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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辰逸的话让身为一家之主的苏擎封感到一丝愧疚,他竟没有儿子那般宽广的胸怀和淡然处事的态度。也许,这便是唯一的女儿至今都未曾原谅他的原因之一。从他的身上,女儿丝毫感受不到一丝为人父亲的担当?
大厅之内一时陷入无边的沉默。苏玄与苏辰逸交代几句之后,便寻了个由头领着瞳离开了镇国公府。
寅时一刻,帝都的上空依然飘着一袭纯白的身影。周身泛起的月华惊得打更的守卫吓坏了胆,各自寻了个隐蔽的地方藏匿了起来——
“快看,天上飘着的是什么?”
“呀,是个人。不对,是具尸体……这么邪乎的事情……快,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听我祖母曾经说过,若是夜间见到漂浮的仙子那定是要发生天崩地裂的大事。咱俩只不过是打更的小兵,还不赶紧保命啊!”
“可是,那到底是什么啊?”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就不怕看一眼,命就没了?”
“走,躲起来……”
就在打更的小兵藏匿身形的同时,帝都四大城门处皆发现了可疑的黑影不断地从城楼飘过,仿若人们的错觉一时陷入疑惑当中的人们愈发地多了起来。
“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从我们的眼前飘过?”
“大半夜别吓人,竟说些有的没的,也不怕闪了舌头?”
“不是,我真的也有瞧见……刚才一袭黑影嗖的一下就不见了呢!”
“要真有身影,怎么咱们这武艺高强的刘队怎么没有察觉呢?”
帝都的夜便在各种猜测当中迎来了黎明的到来。苏烨清醒过来之时,才惊觉自己仅着单衣站在帝都城外一间破庙当中。而她的四周是清一色黑衣裹身的影卫。不,细看之下会发现这些人与身为影卫的瞳或者影有着本质的区别。他们的腕间皆系着一根成色旧样的麻绳不说,周身除却双眼而嘴唇裸露在外,其他根本瞧不出性别和身份。
苏烨有些讶异,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衣衫不整,还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发色恢复了过往的灰白,凌乱地垂坠于肩膀没有丝毫的生机,倒是周身的经脉仿若被清洗一番与过往的沉壑有着本质的区别,身子感觉清爽许多。修为晋升了一个台阶!
似乎是看到苏烨清醒过来,将她团团围住的人群突然有些激动。其中一位身形消瘦的黑衣之人走近苏烨,恭敬地行了一个非常怪异的礼——单膝跪地,左右手臂交替而展开,朝苏烨点了三下头。
“你,你们是?”
记忆之中,苏烨明明是去书房找兄长商议边境之事。然后,便没有了意识。
这其中定是发生了什么!
“轩辕铁骑天字队二十八人集结完毕,请翁主示下!”只见单膝跪地之人朗声回到。却是将苏烨彻底地惊怔在了原地。轩辕铁骑,那支只存在于世人传说中的铁骑,今日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而且居然还是二十八人?
“天字队?难道你们还分……天、地、玄、黄?”
“翁主聪慧,的确是这样。轩辕铁骑总分四个小队,在下天字分队队长单名一个天字。因为距离翁主的距离比较近,见到昨晚的月色变幻想来翁主已经血脉觉醒。至于其他几队成员,他们将会在最短的时日内集结帝都……”
苏烨认真地审视着说话之人,以及周身环绕的众多黑色身影。那支被世人夸赞为不可阻挡的铁骑,竟会是眼前这些身形胖瘦各异,眸神或纯净或深沉有之的黑衣吗?苏烨不断地说服并告诫自己若非必要,她想先行回到镇国公府再来考虑眼前之事。
似乎是瞧出了苏烨眸间的疑惑和警觉,天走近苏烨再次作揖了一礼:“既然翁主心中依然有惑,那不如等其他三队之人悉数到齐以后,再来完成翁主的心愿……”
未等苏烨有所反应,在天的指示之下二十八人悄无声息地转瞬消失在了原地。一如他们突然地出现在了苏烨的眼前那般没了踪迹。
三日之后,轩辕铁骑悉数到齐。他们来自四面八方,有的还是其他各国的忠良将士的后人。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是穿着只露出双眼和嘴唇的黑色衣服,腕间系着旧时的麻绳。苏烨几经考验以后确定了他们的身份。于是,预料中的人来到了啸风阁。
一身玄黄锦袍修身,羽冠之下紫眸神采奕奕。梁紫骞第一次以大梁的帝王身份踏入这个小院,却是直觉物是人非已有不同。
书房内,凤氏翁主协同她的三大护法神色恭谨:“民女苏烨(草民苏玄、公孙昊闵、婢女芍药)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赐座!”
一室安静,众人无言而对。仿若过了有一柱香的时辰,苏玄终是起身打破了这片怪异的宁静。
“轩辕铁骑已经集结完毕,陛下随时可以收入囊中……”
苏玄的话很是肯定,眸间平静无波。可熟识他的苏烨却是清晰地看到一抹冷寒从那星眸中狠厉的划过。为了召唤出轩辕铁骑,为了能够襄助大梁帝王一统天下的大愿,他们似乎付出了远比自身所料想得要多的多。无论是身为众生苑主还是镇国公府的九公子,他都没有真正的摆脱过身份的束缚!
“朕相信苑主的办事能力,也相信烨儿翁主的身份……”
“陛下英明!”苏玄清雅的接口,却是惹来公孙昊闵的暗自摇头。芍药几许惊恐地看着与往日不同的九爷,心内担忧地朝自家主子苏烨望去。
紫眸微敛,唇角微翘。梁紫骞深知苏玄对他的敌意和不屑。无论是过往的他为人如何,他都无法通过苏玄这道坎。即便身为帝王的他也有面对一些事情之时的无奈!而他,却在自己的面前自由而潇洒,掩在袖内的拳头一再地握紧又松开。
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苏小姐此番于朝廷有大功,不知想要同朕要何赏赐?今日朕很高兴,苏小姐可以畅所欲言……”
“任何要求都会答应吗?”苏烨问了句。
“对,只要是朕的能力范围之内……”
苏烨听后,眉眼弯起。张大着双眸冲苏玄三人眨巴了一下眼。特意清了清嗓子,说:“既然是大功,想来陛下是不会吝啬赏赐的对么?烨儿听闻先帝在赏赐有功之臣时,常会一同赏赐臣子的家人……烨儿不才甚至有些愚钝,不知陛下可否赦免烨儿的俩位兄长……将烨儿功抵过兄长前些日子的过,如何?”
“功和过又岂能相提并论呢?”梁帝不赞同地接口,眸神不再看向苏烨。
明显的拒绝之意让整个书房再次陷入莫名的安静和惆怅之中。而苏烨替大房、二房求情的举动也以失败而告终。
梁紫骞端杯浅饮掩饰心中的焦虑。他原本以为苏烨一计不成便会另寻一计,可当他等了许久也未瞧见苏烨开口,心底之湖的水仿若一瞬间干涸见了底,从而将心底最为真诚的期待暴露了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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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铁骑的真实存在让大梁的帝王欣喜不已。也让云海大陆上其他诸国陷入了恐慌和担忧之中,他们相互之间纷纷游说和联合,同时率领大军压至大梁的边境以期有所收获。然而,世事难料。就在他们举国兵力压至大梁边境之所时,梁帝已经悄无声息间亲自带上轩辕铁骑端了雍和国的国都!
此事一出,云海大陆上诸国沸腾。雍和国力不弱,与大梁交战多年,兵力作战经验皆为不俗。如今竟在短短几日光景,被大梁帝王亲自领兵给破了国都。自此雍和国在风雨飘摇中国力走向了下坡,许多与大梁边境交接的城池皆已划归给了大梁。
而其他诸国见此,皆是有了不同的反应——
雍和国都被占以后,大将尉迟良率领雍和十万大军以雷霆之势冲破大梁与雍和的边境防线,却被轩辕铁骑生擒,一夜之间雍和十万大军被铁骑收拾得所剩无几。自此,云海大陆上再也没有了雍和大国。与雍和境遇相差无几的大辽,与雍和同时出兵,却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比雍和大军遇上轩辕铁骑的时间晚上了几日。是以,在听到尉迟良被擒,十万大军被毁的消息以后,大辽边打边退,直至关外严寒数千里之境方才摆脱了大梁的兵马。与此同时,大辽也丧失了一大半的疆土。
三日之后,大周国派遣使臣前来表明与大梁交好之态,愿以附属国的姿态立足于云海大陆之上;夏洲国国主亲自来到帝都递上归顺文书,自降身份愿做大梁的一位普通的侯爷。
自此以后,诸多小国纷纷效仿之。
然而,被轩辕铁骑征战过的地方不久以后便发生了百年一遇的大旱。坊间不知从何时起,一直流传着一句警示之言:凤氏一出,天下乱;轩辕铁骑现,大灾变!让刚刚融入大梁国的百姓们心中多少有些愤恨和不安。又是时值秋收之际,有些地方同时还发生了程度不一的洪水侵害,导致颗粒无收灾民遍野。是以,这句警示之言也越传越烈。
而这也成为了轩辕铁骑存于世间的一个深层隐患!
很快,这样的传言就传进了大梁的皇宫之内。御书房内,登基不久的梁紫骞正在批阅奏折。紫眸里堆满了疲倦和无奈,狼毫难持,落笔轻缓。奏折中有不少是各地官员隐晦地将传言上达,更有史官痛陈轩辕铁骑实乃不祥。虽能利用,但切莫深陷其中从而让铁骑横霸于大梁将领之上。如此,便成为了本末倒置之举!
“骞儿……”
一声温柔地低唤入耳,梁紫骞意外地看到他的母后一身便服而来。眸间染上微霜,仿若遇上了不愉悦之事。连忙起身相迎,谦恭而有礼。
“这个时辰,母后不是应该在后花园中采摘菊花的吗?”
“快别提了。哀家原本是打算去后花园中采摘些菊花用以酿造菊花酿,谁曾想司徒老夫人进宫给哀家带了个不算好心的消息……”
梁帝紫眸微转,警惕地问道:“不知是何消息呢?”
“还不是皇儿私下动用轩辕铁骑踏平北漠蛮荒之境,收复江南周境数座城池,使得大梁疆土前所未有的扩大一倍之多……那些原本隶属于他国的百姓自是心有怨怼,一时愤慨却又寻不到好的方法。无奈又发生大旱和洪灾……于是就……”
公孙惠沐的话外之音很多,一生从容优雅的她心内并没有将此事看作重大事件。此时特意而来,也不过是来给帝王提了个醒罢了。
“皇儿知道该如何处置了……”
公孙太后瞥了眼紫眸间的复杂,敛去笑容,补充道:“民间有个说法,一口吃不成一个大胖子……想来大梁如今的疆域暂时已足够宽广且亟待休养生息。作为一国之君,应当想民之所想,急民之所需……既然皇儿已然知晓接下来该如何处置此次的漫天流言蜚语,那哀家也就安心地去采摘菊花了。”
太后离去的背影让初登帝位的梁紫骞心有戚戚,仿若在看一个陌生之人冷漠地背影掌控全局的狠戾。独自回到书案之后,沉默地继续执笔批阅奏章。
距离轩辕铁骑交到梁帝的手中已有月余,也让大梁的疆域一扩再扩,更让苏烨这位世人眼中的庶出小姐成为了祸国殃民的凤氏族人。毕竟,流言已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大旱和洪灾造成了许多城池的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无法安定。也让百姓们原本憋于心底的一口怨气有了足够的借口而蓬勃爆发出来。
愈演愈烈地流言,愈发不可收拾的百姓。苏烨安然地走在街市之上,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大吼:“她就是那个凤氏妖女!”然后就看到从四面八方而聚集的民众举着手中之物朝她扔去……
“这是第几次了,这帮愚民真是可恶,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所居住的地方是谁赠给他们的!”
啸风阁内,芍药一脸气愤地替苏烨包扎着额间的伤口。
“实在不行的话,咱们离开帝都如何?”心疼苏烨现今的状况,芍药开口建议道。令她费解无奈的是,这番毫无根据的流言就像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般迅捷地遍布了整个云海大陆上的每一个角落。无论是众生苑和公孙家族合力为之也无法掩盖得住?仿若有只无形的手在催促着流言的发酵?
苏烨敛眉,任由芍药将她的额头包成了一个粽子般浅笑间回以芍药一个温暖的笑容:“人们并没有说错丫,若不是有我的存在,轩辕铁骑又怎么会现世呢?”
“胡说!若是太后没有用苏家上千条人命逼迫主子,又岂会发生现今这般局面?”
芍药非常不满,连带着她也不喜当今的梁帝。曾经对主子无微不至地照顾的影卫,转眼间就变成了嗜杀贪权的帝王!她不甘心更不忍心让苏烨遭受如此不公平的待遇!
“好了,呆会儿我还得去趟荣锦堂取些药材回来。午膳就别等我了……”
苏烨见芍药包扎得差不多了,索性站起身朝屏风走去。
“可是要换回男装?”
“不,我只是想将这条太后赏赐的裙带系上……”说话间,苏烨眸间闪过一抹复杂,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下。一条金丝滚边的纯白裙带带着一丝雍容和高贵,让原本就一身纯白女群装的苏烨显得大方而从容。
“要不,还是让芍药去取药材吧?”芍药担忧地建议,她很怕苏烨再次遇到那帮失去理智的百姓。血脉觉醒后的苏烨暂时失去了全身的修为,哪怕如今是个一般地痞流氓,苏烨都很难全身而退。
“不了,九哥不是让你最近在府内修身锻炼吗?再说了,青天白日里同样的事情不会发生第二次的……”
拗不过苏烨的芍药眼巴巴地看着苏烨消失在她的视野之内。直到多年以后,每次回想当时的画面,她都很是后悔当初为何没有追上去。
荣锦堂距离镇国公府实际不远,可苏烨为了避免再次发生被砸事情而选了条比较远的路线行走。一路安然,她还能偶尔停下步子看一看街市俩旁的商铺。琳琅满目,赏心悦目。
“去死吧,你这个凤氏妖女!”
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只见苏烨被一股大力拥住旋转而起。却被突然而来的蒙面人群给团团围住。
“九哥!你……还好吗?”
苏烨看清突然拥住她的身影,心下安定不少。但一想起即将可能发生的事情,琉璃之眸间再也掩饰不住深切的担忧。
而周遭的百姓们皆因那句“凤氏妖女”聚集起来,望着被苏玄拥入怀中的苏烨明显表示出了嫌弃和愤怒!
“杀了她,替天行道!”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袭蒙面黑衣率先跃身而起,挥剑从苏玄的背后袭来。俩位毫无修为之人便被这突然地侵袭刺中了——长剑从苏玄的右背穿刺而继续没入了苏烨的左胸口,裸露于外的剑尖之上缓慢地滴下了鲜红!
围观的人们或惊怔或诧异或不忍,但他们都是“凤氏妖女”被袭的见证者们!人们忘却了呼叫代夫,任由相拥的二人缓缓倒了下去。
以至于,当大梁的帝王匆匆赶来之时,亲眼目睹倒在血泊之中的二人,哀伤得无以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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