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没瞧清楚，这一日，玉真才晓得，薛铮挂在嘴里的大师兄，天下闻名的大剑客，原来生的如此模样。

秦阳相貌俊秀，配上天水碧色的绸衫，更显风流，而作为谢渊最为倚重的大弟子，日常多有历练，故而气质很是沉稳。

少阳剑的一双丹凤现下正瞅着玉真，缓声道，“你莫怕，我那日是醉酒玩笑话，今日来这里只是坐一坐。”

又问，“听闻你今年十六？家里人呢？”

玉真只盯着他瞧，并不回答，眼里隐隐包着泪。

秦阳惊觉说错了话，便是带着歉意改口问道，

“……你可识的字？”

玉真摇摇头。

秦阳心里稍安，有反应就好。他平日里虽是管着那七八个师兄弟，但那些都是活泼健壮的儿郎，从没同玉真这样先天有疾、拘谨内向的少年相处过。

秦阳用手比了比玉真的个头儿，心下更加怜惜。

同样的年纪，小师弟谢峰都已经快和他齐平，而这小小少年也就刚长至人肩膀。

“来，这是街上最有名的桂花糕，”他从袖中掏出一包点心，递给玉真道，“你正是贪嘴的年纪，想吃什么尽可多吃些，银钱可够？”

他这幅样子，瞧上去仿佛一位宽厚温和的兄长。

玉真心里终于松了松，这一把，他是赌对了。

玉竹说趁着年轻，团几个恩客，攒几个银钱。

恩客他不求，银钱攒了也是无用。

他只求在这小倌馆来来往往的人里寻一个靠得住的，不受那万人骑宠之辱。

这人后台得够大，其实薛铮就挺合适，但那人优柔寡断又是玉竹的心肝，不能动。

而这秦阳，素日里听薛铮描绘，貌似是个更好的选择。

那晚醉酒一见，惊鸿一瞥，凭着直觉，玉真决定抓住这次机会。

毕竟少阳剑秦毅安，并不是他这个卑微的小倌，日日都有运气撞到的。

那一兜银子，当晚他便寻机会给了鸨母，并说这银子是神剑山庄大弟子，少阳剑秦毅安，对玉真初夜给的定银。

那银袋上有七剑专用的徽记，江湖中绝无人敢冒充。

这小倌馆坐落在玉山脚下，素日里都要看神剑山庄的脸色做生意。

得罪少阳剑，给那老鸨一百个胆子估计她也是不敢。六十两，算个意思，少也不少。

果然，一切顺利水到渠成。

眼下，只是不晓得这秦阳是否真的有龙阳之好……

这倒不急，不急。

秦阳这回果然只是坐坐，不到半个时辰就走了。

他这一走，月余都未再出现，但仍旧付了玉真的包月银子，并且一付一年。

本以为那人新鲜劲儿要过了，老鸨打算着月底把玉真上个牌提个价，却没想到惹不起的大剑客对玉真摆出一副长长久久放心尖的架势。

又过了月余，秦阳再次踏入“曲径通幽处”。

这一回，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人便走了。

老鸨又开始纠结了，玉真姿容绝世，一月二十两，这钱亏的人心疼啊！

她这一犹豫，就又有不少人开始打玉真的主意。

闹到后来，连玉竹都揪着薛铮不依不饶，问他的大师兄到底是什么意思？把人包了，却是晾着不管……

玉真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不管秦阳到底好哪一口，他必须想个法子，让人好上他这口；或者说，让这“曲径通幽处”里的人发自内心肯定：这玉真小倌人乃是少阳剑舍不下的心肝宝贝。

没想到，这回不过半月，玉真等的人就再次出现了。

刚一见面，秦阳就皱了皱眉，问“怎么瘦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