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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 “吾妻甚美。www.baqisw.me”
端午按例不朝, 雍盛请了安,自慈宁宫出来,沿途入目皆是热闹景象。
琉璃瓦在晨光映耀下炯碎生辉, 宫道两侧陈列着以艾与百草缚成的天师与白泽兽虎,模样憨态可掬,惟妙惟肖。
内侍宫娥们一早便换上夏日凉衫, 冠上簪花,手捧帝后分赐给各殿的一应端午节物, 有说有笑地穿梭于宫廷苑宇之间, 就像一群群叽喳啁啾的小黄莺。
兴是被这活泼的节日氛围所感染,皇帝心情颇佳, 于肩舆上侧首垂询:“怀禄, 内廷的赏赐可都一一送至各处府邸了?”
问完, 四下里一片静默。
“圣上。”而后一道细弱的嗓音提醒,“是奴才莲奴在御前伺候。”
“哦。”皇帝的表情有一瞬的怅然, 像是才想起来他贬了怀禄这回事, 颇有些不是滋味, “原是你啊。”
“回圣上的话,内务府早把百索、瑞符、枭羹、粉团、角黍等节物分发下去了。”莲奴仍是回道, “只余几柄赠予亲熟臣工的贺扇须圣上御笔亲题。”
“题字啊。”雍盛望天, 抹了把脸。
年年端午,年年题字,年年这个时候都是皇帝的公开处刑现场。
因为满朝文武皆知, 当今写的那一手字, 狗都不待见。
“圣上不必忧虑。”莲奴宽慰道,“左相曾夸赞,圣上之书道非楷非行, 似正又圆,近乎草又不类草,力多一分则嫌刚猛,力少一分则落于纤柔,如此不落巢窠另辟蹊径,自有一番别致风骨。坊间甚至还将圣上的这手字取名为‘观自得’,千金不换呢。”
雍盛面无表情:“……”
瞧瞧,论牢牢把握住舆论大方向的重要性,只要宣传到位,再怎么臭的狗屎,也能给你包装成金疙瘩。
躲是不可能躲过去的,要勇敢面对。
雍盛叹口气,命莲奴回去取了空白纨扇,挟扇前往凤仪宫。
撇开一系列庞杂顾虑,平心而论,雍盛其实还是很乐意见到谢折衣那张脸的。
他想,写字这么痛苦,但若是有美人相陪,应该就不那么痛苦了。
若是这个美人还很聪明,痛苦指数起码能降一大半。
直步入凤仪宫,只见前苑中,一团小宫女正围坐在荼靡架下纳凉说笑。
雍盛示意内侍不必通传,悄然走近。
那被围在正中央身穿青衣的宫女雍盛依稀还记得,名字似乎叫绿绮。
她正手持金剪,将一条缯彩罗绢裁成一块块,再用针线密密缝好三边,往里灌进朱砂。
雍盛插袖驻足,伸头看了一会儿,不免好奇:“这是在做什么小玩意儿?”
闻言,宫女们扭头,正正撞见皇帝圣容,皆骇了一大跳,忙撇下手中物事,起身行礼。
“免了免了。”雍盛挥挥手,垂手捞过一只朱白两色的纱囊,放在手心端详。
因剪裁得当,纱囊正面保留了原来帛绢上的牡丹刺绣,倒也算得上美观精巧。
“回圣上,这是钗头符。”绿绮回道,“里头放些朱砂艾青香料符咒,系在簪上,掺于鬟髻间,讨个驱邪避灾的彩头。”
“钗头符。”雍盛失笑,“你们倒是别出心裁。”
“倒也非我们自个儿弄巧。”绿绮顺嘴接道,“民间女子在端阳日哪个不戴?只是宫里少见多怪。”
“放肆!圣上面前怎么说话?”莲奴立时冷脸呵斥。
绿绮心知又说错话,忙抬手握住嘴巴,面现懊悔之色,低头垂目,脚尖蹭着地,一副“我知道错了但我也不想”的样子。
雍盛一面惊讶于谢折衣身边竟还有如此娇憨天真的侍婢,一面心生亲切之感,当下也不计较,欲将手中小纱囊送回。
绿绮见机,忙阻住,求道:“既经了圣上玉手,这只钗头符便也摇身一变,成了沾了天子龙气的御符了。如此圣物,奴婢不敢收,不免要厚着脸皮央圣上收下它,再将它赠给娘娘。这本也是奴婢为娘娘做的,娘娘什么也不缺,好巧不巧就缺这么一只钗头符。端阳上日,宝符赠佳人,于圣上不也是美事一桩么?”
好一个伶俐丫头。
“看来你不该叫做绿绮。”雍盛啧一声,笑道,“你该改叫红娘。”
绿绮做了个古灵精怪的鬼脸,说话间,较为稳重的绛萼恭敬迎了出来。
“赶巧娘娘正在煎茶,还请圣上移步阁内用茶。”
“这便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了,今日皇后这茶,朕是注定要受用了。”
雍盛便拢了那纱囊,打帘入阁。
阁内敞亮,只见晴窗下,谢折衣正端坐于设好的竹编茶床前点茶,左手持银瓶沿盏壁注入煎煮的沸水,右手执竹筅击拂,神态专注,体态典雅。
她未行礼,雍盛亦不出声,于茶床对面随意捡了块绫锦蒲墩坐下,托腮观赏。
大雍士大夫好饮茶,茶道大行,蔚为风习。
饮茶时先将茶饼碾为茶粉,以沸水冲调成茶膏,再连汤带粉一起饮用。
这一过程已是繁琐,至于那茶饼水质茶具的择选,点茶的技巧,以及由此衍生出的斗茶与品茶文化,更是花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作为一个现代人,雍盛不胜其烦。
但谢折衣显然是这方面的佼佼者,不一会儿,她手下的茶盏盏面已浮现出疏星淡月般的乳白汤花。
及至七汤完毕,雍盛终于等到一杯茶。
他已等得口干舌燥,端起就喝,连饮三大盏。
谢折衣看着他,微微一笑,眼里漾起促狭:“茶诗有云,一饮涤昏寐,再饮清我神,三饮便得道。不知圣上满饮此三杯,有何体悟?”
“体悟啊?”雍盛咂嘴,噗地笑出声,“很是解渴!只是喝得快了些,着实热出朕一身的汗,越发像一头不解风情的呆牛了。”
他说着,褪下外层轻薄罩衣,命绛萼取来笔墨纸砚,又让莲奴将那些亟待题字的团扇铺展开,催着研磨润笔。
“看来这头呆牛还欠了不少文债要还。”
谢折衣缓缓啜茗,气定神闲地看他风风火火要墨索笔,又看他撸起袖子架着笔,对着空白扇面陷入沉思。
“怎么不动了?”谢折衣明知故问。
写字其实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不知写什么字。
雍盛苦着一张脸。
许是他悬腕停顿的时间实在太久,谢折衣终于看不过眼,大发慈悲地发问:“这面扇子合该送往哪位大人府上?”
莲奴是个懂事的,连忙在旁接话:“回娘娘,该送往左相府上。”
谢折衣颔首,略微沉吟,道:“范大人乃国之栋梁,锐志匡时,竭忠许国,行谊刚方,当得起‘忠直厉行’四字。”
玉音甫落,对面皇帝已大笔一挥,刷刷写就。写完的扇子推给莲奴,莲奴便火速帮忙盖上皇帝宝印,又忙掣换来另一柄空扇。
一切都有条不紊,娴熟得很,像是一早便商量好了,擎等着谢折衣构思出题字内容。
谢折衣笑了。
皇帝这小狐狸打算盘打到了凤仪宫。
小狐狸抬脸,扑闪着两只晶亮亮的黑眼睛,充满希冀地望着他。
谢折衣失笑,心甘情愿入他瓮中:“那这把呢?”
莲奴开启自动模式:“吏部尚书壬豫。”
“壬老硕学通儒,广栽桃李,执天下清流之牛耳,当许之以‘道山学海’。”
“大理寺卿杨撷?”
“‘高风峻节’。”
“户部林辕?”
“勉之以‘笃行致远’。”
……
少倾,十余柄团扇的题字悉数完成,效率感人。
雍盛长舒一口气,潇洒掷笔,边活动筋骨,边令莲奴赶紧拿去晾干送人。
抬眼时,发现谢折衣已撤了茶具,又焚起了香。
一鼎青釉弦纹三足炉,在离香灰约半寸的高度设一小铜丝架,谢折衣手握宝镊,依次自一旁的八宝锦盒内夹起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天然香料,置于铜丝架上,徐徐烘烤。
空气中缓缓蔓延开幽韵香气,不似沉檀龙麝般敦厚绵长,却独有清微澹远的清爽之感。
雍盛用力嗅闻芳息,目露惊叹:“这是什么香?”
谢折衣道:“四弃香。”
“四弃?”雍盛摸摸鼻梁,“怎么取了这么个怪名字?”
“因其取用香橙皮、荔枝壳、榠楂核、梨滓、甘蔗滓等遭人遗弃的果皮,揉搓为料,自然比不得那些昂贵名香,也配不上什么顶好听的雅名。”谢折衣勾了勾唇角。
雍盛不以为然:“朕倒觉着,它比好些名香闻着舒服。”
谢折衣不置可否,一笑而过。
雍盛看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感慨:“这世上究竟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谢折衣的手略一停滞:“有的。”
“什么?”
“圣上以后慢慢儿就会发现。”
静室焚香讲究一个静,她不愿多说,雍盛也不再聒噪。
他专心注视香炉,注意力却逐渐从观赏焚香,转移到那双筛茶翻香的手。
那实在是一双干干净净的手,指节清峻,骨肉匀停。它们优雅且专注地把玩那些小玩意,不疾不徐,秩序井然,每一步的节奏都把握得恰到好处,从不拖泥带水。雍盛看着这样一双手,立刻就联想到它们的触感——丝毫没有寻常女子的温软,掌心微带薄茧,指腹也是凉的,而且过分有力,骨感,不卑不亢。
而当那些修长的指尖勾缠他的衣带时,那画面带来的骇人悸动,就像埋藏在大地最底层的深沉脉搏,带起整个魂灵的震颤。
雍盛垂落眼帘,轻轻吸气,又徐徐呼气,他出了片刻的神,直到鼻尖感到凉意——
方才他肖想的指尖,此时已越过几面,抵在了他的鼻梁。
“做,做什么?”呼吸一下子屏住,雍盛连眨了几次眼,像只因受惊而怔在原地不敢动的小仓鼠。
“我唤了好几声你也没听见,在想什么?”谢折衣屈指在他鼻梁上重重一刮。
这举止未免太过亲昵。
雍盛嘶一声,捂住鼻子,垂眸就瞧见那根玉白指节上沾染了一团突兀的漆黑。
他又去摸鼻子,愕然:“何时沾到墨了?”
谢折衣挑眉:“你走神前?”
雍盛:“……”
绛萼适时从旁奉上热毛巾。
雍盛闷头接过,胡乱擦了擦鼻头。
想了想,又倾身拉过谢折衣的手,将其指间脏墨揩拭干净。
谢折衣就那么摊着手,另一只手支颐,专注地瞧着他动作。
那视线显然是有力度的,亦有灼人的温度,否则雍盛怎会低着头也能感觉到?
脸一点点热起来,晴昼之下,他怕被察觉,拭完便匆匆撂开手,清咳一声:“时辰不早了,还得为日中的龙舟竞标做些准备,届时皇后要陪朕亲临金瓯池观赛,人多事冗,快趁此间空闲,养足精神。”
说着起身欲辞。
“圣上就这么走了?”谢折衣却不依。
雍盛不解:“不然呢?”
“您大清早的过来,使唤完臣妾,就这么一走了之?”谢折衣不满地啧声,揉按太阳穴,“妾为替圣上分忧,搜尽枯肠想那劳什子的题字,可谓殚精竭虑,不遗余力。到这会儿妾的头还是疼的呢。”
嗯,这是在邀功了。
雍盛于是又坐了回去。
人家说得不错。
天下哪有让人干白工的道理?确实该赏些东西。
赏点什么呢?
雍盛灵机一动,自袖中掏出那小纱囊来,准备借花献佛。
就这么干送,又有点缺乏诚意,显得他很小气。
于是他又起身转去案上拿来一把留青竹刀,将宫廷里特供的浣花笺裁成一指宽的细长条。
又亲自从笔架上挑了一支短锋玉管宣笔,蘸了上好朱砂。
“写的什么?”谢折衣探头来看。
“别看。”雍盛忙展袖捂住,含糊道,“一些应景的吉祥话罢了。好了!”
飞快地写完,鼓起腮帮子吹了吹,将其叠成小方块塞进那小纱囊,又忙命绛萼取来针线缝死。
“喏,这便是朕赏赐给你的钗头符了。天下只此一枚,别无分号。”他将那小小的朱白符袋托在掌心,大言不惭伸到谢折衣眼皮子底下。
想来这不要脸的举动也是超出谢折衣意料,她略带疑惑地与那小玩意儿面面相觑。
须臾,拔下鬓边的梅花錾银双股钗,递过去,宽宥道:“好,那就请圣上为妾串上。”
这还不简单?
在绛萼的倾情相助下,雍盛好歹用垂珠缨络将符袋串上发钗,又特意起身绕行至皇后身后,将那发钗再次送回谢折衣鬓间。
“本宫如何?”谢折衣回首相顾,展颐笑问。
阳光,清茗,馨香,盈盈一室。
指尖青丝如瀑,佳人言笑晏晏。
雍盛有刹那间的恍惚,难得遵从本心,答道:“吾妻甚美。”
第32章 第 32 章 愿为王鼓。
金瓯池属皇家园林, 就在皇城西的万胜门外,方圆约六十余里,碧波浩渺, 一望无垠。
池中可通大船,平日里乃朝廷水师的演练场所,闲杂人等不得擅入。
但于每年三至五月间, 朝廷会放开禁制,准许平民入内泛舟游玩, 民间称之为“开池”。
这段时间直延续至端午当日, 銮驾莅临池上,赐宴作场, 观龙舟竞渡, 赏水戏表演, 寓意与民同乐。
过后,金瓯池才正式结束一年的营业时间。
因此端阳当日, 也就是金瓯池的“闭池节”, 历来是京中最热闹、游人最盛集的一天。
这日池畔, 四处可见锦缎彩棚,旌旗飘扬。
来自各地的路歧艺人、关扑商贩汇集于此, 杂耍鸣锣, 唱喏叫卖。
两堤人流如织,喧沸倍增。
京中百姓为一睹皇帝銮驾,早两三日便于江堤上铺席占座, 由里及外, 结结实实围了一层又一层。
更有投机倒把者寻见商机,大搞竞拍卖起座儿来,及至端五龙舟赛的正日子, 近江的好座儿已被炒至纹银百两不止,令人咋舌。
托庆春楼任掌柜的福,薛尘远等一干寒酸文人有幸在堤上不费分文占得一处视野开阔的地界。
正团坐于柳荫下,把酒临风,观红尘繁嚣,颂大雍盛景,远远就瞧见任四季领了两个小厮,登上堤来,忙起身相迎。
寒暄过后,小厮将肩上挑的半人高八宝食盒打开,端出一样样精致酒菜,在席上铺排开。
“今日任老板为我几个落魄书生,破费甚巨。”薛尘远颇有些不好意思,拱手道,“在下实无以为报,唯有腹中尚存几滴残墨,只能作几首寒诗相赠了。”
“你要是不嫌弃我一个满身铜臭的奸商糟污了你们文人清气,便连做诗也省了罢。”任四季爽朗笑道,“薛公子吉人天相,自有飞黄腾达日,届时只别忘了我庆春楼才是。”
薛尘远摇头苦笑:“任老板成日里宣扬我薛某将会飞黄腾达,我竟不知你究竟对我哪来的信心。”
任四季伸出两根手指,点上自个儿眼睛:“任某这双招子,几时瞧错过人?”
薛尘远哈哈大笑:“呜呼哀哉,一双慧眼,恐要在薛某这里折戟沉沙了。”
任四季摆手:“唉,话不可说早了,是折戟沉沙,还是百发百中,直可拭目以待!”
几人说笑打诨,饮酒飞花,不一会儿池上锣鼓大作,礼炮齐鸣。
扭头望去,只见一览无遗的江面上先有二十只小龙舟并行开路,每船各五十余名绯衣军士,各持旗鼓铜锣,招舞奏乐。
接着又有虎头船,彩画描金的飞鱼船,单人划的鰍鱼船,雕梁画柱游艺船,大大小小船舶飞舸鱼贯而入,浩浩汤汤,一路喧鸣着变幻阵型,花样繁多,教人看得眼花缭乱。
直驶至圣驾所在的争渡楼,楼前水面竖起一根根彩旗标杆,大小船舶停橹列阵,肃穆静候。
又是两排礼炮齐鸣,喧嚷渐止。
皇帝携后,在满朝文臣武将的簇拥下,奉太后登争渡楼。
司礼监大监念端午祷词,赐药,赐米,赐布帛,泽被天下。
霎时间,两岸万人争睹,你推我搡,皆拼了命地挤向江边,恨不得插翅飞去空中观摩。
高楼上,遥遥只瞧见两三点绰约人影——那便是大雍帝后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炮鸣三响,万民山呼,振聋发聩。
皇帝颔首,目光缓缓扫过匍匐于脚下的这江山,这子民,清瘦身躯在绛纱袍下打了个寒噤。
如此壮丽盛景,如此睥睨物表,如此至高无上的尊崇与荣耀,岂非这世间贪婪权欲最烈性的催化剂?岂非滋养灌溉促成了无数暗室之谋的水源木本?试问,普天之下哪一位男儿,身处此登极之地,目睹此恢弘之景,生发此澎湃之心,不甘愿为之抛头颅洒热血?不甘愿为之滚刀山蹈黄泉?
无需细想,便足以胆寒心颤。
他漫视群臣,不可抑制地绷紧了下颌线条,久久未发一言。
直到汗湿的掌心被轻轻握住。
扭头,对上一双漆黑坚定的凤目。
雍盛回神,只见大太监福安正束手垂首作静候状。
皇后在旁轻声提示:“该圣上钦点龙舟鼓手了。”
雍盛了然,打开莲奴递到眼皮子底下的卷轴,上面列有本届候选人名单。
按惯例,每年御前赛龙舟,都会由皇帝亲自钦点每条龙舟上的鼓手。
这些鼓手只是击鼓,无需出多大气力,却是一条龙舟上的灵魂人物,既要掌指挥,控节奏,擅鼓舞士气,还要兼任龙头夺标之职,从而门槛极高。
当选者除了必须具备以上能力,另还有身份地位上的限制。话又说回来,朝廷各政治势力,互相倾轧,谁不想借此良机让自家小辈在御前乃至在万民瞩目下脱颖而出露个脸?
那暗地里的经营较量,不说腥风血雨,也是处心积虑步步筹谋。也因有这层干系在,年年被钦点的御鼓手,无一不出自王侯将相簪缨之家,无一不是年轻一辈中的俊彦翘楚,也无一不身沐皇恩与民望。
民间有榜下捉婿一说。
大雍官场上却有得婿当为御鼓手这一约定俗成的期望。
“总共八条龙舟,殿前司谢戎阳占一条,侍卫司童凇占一条,京营提督向执占一条,左相之子范臻占一条,吏部尚书之孙壬遐龄占一条,此则去五,余下三条不知花落谁家。”薛尘远碾着花生米,悠悠列举。
一同砚嚼着醪糟,回忆道:“犹记得去年赛龙舟,场面甚是宏大,夺标者乃范家大郎,实至名归。不知今年他能否梅开二度?”
“难说。”另一同砚横插一脚,“去年他与谢戎阳也不过一尺之距,殿前司都指挥使蝉联龙鼓手三年之久,有‘金标鼓王’之称,岂是浪得虚名?去年那般马失前蹄,出人意料,或许是谢戎阳有意相让也未知。”
“哼哼,笑话。”之前那位同砚显是范臻拥趸,当下不忿,“谢戎阳之所以能夺三次标,不过是因为前三年范臻都未参赛罢了,这也值得大吹特吹?好不害臊。”
“非是我吹,那范臻就一地痞无赖,一次已是侥幸,哪有一而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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