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之并没有因为李梓突然笑出声而恼怒，只是跟着一起笑:“很不可思议对吧？”

“嗯，我只是觉得，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会有人信这个。m.lanyuezdh.com”李梓掩饰自己对这种荒唐事情的嗤之以鼻， “都说建国之后不许成精了。”

“我其实能理解为什么有人会信这些。”他将火锅里已经煮好的食材全部捞起来放在盘子里，捡出好的那些分给李梓:“人嘛，终究是迷信的动物，在科学无法做到的时候，总是会想着依靠玄学。”

他放下筷子，喝了一口水，望着窗外:“尤其是医院这种地方，明知道祈求神明没有用，可如果那些墙壁有记忆，一定也有许多的回声。”

李梓因为自己的冒昧感到一丝丝羞耻。

是啊，如果科学能做到一切，那么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求神拜佛这样的事情了。

“我没有嘲笑他们信仰的意思，我是说，这种事情天方夜谭，不应该信的。”

沈逸之点头:“明白。当年我也觉得不可思议，跟着师傅去调查了一下，怎么说呢……的确是有人死而复生。”

“噗。”李梓再一次喷了出来，她赶紧擦了擦嘴:“真有这事儿？”

“我师傅说，只是巧合罢了。二十年前的医学虽然比较发达，但终究不如现在。死者……应该说生者是误诊吧，心脏骤停那种，下葬的时候自己在棺材里醒了。”

“嘶——”

李梓想象了一下，自己要是一觉醒来发现被困在了棺材里，肯定会崩溃的。

“不过当地的村民始终相信是因为有人做法，所以才会有人复活。”沈逸之看着桌子上的烟，蠢蠢欲动。

李梓有点不忍心，轻声开口:“沈老师，你可以抽，没事。”

“多谢体谅。”沈逸之如释重负抽出一根烟，无奈一笑:“人上了年纪啊，说的话一多，就忍不住想抽两根烟提神。”

他抽烟的姿势也很绅士，食指和中指夹着香烟搭在嘴唇上，另外一只手拨动一款很有复古感觉的打火机，啪嗒一声，火苗窜了出来。

接着右手搭在左手上，给人一种沉思的感觉。

“正常的。”李梓垂下眼帘，继续吃面前的菜。

“因为村民提供的线索，我们找到了村子里的一个疯子。”沈逸之歪头将眼圈吐到窗外:“疯子又给了另外一个答案，说是上帝降临，恶魔现世，如果不把恶魔杀死，这个世界就会陷入危机。”

李梓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上帝、恶魔、疯子。

是巧合吗？

“虽然说做警察的不应该相信什么怪力乱神，不过随着第三第四个死者出现，我们也不得不相信，这并非无差别杀人，而是在举行什么仪式，献祭仪式。”

这话从一个警察嘴巴里说出来有点可笑。

但李梓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

“是不是有什么非法组织？”李梓问:“那些非法组织最喜欢的就是去蛊惑一些落后的村子城镇什么的，发展自己的教徒。”

“我们也顺着这条线查过，很可惜，没有。”沈逸之说:“国家打击非法组织的效率还是很快的，就算有，也存活不了多少时间。”

李梓有一种路被堵死的感觉。

“那个村子的村长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很重要的证据，当我们正在猜测到底是哪个非法组织的时候，他拿来了一本书，说是自己祖上流传下来的家书。”

“和案子有关？”

沈逸之掐灭了烟，点点头:“是的，说是家书，倒不如说这个村长祖上是个神棍，书上的内容我们请专家翻译之后，发现是一个古老的献祭仪式。”

“猜测成立了。”李梓喃喃道:“那凶手还是没抓到吗？”

“没抓到。”沈逸之遗憾地摇头:“这场连环杀人案变成了一场悬案。”

李梓听后沉默。

凶手的手法干净利落，先把被害人打晕，然后精准下手。

八个受害人，分别失去了眼睛、舌头、耳朵、心脏、肝脏、双手、双脚。

最后一个人，则是失去了头颅。

每一次的案发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纠缠的痕迹，就连血迹也给人一种克制隐忍的感觉，流的并不多。

正因为这样，才让人觉得更加毛骨悚然。

凶手表现的像是一个精准的杀人机器，没有任何犹豫和迷茫，只要看准了，立刻动手。

恐慌也因为迟迟无法破案而蔓延开来。最严重的时候，晚上七点之后，家家户户闭门不出，路上一片萧条。

上级当然也很恼怒，因为无法破案，革职了不少办案人员，其中就有带沈逸之的师傅。

“师傅被辞之后一直郁郁寡欢，他接触了那八个支离破碎的家庭，也承受了最多的谩骂。”沈逸之眼神有点发直，似乎是想到了当年的事情:“后来，师傅自杀了。”

李梓倒抽一口气，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随即，她想到了王耀羽对自己说的关于沈逸之的事情，“沈老师，死者之中……是不是也有你的亲人？”

沈逸之突然抬头。

柔软的眸子里有了难以言喻的悲伤。

“是的，我的母亲。”沈逸之直起了脊背靠在后面:“我的母亲是第八个被害人。”

就是失去头颅的那个？

李梓震惊，办案人员要是看到自己的亲人发生惨案，那是怎样的心情？

“是我们太天真了，本以为第七个人被害人出现之后凶手就会收手——那本家书上是这么说的，七个受害人，七种肢体和器官。”沈逸之闭上眼睛:“所以当我回家，推门看见母亲倒在厨房的地上，灶台上还有为我做的热腾腾的饭菜。我以为母亲是因为劳累晕倒的，进了厨房之后，母亲的头颅不翼而飞——”

李梓扔下了筷子，赶紧擦了一下流出来的眼泪。

“——我差点没发疯。那个时候我才毕业没多久……和耀羽的年纪差不多吧。如果不是师傅及时赶到拉了我一把，我可能已经疯了。”

理智命悬一线的感觉，会让人彻底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