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约是王强醒来之后，第二次看见林墨情绪失控。

如果第一次是因为自己脱离死神之手终于醒来，林墨感到庆幸，才心疼地抱他的话。

那么这次，林墨的眼睛里，已带着抑制不住的杀气。

心中无比懊恼，王强脱口道：“对不起墨姑娘！我不该……”

“无妨！”林墨迅速敛了情绪，轻声打断王强：“老先生已经去了，是被李文修用包扎用的绷带勒死的。

作案手法和现场情况，几乎与当日李文修勒死他老父亲时如出一辙。

唯一不同的是，当日勒死老父亲，李文修是在里间卧房。昨晚勒死老先生，乃是在这间客厅里。”

“啊？”王强大吃一惊，脱口道：“既然李文修用绷带勒死了老仵作，他为何要用镰刀砍杀我？他不是最喜欢用绳索行凶吗？”

这问题成功让林墨愣住。

王强醒来，照顾他的村民将昨晚大致情况告诉他，王强不奇怪老仵作遇害很正常。

但是，能从老仵作被杀的绷带话题，突然跳跃转移到镰刀上去，林墨不得不佩服王强思维的敏锐，以及抓住问题关键点的强悍。

这确实是昨晚所有凶杀中最大的悖论，也是她苦思冥想不得其解的矛盾源头。

此时，与王强四目相对，彼此眼底都流动着疑惑与愤怒。

半响，林墨才摇摇头：“我不知道！这是昨晚小院惨案最大的疑点。

我不知道李文修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作案手法用镰刀劈砍你，更不明白，他为何一定要针对你！”

“针对我？”王强一怔。

“难道王强大哥感觉不出来吗？李文修不仅仅在针对老先生，还在针对你！”

林墨轻叹一声：“按照李文修的发病情况，梦中杀人是没有选择性的。在行动之前，他甚至分辨不出哪些是活人，哪些是死人。

他勒死老先生之后，最应该做的，乃是将一屋子中毒昏迷的衙役大哥们，皆再次勒杀一遍。直至确认全部死亡，才会出去找你。

可是没有，他没有对衙役大哥们动手，像是压根看不见他们似的，李文修直接跑到后院，找到了你。

他怎会知道你出去了？

又是如何确定，你就在后院的？

王强大哥在后院如厕，怎么也不会大喊大叫对吧？

那么，深更半夜您悄无声息地蹲茅厕，即便后来发现狗蛋，也是轻声细语地哄狗蛋回家睡觉。你连一墙之隔的王阿婶一家都没有惊动，李文修为何能精准地在后院找到你？

倘若我所猜不错的话，一定有人在故意引导李文修去后院。”

“墨姑娘是说，是那个下毒者在作祟？”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现在的当务之急乃是给你和诸位衙役大哥，以及狗蛋疗伤治病。等他们一个个都醒来，我细细盘问一番便清楚了。”

“墨姑娘也要询问狗蛋吗？”

“当然！狗蛋是昨晚李文修对你行凶的直接目击证人，他的证词，非常重要。”

“可是，狗蛋只是个小孩子。”

“小孩子的话，有时才是最可信的！”

“也对！”王强勾唇苦笑：“狗蛋昨晚比我看得清楚，确实该问问他。

不过，我还是觉得，这么小的孩子，不但亲眼目睹了那样凶残血腥的场面，还要让他一遍遍回顾，当真太残忍了。”

“是很残忍，但我们别无选择！”抬手揉了下额角，林墨显得有些疲惫：“所以王强大哥，您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觉，赶紧康复。

您且放心，李文修犯案越多，给我们留下的线索也会越多。您先容我好好想一想，整理一下思路。也容我去查找一下其他线索。

我相信，很快他们都会落网，一个也跑不掉。”

“墨姑娘？”王强再度喊住林墨：“您是不是还要继续查阅医书？”

林墨脚步一顿，过了会子才点头：“对！是有这个打算。”

“可是……”

“无妨！我知道要怎么防止中毒。王强大哥尽管放心。”

说罢，再冲王强笑笑，林墨抬脚便走。

来到院子里，凌威突然凑上来低声道：“墨姑娘为何要骗他？”

“林墨听不懂。”林墨一脸淡定，脚步并不停顿：“凌将军说我骗了谁？”

“姑娘是在跟末将装傻吗？还能有谁？自然是王强。”

“嗯？”林墨眼眸猛地一眯：“凌将军为何觉得我在骗王强大哥？”

“切！”凌威嗤鼻：“墨姑娘去看王强之前，就将有毒的医书全部区分出来了。

但末将注意到，你并没有想打开它们的意思。

倘若末将没有猜错的话，墨姑娘想要的医书只有一本，就是老仵作临死前揣在怀里，被李文修或者幕后凶手拿走的那一本吧？

既然墨姑娘想要的医书已经不在了，自然不会再去查阅剩下的医书。

可你方才分明告诉王强，你还要继续翻阅医书，查找线索，你这不是欺骗王强，又是什么？”

“嗤！”林墨没忍住，终于自嘲地笑起来：“林墨一直以为带兵打仗的将士都神勇有余，细腻不住。今日方知，我盛乾王朝之所以能屹立不倒，竟都仰仗着凌威将军这样有勇有谋、心思缜密的铮铮好男儿。”

“墨姑娘休要给末将戴高帽子，末将确实是个有勇无谋的匹夫。”一把拉住林墨的手臂，凌威唇角勾起一抹狡黠：“末将性子急，没有那么多绕来绕去的花花肠子。墨姑娘快点告诉我，你可是在怀疑王强？”

“说怀疑太严重了，不过，我确实在骗他。”

这话显然让凌威极其不满，他皱了下眉，沉着脸道：“那小子对墨姑娘不安好心，你居然不怀疑他？”

“凌威将军可听说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吗？”

不等凌威回答，林墨又道：“凌将军，您身为一军首将，最是清楚军营是什么地方。

像军营还有县衙这种地方，汇聚的都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男子。

林墨不敢说自己貌美如花，但，一大群年轻男人中间，突然冒出来个女子，且整日与他们朝夕相处，不生出点话题，那是不可能的。”

许是这话题有点敏感，林墨的脸颊悄无声息地红了。

但她的眼睛清澈又明亮，坦坦荡荡望着凌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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