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仿佛，从林墨踏入翰林宫学的第一天开始，便脱离了正常轨道，一直行走在极度扭曲又未知的空间里。

因为，虎贲军将小花圃挖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所谓的尸块、内脏和人体器官等，便是马宣院子里的小花圃中埋设的那种残羹剩饭肉骨头花肥都没有。

被挖出来的，乃是一把血迹斑斑的杀猪刀。

这是自接手学子失踪案以来，林墨见过的第三把杀猪刀。

第一把，自然是方梦茹用来切腹自尽的杀猪刀。

第二把，乃是刚入翰林宫学时，林墨和龙旭尧在房梁上瞧见江汉成切白萝卜的那把杀猪刀。

眼下这是第三把。

林墨一直以为，除去方梦茹切腹的杀猪刀外，翰林宫学内仅出现过一把杀猪刀，就是江汉成切白萝卜的那把。

因为，翰林宫学内学规森严，别说这么大的杀猪刀，便是一把小匕首，都很难带进来。钱家再牛逼，钱多再在翰林宫学为所欲为，也不可能带进来大量杀猪刀，人手一把。

可事实证明，她的想法太简单了。

学子们擒获顾立福时夺下来的杀猪刀作为凶器物证，就摆放在钱多的尸体旁边，林墨方才已经检查过了。

与虎贲军现在从花圃里挖出来的这把杀猪刀相比较，二者无论是大小、外形，还是新旧磨损程度，几乎一模一样。

可见，它们是同一时间，被同一个人购置，并带进西院来的。

摘下手套，林墨将刚从花圃中挖出来，还沾着泥土的杀猪刀拎起来，用手指拂去刀刃上的泥巴，摸了摸色泽堪称艳丽的血迹。

刀刃没有生锈，因为深埋于地下，保留着一定的潮湿，所以血迹很新鲜，摸起来还有些黏手。

这说明，杀猪刀上的血迹尚未干涸，便被钱多埋进了花圃里去，时间不会超过三个时辰。

从昨晚开始，江汉成就是与钱多接触最多的人。

由此可见，林墨的猜测没有错，江汉成已经被钱多杀死了。

死亡时间，就在三个时辰前。

而凶器，应该就是这把血迹斑斑的杀猪刀。

可是？

手指移到另一块颜色稍暗的血迹上，林墨的眉头越皱越紧。

这块暗色血迹明显与其他血迹不同，似乎是重影。

自杀猪刀从土壤中露出来开始，顾立福便愣住了。

像是这情形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瞪圆眼睛，失了魂般极其不可思议地看着杀猪刀，始终反应不过来。

龙旭尧瞧着林墨纯净的眼眸中升起滔天巨浪，一时间劝也不是，发牢骚骂娘更不是。所以，他极为罕见地和凌威面面相觑，二人皆闭紧嘴巴，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瞧见林墨放下手里的杀猪刀开始东张西望，龙旭尧才蹲下问：“墨儿你在找甚？”

“有没有清水？”林墨道：“再帮我找块巾子来。”

这点小事哪里需要龙旭尧动手？

龙旭尧尚未答应，凌威已风风火火地去了。

转眼间，他便从林墨居住的东厢房内端来一盆清水，肩膀上还搭着林墨平时洗脸用的巾子。

见凌威把林墨的生活用品端来，龙旭尧的脸色突变。

但他斥责的话尚未说出口，凌威已解释道：“这院子乃是案发现场，除了墨姑娘的东厢房外，其他三间厢房都有可能隐藏着秘密。

属下怕自己笨手笨脚破坏现场，造成线索丢失。

故，不敢轻易进去取东西。”

“凌将军粗中有细，有劳了！”林墨赞赏地点点头，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了眼尚未还魂的顾立福。

然后，她接过巾子在清水中打湿，小心谨慎地在那块重影暗色血迹上擦拭起来。

果然，表层的新鲜血迹擦拭掉之后，刀刃上露出一块类似于铁锈的斑驳痕迹。

“这是什么？”龙旭尧问：“铁锈吗？”

“不是！”林墨的眼眸微眯：“这是被人清洗过，但没有完全清洗掉的血迹。”

“被人未清洗干净的血迹？”凌威脱口问：“什么意思？”

“意思是，今天下午，在钱多杀死江汉成，新鲜血迹喷溅到杀猪刀上之前，这把杀猪刀上便已经有了这块陈旧性血迹。

新旧两块血迹叠加在一起，便呈现出细微的色差，并且，出现了重影。

故，钱多在杀死江汉成之前，曾用这把杀猪刀杀死过其他人无疑。

而这个其他人，很有可能，就是二十多天前，失踪的顾立辉六人。”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龙旭尧问：“墨儿你方才将两把杀猪刀并排放在一起看了许久，就是想证明这个？”

“当然不是！”视线再次落在顾立福脸上，林墨的眸光闪了闪：“王爷应该看得出，挖开花圃，内里的情况跟我们预料的完全不一样。

我不太明白钱多为什么要把凶器单独埋在花圃里，但，我能肯定，钱多的意图，绝非毁灭证据这般简单，他还想隐藏其他真相。”

“什么真相？”

“我不知道！”林墨的声音很平静，但有一点点嘶哑，显得十分疲惫：“但我有种预感，翰林宫学内，还隐藏着其他这样的杀猪刀！”

“何以见得？”

“王爷请想，既然钱多和顾立福行凶杀人能使用一模一样，却并非同一把杀猪刀。

那么，江汉成那日在隔壁厢房里切白萝卜的杀猪刀，为何不能是样式一样的第三把杀猪刀呢？”

龙旭尧微微一愣：“你是说，江汉成切白萝卜的杀猪刀，不是钱多杀人的这一把？”

“当然不是！”

“为什么这样肯定？”龙旭尧皱眉：“既然江汉成偷了钱多的杀猪刀用来切白萝卜泄愤，那么，钱多顺手操起这把杀猪刀杀死江汉成，再将江汉成分尸抛尸，不是最顺理成章吗？”

“顺理成章吗？”林墨皱眉：“王爷说的这种可能根本就不存在。

首先，王爷您凭什么认定江汉成偷了钱多的杀猪刀？

为什么不能是顾立福偷的？

顾立福行凶的这把杀猪刀同样来历不明.

或许，这些杀猪刀都是钱多弄进来的，或许，不止是钱多，顾立福和江汉成自己也带了杀猪刀进翰林宫学呢？

更或许，顾立福杀死钱多的这把杀猪刀，才是江汉成切白萝卜的那一把呢？

为什么不能是钱多的杀猪刀根本就没丢，乃是被钱多自己藏了起来，他一直在贼喊捉贼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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