转动。她仿佛遗漏掉了什么重要的细节,突觉有异的她神色严肃地背过身去:“王爷,仅此一问吗?”

“不,他还让剑奴代问一句:他乡之客,何许人是也?”

归一放眼而去,山底农家炊烟袅袅,落日的余晖散落村庄各处,心归平静,缓缓答道:“秋夕之词,独五字六言七语可寻踪迹”

“朋友远道而来,可愿现身一叙?”

归一的话刚落,剑奴的身侧便多出了一个黑影。除了能够看到一双灵睿的眸神之外,其他皆被黑色的一切笼罩在内。“你!”剑奴惊觉,飞身而起,迅速拔剑并试图制服对方,却不想被对方赤手夺去手中的剑。一招之内,情况大为反转。

“特使……”归一严厉开口“何必与我等一般见识,自我防备而已,还望体谅”话虽带着一丝谦卑,然归一的手中却是多出了一条鞭子,出鞭之快犹若龙翔九天呼啸而过,竟是转瞬将剑奴的剑给夺了回来。

“师太,好身手”

黑色的身影终是忍不住夸赞,浑厚的嗓音也只能初步认定其为中年男子。

“不知当家主母有何要事,竟派出贴身护卫前来静月庵?”向剑奴投去安心的眼神,归一手中的念珠再次缓缓地转起。她这刚从剑奴的口中知晓联姻一事,眼前这代表着公孙家族当家主母的贴身护卫便出现在静月庵。若说未有一丝关联,归一也枉费了少卿的称呼。

“师太彗目,我乃确实是主母身旁的护卫。”黑影一抬手,一块代表身份的木牌直接落入归一的手中。“想必她已带来联姻的消息,不知宛同于苏小姐之母的师太,意下如何呢?”

黑影眸神扫了眼怒目而视与他的剑奴,转而态度谦和,向归一询问道。

“联姻的可是少主?”

“正是。”

“那,苏小姐此时踪迹全无?”

“主母已通知少主联姻之事……”

“素闻主母喜玩玉石,不知这一块她可中意?”归一从袖内取出一枚普通的玉石,细看之余还会发现巴掌大小的圆形玉石一角,不知被何利器所破,上面仍残存着一丝痕迹。归一的问话,使得黑影的眸更加的明亮。上前接过自己的木牌直接别在了腰间,然后才双手恭敬地接过圆形玉石,朝归一作揖一礼“那我这就回了,多有叨扰,还望师太多多包涵!”

声起,黑影飞身而消失。

剑奴安静一旁,亲眼目睹黑影的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除了艳羡之外自己心中更加坚定了想要变强的念想。于是,当她准备开口的时刻,归一笑意浅浅,一抹了然的说道:“唯有变得更强,你才有资格立在他的身旁,不是吗?”

“少……卿……你……”

剑奴羞愧地低下头,直接双膝跪在了地上。那份心中不可明说的情愫,居然被人轻易窥得。所以,这才是她遭贬谪来当信使的真正缘由?仿若被人扒去衣服chiluo外露般,咱们的小影卫第一次觉得自己很是该死!

“我不是王爷,所以……你无需这样。”归一将剑奴扶起,示意她跟上自己的脚步,“辰逸已飞鸽传书过来,让我好生照顾于你。适才见你很是欣赏公孙家族护卫的身手,我倒是想起一个地方,不知你可愿意前往?”

“逍遥堂”归一的话像一把利剑抵在剑奴的胸口,使得剑奴不得不正视自己气息略显不稳的事实。逍遥堂是整个苏家培训最高级别的影卫之所,而担任此训练之人据说是琅琊榜格斗高手榜的第一人,云!此人不仅训练手段残暴血腥,还惯拿新来的影卫比作猎物来狩猎追踪。是以,她们影卫只要听闻逍遥堂三个字,就会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颤。那个被众多影卫前辈唤作地狱的地方,有着令人既向往又恐惧的修为极致!

“怕了?”归一回身,恰巧将剑奴的反应收入眼底。眼底蓄上一丝笑意,继续往山下走去“云的脾气确实不怎么好,可经他调教出来的影卫,可是比刚才那位特使还要优秀上几分的修为……”

“真的?”

剑奴胆怯地小声问道。

“你可以亲自前往一探虚实,呶,拿着我的这封信笺,云,自当会对你进行指导一二”

一封齐整的信笺放到剑奴的手上,待剑奴抬头,哪还有归一师太的身影。远远只能听到一丝叹息,混杂着钟声一圈一圈在山顶四周回荡。

&&&&&&&&&&&

第二日正午,沧州城西北街市中一处名叫“福来”的客栈厢房内

“你醒了?”

当苏烨睁开双眼,她的耳际便传来一声温润如泉的问候声。使得原本想要脱口而出的“该死!”硬生生哽在咽喉,生怕惊扰了此番悦耳的声响。本能地将双眸闭上,苏烨在心底窃喜——在这里,竟有如此好听的男子嗓音出现,梦境也太真实了一些吧?

“饿了吧,我已吩咐下人去传膳了”温润的嗓音再次响起,苏烨才意识到些许的异样。

“你……是……这……”张开眼,苏烨的视野中突然出现一张清雅般年轻男子的容颜,一双黑眸仿若夜色里明亮悬空的星辰,熠熠生辉令人心生欢喜。眉若远山,高耸而坚毅。鼻端高挺,轮廓好看。苏烨竟一时看痴了去,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何意。

唯有耳际逐渐发烫的事实令她些许羞愧的别过眼,而眼角的余光却是恰巧瞥见男子笑起来时,右唇附近一颗小虎牙引入注目。

子书墨舒心一笑,扫了眼将头别过去的人儿耳后突起的红晕,体贴如他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好在,她终是醒了过来。

恰逢要来沧州巡视家族商铺的他,却在路途中得知沧州城发生了水灾,且有不少流民染上瘟疫之症,不能治者高达数千人。以致最后在临城耽搁一段时日,才匆忙赶沧州。途径所谓的乱葬岗,却见到了令他此生难忘的一幕——一位被人割破颈项肌肤的公子,一手抱着一个婴孩,双手鲜红,摇摇晃晃一步步艰难地从深坑中爬起来。用他沙哑的嗓音费力朝他喊出了“救命”二字,然后才脱力倒下,双手却依然死命地保护着俩个婴孩。

倒下的地面瞬间被鲜血染红。婴儿的哭声却异常的响亮!

子书墨走下马车,被眼前的一幕彻底震撼到。顺着凌乱的血迹,他甚至看到了那个深坑之中,一个被人用利器破开肚子,而肠体流了一地的女子。以及她的四周躺着一群被人一刀划破脖子的黑衣人。曾伯说,肚子被人破开的女子其实是个孕妇,而倒在地上怀抱婴孩之人却是孕妇的恩人。毕竟,被人刻意撞击蹂躏后的孕妇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而孩子,却是带着所有希望而来到这世上的呢!

子书墨临回马车之前,再次朝深坑中的女子望去,女子满脸的平和,仿若清晨的光柔和而安详。纵使肠子流了一地,在她的身上却丝毫看不到任何的狼狈。

替自己倒了杯茶水,子书墨朝榻上之人望去,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过了半饷之余,苏烨才转过头来正视眼前的这一切。从周围的布置来看,很像一家规模还算可以的客栈,脖子在转动之时,明显的痛意令她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打得她眉宇不自然地蹙起,想及昏死过去的那一幕,她不顾疼痛直接从榻上坐起,目光灼灼望向已经再次走到她身旁的儒雅男子。

“孩……子……”沙哑的声响,艰难地发声。身为医者的苏烨眸间闪过一丝黯然,果然还是伤到了。可她并不后悔。

“俩个孩子皆没事,不过曾伯说,新生的婴儿可能会落下腿疾……”子书墨的话还未说完,苏烨再也坐不下去,直接央求道“求你……带我……去看看……好吗?”

“好,好,好”子书墨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生怕苏烨会不顾一切自己身体状况而起身。安抚解释道“我让人给你更衣,披件斗篷。然后,我再领你去,如何?”然后回头示意一旁的女侍上前,他起身将厢房之门关上。

而此时的苏烨并没有注意到子书墨如此行为中的异常,一心只道是他的体贴和温暖。直到后来的某一天,当她收到来自子书家族的厚礼时,才惊觉当时的自己是有多么的不小心。

侍女手脚麻利地替苏烨披好了斗篷,也重新帮她束好了发。还将之前断裂成两节的发簪用一香囊包起,归还到苏烨的手中。说不感动,那是假的。苏烨心下发誓,此恩,他日定报!

然后,在女侍的搀扶之下,苏烨缓慢地迈出厢房。

子书墨体贴上前,伸手从侍女的手中接过苏烨,感知到苏烨突然紧绷的身躯,眸间风情万种,扫向他处的光芒也比往日的要亮了许多。自然,这些的变化苏烨并未有感知到。她在暗自紧张和疑惑着自己的反应——反常啊!

好在曾伯所住的地方不远,不然按照苏烨脸红的程度,估计会被人误会成高烧未退之相。那时,才是叫人笑话了呢。苏烨如是想,尽量让自己的头低着。一步一步,缓慢前行。

“曾伯”

子书墨温润开口,站在一间厢房的门口唤道。

“你来的刚好,我与你说……”房门打开,从内走出一位头发霜白的老头,双目有神精神烁烁。腰背挺的很直,很有世家风范。可当他突然瞧见子书墨身旁的苏烨之时,却是顿变而成一名十足的顽童,直接拉着苏烨的手臂,朝厢房内走去。

口中还不停念叨着:“你来瞅瞅,这娃,症状奇怪啊……”

“曾伯!”

子书墨一时不察,苏烨直接被曾伯迅速拉进厢房。只能无奈跟上。

“……”

一进厢房之内,苏烨就被曾伯直接按坐在俩个木质婴儿床的中间。“你看看他,像不像被人用了假死之药?”曾伯也未瞧着苏烨紧蹙的眉宇,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口疼痛得使她额前冒起汗意。

顺着曾伯的目光,苏烨看到了那个在沧州城外她借用了一个漂亮男人的帐篷将其救活的男婴。只是,可惜的是她未能救活男婴的家人们。等他从乱葬岗中醒来之时,苏烨只看到男婴仍残留着一丝气息,中年妇女和壮汉们皆以躯体发冷。

“真好,你还活着……”

苏烨口中呢喃。却遭来曾伯的嫌弃:“好个屁,被人吓了假死药,还猜不出来成分……再过几日岂不是要真正死掉丫”曾伯一想起这几日研究假死之药成分一事,心情瞬间不好。若是下药之人被他找到,他定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对方也好好的享受一下假死之药的乐趣!

这边曾伯在龇牙气愤,而苏烨看了眼曾伯,眸间带着笑意,看了眼随后跟进来的子书墨。然后缓缓回了句:“这药……是我……下的……给我纸笔,成分,我写出来……”

“什么?!!!”曾伯像只被人踩到尾巴的猫儿一跳而起,激动的用手指着苏烨“怎么可以对婴儿干出此等事情,简直……简直……就……”

丧心病狂未有出口,子书墨早已来到苏烨与曾伯之间,拦下了曾伯几欲上前开骂的架势。

“曾伯!你忘了咱们是在哪救的他们?乱葬岗……那乱葬岗是什么地方……哪能怪到姑……公子的身上呢”

“对了,你不是说新生的婴儿可能会落下残疾……既然公子能使得假死之药,想来也会些医术……不如留她在这,兴许还能帮到你呢”

曾伯撇着嘴,若有所思。见子书墨很是条理的分析,顿觉很有道理。于是非常没有原则地表示欢迎苏烨的加入。“那好吧”

苏烨惊奇地看着曾伯的变化,准备询问子书墨为何会如此的时候就被曾伯塞来了一堆的医术典籍,并嘱咐道“看完它,帮我找找看,有没有嫁接之法?”

“……”

子书墨见此,向苏烨投以安慰的体贴。然后搬来一张凳子,走近苏烨,将典籍放了上去。俯身贴耳,小声几句“曾伯的医术在我们那里是数一数二的,你若感兴趣……可以与他切磋。他为人很好,只是醉心医理,见不得病患受些不必要之苦。你且安下心来,遵从他的吩咐,养好自己的伤,还能呆在俩个小家伙的身旁不是?”

子书墨冲苏烨眨了下眼,然后施施然朝外走去。留下苏烨惊怔在原地,片刻复又开始脸上发烫起来,一时竟也对自己甚为无语——美色误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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