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间听见林墨念到自己的名字，顾立福吓得“扑通”一声，又趴在了地上。

龙旭尧沉默不语，只用深邃复杂的眼眸定定瞧着林墨。

凌威却像听天方夜谭似的，张大嘴巴连连嘀咕：“我的天！这个钱多是不是恶魔附身啊？

他已经杀了那么多人，变态到打算‘与尸同住’还不够，他居然还想继续杀人？

他……他……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万幸，万幸！

幸亏顾立福提前下手砍了他，否则，是不是眼下，顾立福也变成这种蚕蛹碎尸了？”

顾立福本来就吓得半死，凌威这么一说，他吓得跳起来直接藏在了林墨身后。也不管林墨身上的白袍干净不干净，将把整张脸都埋在林墨后背上。

林墨的身体僵了一下，但，没有扯开顾立福。

由着顾立福将她当做安慰树，她继续道：“钱多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不大清楚，但我知道他有帮凶。

那个花匠，不仅仅是帮助钱多将床榻偷梁换柱的帮凶，还是给钱多提供抛尸小木箱，以及大量桃树胶的罪魁祸首。

不过，我心里还有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有待进一步验证。

所以王爷、凌将军，请容我打开这些蚕蛹，将碎尸块拼凑起来。

待验过尸之后，咱们再下结论，如何？”

知道确认尸体身份乃是刻不容缓的头等大事，龙旭尧和凌威极其自觉地将屏风后面的浴桶浴盆，以及便桶全都拎到蚕蛹旁边。

林墨拖着顾立福走过去，蹲下。

她将九只树胶蚕蛹都先用剪刀剪了个窟窿，在龙旭尧和凌威的帮助下，将蚕蛹内的血水尽数倒出来。

虎贲军足足跑了三趟，才将所有的血水全都倒进露天茅厕内。

待蚕蛹瘪下去彻底干净了，林墨才看了眼里面的尸块，轻声问：“王爷、凌将军？你们可要回避？场面大约十分血腥。”

“不用！”龙旭尧斩钉截铁道：“我陪你！”

“我……”凌威咬了咬牙：“虽然感觉不太舒服，但老子也是纵横沙场、杀敌无数之人，怕个鸟？我也留下！”

“我想回避！”捂着眼睛，顾立福喊道：“白公子我想回避，我能不能不看了？你就看在同窗一场的份儿上，让我出去吧？”

这是今日自捉住顾立福之后，顾立福说出来的最最正常的一句话。

龙旭尧和凌威终于相信，林墨的判断是对的，顾立福当真没有发疯。

“你想回避？”斜睨顾立福一眼，林墨似笑非笑道：“顾大公子不怕厉鬼了？我还没有将所有的厉鬼挖出来，你岂能回避？

我可以告诉你顾立福，在你没有主动告诉我为何要杀死钱多的原因之前，你必须睁大眼睛，好好瞧着江汉成他们变成了什么样儿？

也好好瞧瞧，你嘴里的厉鬼，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言毕，再不理顾立福，林墨手脚麻利地将尸块从捅破的树胶蚕蛹内一一取出。

和她设想的完全一样。

为了节省空间，能将尸块成功装进小木箱顺利抛尸房梁，钱多将四肢和躯干皆一斩为二，头颅另存。

大约腰斩躯干的时候，胸腹腔内的脏器流淌得一塌糊涂。故，钱多索性像杀鸡宰鱼般，将受害人的内脏彻底掏了个干净，专门存放在另外一只木箱内。

内脏应该不像头颅、四肢和躯干那么好固定，更或者这东西的感官不如人体其他部位，让人本能地厌恶恶心。所以，钱多用树胶将内脏裹成蚕蛹的时候有些马虎，包扎得不是很严密。

不过，当时他抛尸房梁，应该还不至于渗血。

只是好死不活，钱多的心血被凌威用火把燎来燎去打破了。

尽管下面还隔着厚厚一截房梁，但现在天气本就炎热，加上香料和树胶都是易燃物。因此，被火把炙烤后，这包蚕蛹上的树胶一下子就在木箱内卷缩融化了。

虽然融化的程度不厉害，但却打破了钱多密封不透气的消息机关，以至于，滴了凌威一脸血，从而让林墨窥出真相。

林墨大致查看了下内脏，确认系两人的无疑，死亡时间间隔大约五天。

她将内脏倒进浴桶里，盖上盖子，这才将碎尸块拼凑起来。

个人特征十分明显，即便三岁小儿，这也是一道极为简单的智力游戏题。

故，只一转眼，地上已经呈现出两具完整的人形。

钱多并未毁掉两具尸体的脸，受害人面部特征清晰。

其中一具，正是失踪的江汉成无疑，而另一具，林墨等人不认得。

林墨用白布先将江汉成的尸体盖起来，然后蹲在地上，眸光定定地瞧着那具不知名的尸体，许久都不曾移开。

尸体为男性，根据牙齿来看，年龄大约在十八岁左右。

由尸僵和尸斑情况来看，这具尸体死亡时间应该在五天前。

眼下尸僵程度得以缓解，看起来，死者整个人都软塌塌的，仿佛用手指轻轻一戳，就能在他皮肤上戳个洞。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是个长眼睛的人，都能瞧出这具尸体不大对劲。

他不像个正常人。

尸体头上毛发稀疏，几乎是个秃子。

他的额头很宽，扁平。两只眼睛之间的距离比正常人宽出许多，并且眼睛特别小。乍一眼看上去，竟像是脸上根本没有长眼睛。

他的鼻梁塌陷，仿佛没有骨头，直接贴在面部正中，只能清晰地瞧见两只朝天的鼻孔。

还有死者的嘴唇。

林墨验尸无数，极少看见这么厚的嘴唇。此时，那嘴唇外翻着，像有人在一块肥肉上切了一刀，里面的油脂全都翻了出来，瞧着令人胃里阵阵发恶心。

另外，死者的躯体部分出乎意料的肥胖，但，四肢又细又小，软塌塌地被林墨拼凑在躯干上，非但不匀称和谐，还说不出的诡异。

拼凑尸体的时候，林墨便发现，这具不知名的尸体四肢非常软。

这种软，并非尸僵程度缓解造成，而像是，没有长骨头。

林墨专门检查了死者的双脚。

果然，即便已经死亡了五天左右，死者的脚掌依然鲜嫩无比，如同新出生的小婴儿。

不管林墨从哪个角度看，这具尸体活着的时候，都没走过路。

也就是说，他应该从一生下来，就躺在榻上，从来没有下过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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