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轮过激行为，狸殷终于如愿被黑猫给抓了，正兴奋地围着黑猫身边叽叽喳喳。

送走了祭八以后，容楚就一直很沉默。

连氏兄妹没有多说话的习惯，也不怎么喜欢说话，这会儿干脆自己跟在最后走着。

倒是双子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明明都是在这住了几百年的猫了，又引跟在旁边的侍卫说话道：“两位大哥，我们以前也是巡逻队的，只是看守的是恒阳宫那边。”

“……”

侍卫瞟了一眼双子，选择沉默。

双子倒是不介意，撇撇嘴又跑到另外一个侍卫身边，继续聊天道：“你知道恒阳宫吧？那边的环境真的不是猫待的，不像这，环境好又不用受气。”

“安静。”

侍卫无奈地翻了一下白眼，有些生无可恋地往自己家将军看了一眼，又默默地继续往前走。

双子见他没有拒绝，连忙赶上去，继续道：“你是一直待在宣武门吗？还是从别的地方调来的？”

“我是。”

侍卫受不了了，捂着耳朵回了一句，没想到这样更加激起了双子的兴趣，只见两人一脸的兴奋地围在侍卫身边，一左一右地夹攻：“好羡慕啊。”

“现在跟着狸殷殿下也不错。”墨菲赞同地点点头，又补充道：“狸殷殿下真的好人，对我们也不错。”

“……”

连续走了小半时辰，众人终于看见了终点——重渜殿。

几个侍卫如释重负地把众人丢进去，快速禀报了一声就退出去了，生怕双子还要抓着他们说话。

也是这一次，他们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双子在侍卫队里面一点好印象都没有。

原来都是怕的。

这说话不带歇的，也太溜溜了。

可是，他们的嘴皮子没有磨破皮，他们耳朵都被震聋了。

叽叽喳喳的，几个侍卫捂着耳朵，感觉自己都要得耳鸣了。

狸殷等人留在重渜殿里安静地等候着，双子向来没有安分的，这会儿都把重渜殿里有多少根主子给数清楚了。

等了一会儿，终于有人从内殿走出去，却不是狸殷想象的人，而是老妖王。

“你怎么还在?”

异口同声的两个重叠音，狸殷和老妖王相互对视一眼，顿时明白了情况。

看来那位大人在两人的身上都没有讨到好处。

各自叹了一口气，狸殷倒是无所谓地耸耸肩，转头对容楚解释道：“冤家父子，我们向来不和，但不至于要命。”

容楚大概地点点头，继续沉默。

狸殷心里有些绷紧，却也想不到好的话，只能干看着。

连氏兄妹听见狸殷这样说，眉头皱了一下没有说话。

不至于要命?这话真的是狸殷说的?

他别是把五百年前的事情给忘记了？那一天可是谁都以为狸殷死了。

那一重击下来，他们甚至觉得狸殷的猫魂都被震碎了，要不是狸娘救了他一命，只怕这世界上早就没有狸殷这只猫了。

可是，自家主子怎么说话，他们无权干涉，只是希望眼前别被蒙蔽了。

而且，这几天相处下来，这个美人看来也不是普通凡人，说不定还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

老妖王瞟了一眼容楚，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又开始琢磨着怎么样可以从狸殷手里得到些情报。

可还没等他想好，大殿上就猛地颤了一下，只见一个黑衣斗篷男子从外面走进来。

狸殷眯眯眼睛，认得这个气息，果然是万古。

他挺直腰板看着来人，语气泰然：“万古，我以为你再没有插手妖界的打算了。”

万古走进来，闪身如同迷雾，只几个残影便已经到了老妖王的身边，脸色不动地看着老妖王。

感受到了身边人的气息，老妖王整个身子都绷紧了，秉着呼吸从位置上掉下来，赔着笑道：“小辈不知道先祖前来，未能迎接实在万死。”

“闭嘴。”万古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转而把目光投在狸殷和容楚的身上。

看了一会儿，他才淡淡地开口道：“你们倒是分不开，只可惜天妖殊途，走不远。”

狸殷没有说话，容楚也只是微微抬了一次眼皮子就过去了。

如今这样的情势，就算没有天妖殊途没有条条框框规矩，狸殷也不敢保证容楚会待他如初。

那个眼神，是那样的陌生，就算是初见时，狸殷也不曾在容楚的眼中看见。

说不定这就是命了?

可是，命又是什么?是天的安排，还是自己选择的代价？

他不想要相信命，可是容楚的态度，又让他无从下手。

“不说话?”万古挑起眉头，侧身靠在椅子上，歪头道：“狸殷，把你的力量给我。”

“什么？”狸殷惊了一下，脱口道：“凭什么?”

“凭什么?”

万古像是听了一个笑话一般大笑起来，连看狸殷都眼神都变得深沉，又仿佛再看一个智障：“你要是想你的美人……”

说这话，万古就把容楚凭空抓了起来，转动着光芒的防护罩限制着容楚的行动。

狸殷大惊，伸手想要去抓，却只扑了一个空。

他急忙回头去看万古，只见后者已经来到跟前，锐利的眸子正盯着他。

“狸殷，在这里，我才是王。”万古淡淡地开口，却也是强调——除了他以外，没有猫有资格谈条件。

狸殷从惊讶中回过神，咬牙道：“你把他放下来，我都听你的。”

万古一笑，又闪身回到梯子上，维持刚刚到的动作，仿佛未曾离开过。

他点点头，随手一挥容楚便落到地上，又道：“先给你看个甜头，别想着耍花招，这一切都还在我的掌控中。”

狸殷一见容楚下来了，连忙过去问他情况，却发现容楚说不了话了。

他的沉默似乎成了真实。

他回头瞪了一眼万古，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

话都没有说完，他就感觉到容楚暗暗扯着他的衣袖，他回头去看容楚，对他安慰了一下，却被容楚一个暴击打在头上。

“美人?”

他捂着头，这一下是真的痛。

容楚朝他摇摇头，又一个箭步闪到狸殷身前，以自己的身体挡着。

万古见他这样，戏谑道：“你想跟我谈条件?”

容楚点头，以丹田发声道：“我给你天神的力量，自由进出天界。”

狸殷看着容楚和万古，却听不见两人的对话，心里正焦急：“你们说了什么？美人，你不要听他的。他……”

一语未了，万古意味深长地往狸殷那看了一眼，淡淡道：“狸殷，你的男人，很好。”

容楚扬起头，鹰钩的眸子直直看向万古，低沉的声音再次发出：“不要让他知道。”

万古没有回答容楚，转头对狸殷道：“狸殷，你可以走了。”

不等狸殷伸手去拉容楚，万古就补充道：“当然，他，现在是我的人了。”

万古伸手指了指容楚，眸中闪过一丝精芒。

狸殷不解地往容楚看过去，只见容楚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可是，这一次狸殷不敢去相信他了。

一直以来，他都很听从容楚的话，也从没有怀疑容楚的想法。

这一次，是他第一次对容楚说的话感到怀疑，即使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他好。

只是，他所怀疑的是——容楚不是他，又怎么会知道怎么样才是真的对他好?

狸殷下意识地就对容楚摇头，这一次他不想再听他的了。

这个抉择，不该由容楚来做。

这是妖界的事情，也不该由容楚来承担。

他应该回到天上去，做他的战神，做他的快乐神仙。

也许，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招惹容楚的。

“不……”

狸殷想都别想就脱口拒绝，可是还不等他说完话，容楚就上来按住他的肩膀，抢了话头道：“他马上就走。”

老妖王见状干脆站到对方阵营里面了，连忙搭话道：“孤帮你送出去。”

容楚还想说什么，看了一眼万古还是放弃了，只低声对狸殷道：“等我。”

说着，狸殷就感觉到容楚在他的手心里抓了一把，酸酸麻麻的直戳心底。

狸殷蒙蒙地被带出重渜殿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里，老妖王环视一周后才点着头道：“你这个院子的确是不错，以前想要也弄一个玩，可惜没你这样好的地段了。”

狸殷瞟了他一眼，冷声道：“你自己住的重渜后殿比我这里好，别想糊弄我。”

老妖王讪讪一笑，耸耸肩轻松道：“别人家的都是香的。”

“……”

狸殷懒得回答他，斜斜地瞟了一眼就把目光转回来。

他试过利用神识进入重渜殿，可是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就有反噬的灵力回来，一击重创二击近乎要把他的元神打散了。

没想到万古会把事情做得那么绝，更加没有想到容楚的气息自从他出来以后，便再也没有感觉到了。

他也担心过，可是现在是万古在控制局面，而白泽带着祭八离开了，看样子短期是不会回来了。

狸殷深吸一口气，过后才盯着老妖王道：“父王，把你的定元丹交出来吧。”

老妖王闻言脸色一变，捂着胸口道：“你要定元丹干嘛？”

在他的认识里，狸殷不是一个能够管理大量公务的猫，而且他还随时能够睡着。

而定元丹是历代妖王的信物，接过定元丹，那么接受的人都要一辈子与堆积成山的公文还有不知疲倦不知生活为何的打交道了。

可是狸殷本就没有打算做什么公务，他只是想要安全地接到容楚，然后回家洗洗睡。

老妖王可想得没这样简单，又默默地摇头道：“这定元丹一旦认主，你便是强行逼出，也是再也不能的，除非……他遇见了新的主人，一个值得他再次接受低血认主的主人。”

狸殷根本就没有在意太多，直接抓起老妖王的衣领，目露凶光道：“把那个珠子给我。那本该是就是我的，早就在五百年前，你就该给我了，只是你……”

老妖王脸色微微一变，沉声垂下眼眸道：“旧事重提真的好么？”

“父王，把珠子给我吧。”狸殷收住到了嘴边的话，深吸一口气才道：“这是我的选择，你很清楚，现在的你已经无法阻止我了。”

老妖王被他逼到墙角，眉头都没再皱一下，默默把定远丹从身体里逼出来，交到狸殷手上，并叮嘱道：“如今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也没有意愿再跟你抢。”

他顿了顿，又叹气道：“只是拿了这个丹，你便是妖王，祭坛那边你依旧要去。不然，就算是有了定元丹，你也无法使用它的力量。”

狸殷接过定元丹，握在手里直接往门外走去，留下一声坚定道：“那就去。”

老妖王看着他的背影，似乎看见了当年的自己，也是这样义无反顾地想要往前走，也是这样坚定地为了那个人而努力。

只可惜，他的努力都是白费，有些人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不再回来了。

再大的力量也不过是命运对自己无能的嘲笑。

世界上最为可怕的不是差一点，而是你本可以。

他本可以把那个人留下，可是他没有。

狸殷从自己的小院子里出来，从怀中掏出一张传送符把地点调节到祭台。

他满心希望地前来，只可惜满载失望而归。

等他传送成功之时，祭台上已经有了人在了。

只需要远远看一眼，狸殷都能认出来那是容楚和万古。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祭台?

狸殷心中一阵慌乱，所幸那边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啊——”

一声暴喝，只见容楚从地上极速腾空飞起，同时天空中响起一道惊雷。

紫蓝色的光线劈开天界，黑雾玄霜合比肩一下子就散开。

紧接着，血月之下的天空被染成通红，原本红粉色的天空一下子如同浸满了鲜红血液一般。

狸殷想要冲出去，却在迈开脚步的那一瞬间听到容楚猛地大叫了一声，惊得他顿住脚步，连动都不会再动了。

因为容楚喊的人不是狸殷，而是狸殷怎么都不会想到的人。

“白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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