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嗓音低低的，哑着嗓子，“你这样优秀的魔族，喜欢你的人一定很多，我只是他们当中最不起眼的一个，您不必放在心上。”

“今晚过后，我们还能保持从前的关系吗？”他小心翼翼的、近乎卑微地询问，叫顾星渊心狠狠一颤。

魔族还没想好如何措辞，少年在一片沉默中苦笑着牵了牵嘴角，“我知道您的答案了，你放心，我绝不会纠缠您的。如若以后再在校园里碰见，我们……就只是陌生老师和学生的关系。”

“放我下来吧，天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叶柠西准备从他的背上下来，却发现对方有力的手臂锢得他紧紧的，丝毫没有要把他放下来的意思。

少年的心开始狂跳起来，他心头充满不可置信的希望，一边极端期待，一边又忍不住给自己泼冷水，告诫自己不要想得太多。

他等得太焦灼了，终是沉不住气，少年如同羽毛一般轻盈的嗓音落在顾星渊耳朵，带着怯意和祈盼，“顾先生，您喜欢我吗？”

顾星渊转头，回应叶柠西的是一个暴风骤雨般的吻，不同于顾星渊斯文优雅的形象，他吻得很用力，汲取着少年唇瓣的香甜，舌尖触碰纠缠，肆无忌惮又毫无保留。

他喜欢他吗？

他不确定。

可是他知道，他不想他离开他，一刻也不行。

少年有点儿被他吓到了，睁着一双大而懵懂的眸子，他看见魔族眼中清浅的笑意。

顾星渊笑的时候是很多的，但这个时候，偏偏无端的，叫少年读懂了他的眼眸。

他没有缘由的、真切的开心。

与这个笑容相对，叶柠西无端地觉得，自己得到了救赎。

顾先生好像没有讨厌自己。

可他为什么不说话了？

为什么要亲自己呢？

这代表着什么呢？

少年的心里泛着粉色泡泡，不觉有些飘飘然了。

可直到魔族把他送回家，顾星渊也什么都没说。

即将分别的时候，顾星渊忽然很郑重地叮嘱少年：“周六早晨八点，在中心歌剧院见一面吧，我会给你答案……有关我的答案。”

那眼中有奇异的色彩，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叶柠西一下觉得紧张起来。

少年下意识点点头，答应了。

见他应下，魔族仿佛松了口气。

他华丽的羽翼舒展在天空里，微微扬起，让人感觉到他的心情很好。

——

惴惴不安的心情一直延续到了周六清晨。

叶柠西实在不知道等待着他的，将会是一副怎样的情景。

他只敢小心翼翼地期待和祈祷，生怕愿望许得大了，会被上天说贪心，最后什么也得不到。

我不需要顾先生喜欢我。

只需要……他不讨厌我，疏远我就好了。

他在心里暗暗想着，呼吸都放得很轻。

他抵达剧院的时候，发现剧院贴出了闭馆通知，他有些愕然，正奇怪着，不远处，已有工作人员来迎接他，“是叶先生吧，请跟我来。”

对方似乎看出了他满脸的疑惑不安，只道：“进去吧，进去，您就会知道一切的答案了。”

沉重的木门被推开，光亮从里面倾泻出来，偌大的、可容纳几千人的观众席此刻空空荡荡，向它今天唯一的客人发出无声的邀请。

放映厅指示屏幕介绍着今天唯一的剧目：【赛维亚启示录】。

讲述了第十五代魔王在赛维亚战争中的故事。

叶柠西没有想到，剧目中，十五代魔王的扮演者是顾星渊。

他今天穿了一身中世纪的骑士装，身着全副板甲，外面是紧身短袖上衣，衣上纹章四等分，印着讲究华美的图案。

英姿飒爽的骑士手握长剑，蓄势待发，锋芒毕露。

凌厉如一把时间最锋利的剑，而非盛夏温柔的晚风。

气质完全颠覆性改变。

惊呆了少年。

他头一次知道原来顾先生也擅长演戏剧。

剧集渐入佳境，少年完全被情节发展吸引进去，双目映亮，满是台上的魔族。

两个小时后，戏剧完满结束。

叶柠西才有机会好好看清楚眼前的魔族。

他厚重的骑士服已经脱掉，换上了轻便的衬衫，或是有些燥热，他随意地扯开了顶上的两颗扣子，比之舞台上的严肃认真，私底下的他多了份慵懒和不羁，把最真实的一面呈现在了少年面前。

叶柠西没敢继续看他，怕再多看一眼，就会心动到不行了。

少年清清嗓子，努力保持冷静，“你请我来看剧目，应该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真聪明。”顾星渊的语气满是赞赏，就像是老父亲在鼓励读小学的孩子考了一百分的卷子那般。

“那么，来说说你从剧情里得到的信息，嗯？”他轻声从鼻间哼出一声短气音，叶柠西都不用看，便知道那双眸子里此刻噙着笑意。

果不其然，他一转头，不经意撞入那双深邃的紫眸。

魔族的眼神太专注，倒把少年臊得不行，一下红了面颊。

少年磕磕绊绊地回答，倒真像个被老师点答的小学生了。

“魔王家族姓顾……”

“宣传册上，十五代魔王的照片和顾先生非常相像……”少年仰起眼睛，有些俏皮地开口，“我该说是一模一样吗？”

“嗯，很多人说我和爷爷很像。”顾星渊坦然承认。

这句话一出来，少年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老实说我很惊讶，同时又有点儿困惑，您为什么挑现在这个时间节点告诉我呢？”

“顾星渊是我的名字，而魔王只是我的一个身份。结交朋友之类的交换姓名足矣，我也从来不认为我的这个身份很重要。”

魔族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但是现在的状况有点儿不一样了。”

顾星渊皱起眉头，拖长尾音，故意吊少年胃口。

叶柠西果然问：“现在怎么了呢？”

“现在，我想成为你的恋人，自然要坦诚一些。”

“我觉得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十七代魔王顾星渊，很高兴认识你。”

他灼灼的目光探向少年，带着势不可挡之势，沉着又坚定。

叶柠西在那目光里败下阵来，细声细气道：“叶柠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