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最终没有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门规与师弟之间，他毫无疑问地选择了师弟，他作出了最好的决断。　　他从来不会后悔于自己作出的决定，不论卫庄如何对他。如今的局面，反而让他更加庆幸自己当年作出的决定，如果小庄真的死在了自己的面前，怎么会有如今的情况出现？　　卫庄在此时突然往盖聂的身边凑：“师哥，你我又想到一块去了！”盖聂点了点头。卫庄突然轻触了盖聂的嘴角，盖聂有些猝不及防，不过他很快抱住了卫庄，凑到了卫庄的耳边。　　“小庄，我很庆幸十多年前离开鬼谷，没有让小庄，或者我死去。”盖聂说得艰难，卫庄察觉到了盖聂神情的变化，他的师哥愣神了很长时间，想必是想到了从前的事情。　　想到了鬼谷，想到了决战，想到了共同生活的时光，有了很大的感触。盖聂的感触换来的是卫庄更紧的怀抱，卫庄温柔地抚了抚盖聂的青丝。“傻师哥，小庄不是好好地活着么？师哥放心，你我都不会轻易死去，同生共死，是我们的誓言，记住了，师哥。”　　卫庄的话语很坚决，也很温柔。盖聂的心沉静了不少，同生共死吗？盖聂细细地咀嚼了这个词，眉头舒展了不少，脸庞上也浮现了笑意。“师哥，今晚你我跟去看看吧！”　　卫庄建议了一番，盖聂点头同意了。月色正好，两个人不动声色地出了房间。他们隐遁于房顶之上，卫庄直接搂着盖聂坐下。“师哥，还记得在鬼谷之时你我在房顶上的情形吗？”　　“记得！”盖聂毫不犹豫地回答，“记得那时小庄差点从屋顶滑下来，每次都要师哥提醒；还记得小庄没事干会数星星看月亮，还不忘叫着师哥一起帮忙数；也记得小庄会替我挡冷风因为师哥在一定程度上会怕冷。”盖聂开启了回忆的模式，说出了所想之事。　　卫庄唇边的笑意不减分毫，听着盖聂几乎一字不差对于自己的描述。“原来师哥都还记得，小庄也记得当时的师哥怕被师父罚总是会提醒小庄待在上面的时间；还记得师哥也怕随时滑下去，很谨慎地坐着。　　不过比小庄强，小庄那次真的快滑下去了，是师哥及时地拉住了我；也记得师哥怕冷，总是喜欢蜷缩着身子抵挡严寒。”卫庄也回忆着当时的场景。　　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经年之后，他们回忆着十多年前的事情，也是分毫不差。“师哥，如今，怕不怕了？”卫庄很简短地问了盖聂一句，盖聂沉默了一瞬。　　“不是很怕了，之后都是一个人，再说了也有内力可以驱寒。”盖聂如实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卫庄却在此时有了很长时间的沉默，竟然是这样不怕的，一切源于外部而已。　　事实上，这个人，明明还是怕的。就像自己在夜空中，早已经习惯于隐藏自己，隐藏自己的软弱，习惯，情感还有惧怕的东西。只是隐藏了而已，卫庄想，他把怀中的盖聂紧了紧。　　怕什么，他的师哥怕也好，不怕也好，对于他来说，只要自己为他抵挡严寒就够了。　　两个人在房顶之上，也丝毫未曾放松过警惕，他们时不时地注视着下方。突然之间，夜色中出现了一个人影，两个人一同消失在了屋顶之上，暗中跟着张良。　　两个人始终保持着警惕和小心翼翼，张良在前方走着，也不可能轻易发现两个人。不久之后，张良进入了一间屋子。两个人在房门外，也不忘隐匿身形。卫庄直接撕破了窗户纸，直接向屋中看去。　　“呵！果然是墨家，师哥。”卫庄看到了里面商议的人，不屑地开口了。“还真够全的啊，大铁锤，高渐离，徐夫子，雪女都在啊！”卫庄不由得感叹了一句，盖聂扶额。　　对于卫庄的反应，他表示很无语很无奈。张良找墨家再正常不过了，毕竟墨家是反秦势力，张良与墨家走得又很近。“师哥，这是他们第一次商议事情没有找你参与吧？”　　望着里面的墨家众人，卫庄直接问了出来。盖聂停顿了一瞬，“嗯，大概是的。”盖聂老老实实地作出了回答。“小庄，别闹了，你我仔细听一下行动的具体时间。”　　“师哥明显是在转移话题嘛！”卫庄不由得腹诽了一句，便开始仔细倾听。两个人距离很近，不过他们集中精神听屋内的谈话情况，也就没有在意。“师哥，听不清楚，我们能否潜入？”盖聂沉思了良久，最终和卫庄想出了一个办法，他们故意制造出了一些动静。　　如他们所料，屋内有人打开了门，早已经藏匿在屋顶的卫庄直接翻身进入，盖聂在外面守着，盖聂感觉到他们谈完的速度也不慢。　　所有的人陆陆续续地走出了这个房间，盖聂在不久之后走了进入，卫庄从高处落下，跃至了盖聂的身旁，盖聂转头看去。他大致环视了一下这个房间。“小庄，你还好吧！”明明看到了卫庄安然无恙地落下来，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师哥你觉得呢？”卫庄在他耳畔低语了一句，盖聂直接离开，忽视了卫庄的调侃。　　“师哥，他们商量的时间与之前我们得知的时间一致，不知会不会变动。”卫庄直接说出了自己听到的东西，此时此刻门外的人不动声色地离开了，而屋内之人笑得更加隐秘。　　“师哥，我这招引蛇出洞如何？”卫庄得意洋洋地自恋了一番，盖聂自动忽略。　　“子房真的很聪明！”盖聂感叹了一声，看向了窗外，他深知那个人影是张良。　　“他的确很聪明，不过，能比得上你我？”卫庄不屑地说了一句，“况且，他的破绽太多了。”卫庄补充了一句。盖聂在身旁，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一时之间有了自己的见解。　　“大概是关心则乱吧，关注到恩怨情仇，尤其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过往，很容易出错。”　　盖聂望着屋内，有了自己的见解。“师哥，看来我们必须另寻时间探查了。”卫庄很是不耐烦地来了这么一句，盖聂顺了顺卫庄的白发，颇为耐心地安抚了卫庄一阵。　　“小庄，事关子房的性命，我想，你与他是故友，也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他出事吧！”　　卫庄此时牵过了盖聂抚着他银丝的手，冷哼一声。“也就是看在故友的份上，不然的话，他的死活与我何干？”卫庄的语气有些冷酷和残忍，盖聂却听出了重感情的感觉。　　“小庄，莫说气话！”盖聂安抚了卫庄一阵，便同他一起离开了，而此时，张良就在他的屋子里，筹划下一步商议计划。盖聂他们直接回到了房间，“小庄，如果探听不到，我有一个注意。”盖聂回到房间后，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卫庄起了好奇之心，听了盖聂的话。　　“哦？师哥有什么想法，与我说一说。”卫庄此时拉着盖聂坐到了床边，自己也坐了下来。　　“小庄，我觉得，这次行刺计划应该与蜃楼出海有很大的关联。况且子房也提到了，蜃楼出海之日就是嬴政东巡之时，我想，如果我们无法得知他们的计划，可以提前行动。”　　盖聂说出了自己的见解，而此时卫庄也有话说。“师哥的主意不错，只不过，我觉得，如果能直接跟着张良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师哥别忘了我有流沙。”卫庄一阵得意洋洋。　　“小庄的确说得不错，是我疏忽了。”盖聂突然想起了这一茬，有了些许的尴尬。　　“师哥，你放心吧，流沙应该能打探到一些消息的。”这下换成卫庄安抚盖聂了。　　“师哥，如果去了现场，你会救嬴政吗？我想听实话，师哥。”卫庄直视着盖聂的眼睛。　　“小庄，如果有机会，我会救。虽然现在立场不同，但是，我觉得嬴政有自己的归途，不应该随便死在某个人的刺杀计划之中，不过，我大概是没有这样的机会的。”　　“师哥，即便他不会死于某一次刺杀计划中，你不担心他会死于帝国某些势力的阴谋中么？那样和刺杀有什么区别？”卫庄忍不住追问了盖聂一番，盖聂陷入了思考之中。　　“小庄，我已经不是他的臣子，也不再为他效力，不必负责他的安全。我之所以去这一趟，是因为事关张良的性命，嬴政的死与我关系不大的。　　也许这样的说法有些残忍，但是，我已经叛秦，就是与嬴政，与秦国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了。嬴政怎么死，以什么样的方式死，那也是他的命运，也许，他会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死去；也许，他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死去。”　　“不过，对于我来说，他的死，我是控制不了的，嬴政有自己的命运，而他所建立的帝国也是。但是，如果让我碰见，我也会尽力阻止的，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不是处于道义，不是出于什么任务，也不是因为什么责任，或许，仅仅是因为我觉得应该这样做。”　　卫庄听了盖聂近乎抒情的解释，他笑了笑。“师哥永远是凭借自己的意愿做事，不仅如此，这一切还取决于他的心性，他本性纯良。　　因此，不论是下令悬赏追杀他的人，还是曾经伤害过他的人，能救他都会救。他的真实想法其实很简单，他的心也很简单，只不过，太多的世人将他刻意复杂化了而已，说他奇怪，说他捉摸不透，说他冷漠无情，甚至说他残忍！”　　有的人说他杀戮太多，卫庄嗤之以鼻。师哥不反抗，等着被杀吗？有人说他冷漠无情，卫庄更是冷笑，笑话，就因为师哥的神情淡漠，喜欢将所有的情绪掩藏于眼眸中，深藏与内心，不会轻易表现出来，就是冷漠无情吗？　　卫庄听到世人对他师哥的评价，想到最多的就是世态炎凉，人心不古。这么一个善良而又简单的人，被这样复杂化和邪恶化。　　卫庄不得不承认，自始至终他真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细想之下，还是鬼谷的生活简单一些。如果可以，他希望立刻带着他师哥回到鬼谷去，不用再在乱世挣扎了。　　只不过，卫庄很清楚自己的性格，也很清楚盖聂的性格，他们不会避世，纵横家，从来不会避世。　　乱世起，纵横出；有纷争，有鬼谷。卫庄很清楚当时的田言是在狡辩，不过她那两句话的确说得很对，有纷争必有纵横。　　如今，又一个乱世即将出现，卫庄没有躲避的道理，而他的师哥，更不会生出这样的心思，他的梦和他的侠道，那看不到尽头的路没有太大的眉目，他的师哥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卫庄看了看身侧做出回答的人，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他的师哥，救人是顺从本心。如果得不到这样的回答，卫庄反而会觉得那不是他师哥了，自己多次用扮演救世主的言语来嘲讽他，刺激他，只不过，他既不承认也不反对，既不生气也不厌恶，永远是一副淡然的神情。卫庄承认，他的师哥很淡漠，不过也只是淡漠了。　　跟无情的确沾不上边，他的师哥那么有爱，是对苍生的大爱，怎么会无情？简直可笑！　　盖聂觉得卫庄沉默了很久，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盖聂也就没有打扰他，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他没有打扰别人的习惯，更没有打断别人思路的行为，如果那个人真的无法在一段时间内回答他，他会十分耐心地等待着，直到那个人会回答，愿意回答自己。　　如果从内心深处不愿意呢？或者永远不回答呢？盖聂也同样想过这样的问题，那么，自己也就不会去追寻答案了，因为这样的答案并没有什么意义可言，只不过，卫庄的确不可能不回答他，盖聂很清楚。卫庄终于回过了神，他看了身旁的盖聂一眼。♂丝♂路♂文♂学♂网*♂www.su♂ns♂il♂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