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她林墨用花盆将顾立福砸得头破血流在先，马宣补刀在顾立福后脑勺上来了一下在后。说起来，顾立福当真是被他二人打晕了。

因此，于公于私，林墨都应该和马宣联手。

只是？

揉揉被勒红的脖子，林墨再问：“虽说我这东厢房的房门并未上栓，只是虚掩。

但，我们的院门夜里一般都是反锁着的。我若没记错的话，今晚轮到江公子锁门。

他既然已经回来了，院门想必是锁上的吧？

所以，马兄可否告知在下，您方才是怎么进到院子里来的？

既然您没有偷窥，不曾翻越院墙，那么，难道是马兄会地遁，能够穿墙而入？”

“白公子真是个有趣之人。”马宣笑起来，很坦然的样子：“你们院门有没有锁上，在下当真不知道。

我没有翻墙，没有走门，也不会什么地遁。但，我确实是穿墙而入的。

因为，你我相隔的院墙下面有个狗洞，我方才就是从狗洞里钻过来的。”

狗洞？

那晚顾立福钻进去半截身子偷窥马宣的狗洞？

马宣居然知道那个狗洞？

这是不是意味着，马宣可以随意进出这个小院，他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跑到这边来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包括，在隔壁杀人，然后抛尸？

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恐慌，林墨下意识抖了抖。

在这场看似相互对弈、并不复杂的局势中，马宣，会不会才是掌控一切之人，他会不会才是那个稳操胜券的最大赢家？

见林墨绷着双肩，一双漆黑清澈的眸子里充满看不懂的情绪，只直愣愣瞧着自己，马宣突然问：“白公子很紧张吗？”

“对！”林墨大大方方承认：“想到自己居住的院子可以任由他人随意进出，我有一点害怕！”

“害怕？嗤……”马宣的笑容突然放大了：“依我之见，白公子可不是胆小懦弱之人。否则，你也不会答应与钱公子三人同住一个小院。”

“马兄玩笑了！

我记得五日前，马兄就跟我说过，对于穷人来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虽不算太穷，但却随表哥来盛京不久，在钱公子等人的眼睛里，是个地地道道的乡下人。

难道马兄以为，像我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不答应与钱公子他们同住，文学和夫子就会同意？”

大约没料到林墨会用他之前说过的话来反驳他，马宣怔了怔。

然后，他敛了笑容，满脸不悦地问：“白公子难道不觉得，我们眼下正在浪费时间吗？”

“觉得。”林墨点头：“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知道，到底是该先救顾公子，还是该与你马兄一起冒险，去钱公子屋里救江公子？”

“这有区别吗？”

“当然有！

倘若是救无辜的普通人，什么都无需考虑。

但，钱公子也好，江公子和顾公子也罢，他们，都不是……无辜的普通人。”

故意将“无辜的普通人”六个字说得极慢，林墨一瞬不瞬盯着马宣的眼睛。

见马宣没什么反应，林墨继续道：“钱公子穷凶极恶，江公子和顾公子乃他的左膀右臂。这三人，都算得上是十恶不赦的坏蛋。

所谓肉烂在锅里。

即便他们之间有什么隔阂，也是他们三人的隐私。我想，不管是钱公子还是江公子，大约都不希望我等获悉真相。

尤其是钱公子现在已经带江公子回屋去了，倘若你我这般冒冒失失闯进去，兴许救人不成，江公子还会联手钱公子对付你我。

估计就算你我二人合力，也打不过一个江公子。

那么，我们又要如何应对彪悍、凶残的钱公子？

而如果你我不理钱公子和江公子，只把顾公子抬回他自己厢房，势必也会惊动钱公子和江公子。

怕只怕，照样是一场横祸。”

果然，马宣的眼睛一点点暗沉下去。

他用一种奇特的复杂目光，阴霾地瞧着林墨：“那白公子什么意思？难不成，咱们俩就应该这么干巴巴守着昏迷不醒的顾公子？躲在你这东厢房内不出去？”

“当然不是！”林墨的回答很干脆：“干守着他肯定不行。顾公子受伤了，需要医治。否则，会很麻烦。”

“白公子就是医者。”

“可我没有止血药！”

这回，不等马宣接口，林墨又道：“正因我不知道该如何做，所以才想请教马兄，希望马兄能给我指条明路。”

“如此……”垂眸想了想，马宣道：“既然白公子前怕狼后怕虎，那我们干脆去找文学或者夫子，由他们出面解决这件事吧？”

“马兄可是在同白墨开玩笑？”林墨猛地眯起眼睛。

“欸？”马宣挑眉。

“马兄方才还说，要与我一起联手对付钱公子。

这说明，你一早就做好了将要进行一场恶战的准备。

既然要打架，难免会受伤。

难不成，马兄之前也打算打完架之后，请文学和夫子过来训话？

马兄比我在翰林宫学的时间长，学规自然比我清楚。

以马兄的亲身经历来看，文学和夫子来了之后，你我可会讨到半点便宜？

明人不说暗话，西院里又不是只住着我们几人。

钱公子发出那么大动静都没有一个人前来查视，只怕你我去请，文学和夫子也未必会来吧？

更何况，眼下钱公子和江公子已回屋，不在院子里。咱们空口无凭，找来文学和夫子也无法对质，反倒有可能背上诬告的罪名。

万一文学和夫子问起马兄大半夜为何突然出现在我房间，又为何要打晕顾公子，马兄该当如何解释？”

“嗤……”马宣突然笑了。

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林墨一番，他一鞠到地：“白公子想说甚，只管明言吧！在下照做便是。”

“如此！”林墨颔首：“今晚顾公子与马兄一同在我这里温习功课，可顾公子喝醉了，一来就开始撒酒疯，结果，一不小心，他磕在屏风前的架子上把自己给磕晕了。

这么点小事自然无需劳烦文学和夫子。

不过，有学子受伤，也不能眼巴巴瞧着没人管吧？

白墨以为，这种事情，马兄最是有经验。”

马宣脸上的笑意又加深几分，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却比之前更加阴冷复杂。

“白公子既然有如此美意，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说罢，不看林墨，更不看一眼地上昏迷不醒的顾立福，马宣直接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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