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懿轩这番话如同醍醐灌顶，让林墨豁然开朗。

始终耿耿于怀的那口恶气，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没错！

那名变态连环杀手既然能蛰伏近三个月，他就有可能再蛰伏三年、十三年，或者更长时间。

可不管他怎么蛰伏，这货都一定会找上门来。

既然躲不过，那便顺其自然吧！

横竖在自己尚未强大到与他相对抗时，死死抓着过去不放毫无帮助。

所以，她林墨的当务之急乃是尽快成长，一定要在下次狐狸露头的时候，成长得足够强大。

强大到，能直接揪住他狡猾的尾巴……

事实证明，白懿轩没有骗人。

富民县衙原班人马被换了个干净。别说刘诚，便是之前认识的衙役，一个都找不到。

而林墨熟悉的县太爷夫人薛氏以及芙儿小姐，也像是从未出现过，彻底随着刘诚消失了。

林墨也不纠结，与白懿轩返回秦州府后，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时间便如此悄无声息流逝。

七日后，白致远归家。

放下东西，连衣裳都来不及换，白致远便将林墨和白懿轩唤至书房。

王强一案之后，林墨对白致远除了崇拜爱戴之外，还有种随时都要失去的恐惧。

所以，一路上她都是跑过来的。

到了书房，门也不敲便撞进去。

直直扑进白致远怀里，抱住舅舅的腰，林墨像只寻求羽翼庇护的小鸟，恨不得整个人都缩进舅舅腔子里去。

白致远的紧张不比林墨少。

搂着林墨好一阵打量，确信林墨毫发无损，紧绷严肃的俊颜才舒缓下来。

随后而来的白懿轩见他舅甥二人这般黏腻，笑着打趣：“爹爹，在咱们家大约也只有墨儿敢对您如此放肆。您也只有对墨儿，才会爱护至此。

若换做我和娘亲，只怕早已被您一掌拍翻在地了吧？”

“怎么？”林墨鼓起腮帮，眼珠一瞪：“你嫉妒我啊？谁让你不是女孩子，做不了舅舅的小棉袄啊？”

“嗤……”白懿轩朗笑起来。

白致远亦笑着掐掐林墨的小脸：“稚子，可知错？”

“嗯！”将脸埋在白致远胸膛，林墨乖乖道：“墨儿知错了，舅舅不要生气！”

“如此！”白致远满意地点点头：“亏得轩儿赶回来及时，也将你调养得不错。

倘若我回来你还伤着病着，或者瘦了一分一毫，舅舅定然要带着我积善堂所有掌柜学徒打上门去，看那没眼力界的富民县县太爷还敢不敢如此疏忽我的小墨儿。”

“哎呀！”白懿轩两手一摊：“看吧看吧！我就说嘛！

横竖不管是墨儿对还是不对，都是人家的错。

墨儿，你若不好，你这不讲理的舅舅当真会去寻人家县太爷拼命呢！

若发现那狡猾的县太爷阖家跑了，他还不得将我打死泄愤啊？”

白懿轩平素温文尔雅，极少开这样的玩笑。

今日突然这般玩笑，一时间三人都没忍住，全笑了。

瞧着几乎与白懿轩容貌一模一样，平日里却不苟言笑，五官更加硬朗深刻的舅舅，林墨鼻子微酸。

舅舅的脾性她太了解了。

正如白懿轩所说，在白家，除了她，没有人敢这般黏腻白致远，便是白懿轩和舅妈也不行。

白致远在整个白家，乃是绝对的权威。

明明是个谪仙般温暖的人物，却偏偏有颗比大海还要深沉难懂的心，令人无法靠近。

从小到大，林墨非但没见过舅舅抱一下表哥白懿轩，便是冲白懿轩笑一下，都是奢侈。

而白懿轩讨好地凑上去，也总会遭到舅舅一顿训斥。

她林墨乃是这个家里唯一可以近距离接触舅舅，并且能钻进舅舅怀里撒娇耍赖，博得舅舅笑容之人。

没有爹娘如何？

是孤儿又如何？

她林墨，有这世上最最好的舅舅和表哥，此生足矣！

三人说笑一阵，白致远突然问：“墨儿，你且将你在富民县遇到的事情细细说与我听，不得有丝毫隐瞒。”

心头微凛，林墨下意识看向白懿轩。

收到白懿轩鼓励的眼神，林墨才应了声“诺”，娓娓道来。

待说完，白致远像是陷入某种沉思，半响都没有说话。

就在林墨思忖着是否该离开时，白致远突然问：“墨儿？你可知舅舅为何不愿让你学习仵作验尸之法吗？”

“……”茫然地看着白致远，林墨摇摇头。

“与我年轻时的一段经历有关，那也是我们白家的一场浩劫。”

这说法与真实情况完全相悖，白懿轩不由吃了一惊。

像是觉得不可思议，他挑着眉头看向白致远，欲言又止。

白致远并不看自家儿子，他温和干净的目光轻轻落在林墨脸上，叹了口气：“你二人都随我过来！”

待林墨和白懿轩跟着走到屏风之后时，白致远已经将衣带解开。

林墨一脸懵逼。

看看白懿轩，白懿轩也大眼瞪小眼，一头雾水。

白致远并不解释。

很快，他便将外袍、中衣和里衣脱了个干净。

待瞧清楚他赤裸的上身，不仅仅是林墨，白懿轩也惊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白致远的胸腹部和后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

凭借着过硬的仵作本领，林墨一眼便瞧出，这些伤痕，有刀伤、剑伤、鞭伤、咬伤，还似乎有人为，用锐器一点点剥皮般的刮伤。

这伤痕，让白致远看起来就像是碎布片拼凑起来的玩偶，除了一张完美无瑕的脸外，整个人，都千疮百孔、支离破碎。

“舅舅？”心疼得满眼都是泪，林墨惊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您这些伤，究竟是何人造的孽？”

“唉！”长叹一声，白致远将衣裳穿好，又带着二人出来。

待在椅子上坐定，白致远才道：“墨儿，你在本案中，是不是有个疑惑始终未解？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你记忆中舅舅对梦游之症的了解，从何而来？

是不是很想证实，舅舅就是那个治愈李文修父亲的神医？”

这话不亚于晴天霹雳，直震得林墨肝胆欲裂。

但她却咬紧牙关，重重点了下头。

“不用这么紧张。”白致远在她头上轻拍两下：“舅舅不是你说的那个什么杀人狂魔，我也不认得西柳村的老李家。”

“太好了！”林墨一下子跳起来。

然而，开心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就被白致远接下来的话打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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