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唐知终于忍不住也猛地一拍桌子，起身时甚至带翻了椅子，“你现在这副样子跟上水有什么区别？！”

“我和他本来就没什么区别。&29378;&20154;&23567;&35828;&32593;&936;&969;&936;&12290;&120;&105;&97;&111;&115;&104;&117;&111;&65287;&107;&114;”长莲淡漠道，仿佛那是件理所应当的事，“你不知道吗？”

“师父……”唐婳摇了摇头，她愈发确定长莲一定出了什么事，他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他绝不是，“当初在顾家，您是这么跟我说的：‘人在六道之中，不找个信仰，怎么在自己迷茫的时候确定方向？’

“现在我要问问师父您，现在还清楚自己的方向吗？”她的声音尖锐了起来，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她又变回了以前那个聪慧过人的艳丽人儿。

长莲沉吟了片刻，眸光微敛，嘴唇稍稍抿起，那是一种深思的表情。“嗯。”末了，他点了点头。

他居然点了点头！

唐婳的视线电光一般的盯在了长莲脸上，长莲抬起头毫不犹豫的与她对视：他的眼神里——隐藏在他的淡漠之下的某一个深沉的角落里，有一团火焰一般炙热的情感在熊熊燃烧，燃烧着他的整个灵魂！

那，不是仇恨。

那绝不是仇恨，而是一种坚定了信念明白自己在走一条怎样的路的表情。

“那么我相信师父。”唐婳一瞬间也觉得自己的心口燃起了一把大火，在顾家宅院时一样的莫名的坚信涌上心头，她没由来的涌起一股豪气，抬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往地上一掷，瓷茶壶瞬间摔了个粉碎，“师兄，答应他！”

“可……”唐知还想说什么，池月鸾抬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摇了摇头。

“哼。”唐池沉闷的冷哼一声，“如果你带不回萧囚牛又该如何？”

长莲摇了摇头，抬起自己的双手，“我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抵偿，但如果堡主想要的话，我这一身精血都可以给你。用来炼制丹药或者浇灌药草都会有奇效。”

“笑话，你要我唐门杀了你不成？”

“救不了徒弟，那我与废人有何分别；没有北狼营的军队，我接近不了聆曦山，更入不了东流殿，那我与死了有何分别。”长莲说这话的时候下巴微抬，露出他白皙的颈部皮肤，颈侧的曲线很直，表情很孤傲，很像……上水。

是么，也许他本来真的就是上水那样的人，只不过当初的他还没有心，而陌桑，却喜欢了没有心的他。

说不定陌桑只不过是……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上水的影子。

唐池大笑道，“好个‘与死了有何分别’！你若是带不回萧囚牛！老夫便让你血溅烟霞殿！”

唐知张了张嘴，试图证明自己的存在，“少爷还没答应呢，老头子！”

唐池与唐婳同时转头瞪目于他，“你闭嘴！”

池月鸾则安静的将翻倒的椅子扶了起来。她从来不搭理这些事情，对她来说，有人生病了受伤了，她去救治，这才是她生活的全部。

唐知从袖中抽出折扇，颇为无奈的一扇子砸在自己脸上，在那把椅子上坐下，“月鸾，我先睡一觉。”

唐池一脚将他连人带椅子踹翻在地，“睡什么？！还不去给江先生准备客房。”

长莲却抬手拦住他，“堡主不必费心了，事不宜迟，我现在立刻动身。”

唐婳立马上前拉住他，生怕他事情交待完后转身就走，“我跟你一起去。”

长莲看了她一眼，那眼中有拒绝，但也有赞许，“我说过，你们跟过来都是累赘，何况顾老爷现在的情况不太好吧？”

顾老爷……唐婳想起先前发生的事，抓住长莲衣袖的手一点点松开了。“是……为人子女……应该尽尽孝心的。”她别过头去。“师父你……”

“我会带他回来的。”长莲的手指微动，似乎是习惯性的想抬手摸摸她的头，但手抬到一半却被他硬生生按下了。“我走了。”如此，已没有更多的话语。

他本是想告诉她，萧囚牛遇见她，真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

但是他没有。

他不敢说这样的话，他不敢想象如果萧囚牛真的回不来，唐婳会以何种眼神看他。是绝望？是凄凉？还是空洞而无谓。

但是囚牛，这可能是为师最后的机会了，希望你能原谅为师。

为师马上就来救你，有为师在，普天之下没人能杀得了你！

唐婳一松手，他真的是转身就走，出了偏堂，外面的细雨下得愈发密集，很快便将他的发丝全部打湿。一身白衣在雨幕下朦胧得近乎发光，微风吹过，他的衣袂摆荡，从背影看去，竟有一种即使“天寒地冻路遥马亡”也依旧“千万人吾往矣”的悲壮之感。

在没有遇见萧囚牛的那些年岁里，这个人，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呢？

跌坐在地沉默许久的唐知忽然开口说了句，“萧囚牛失踪一天一夜，他便已从东洲赶到了南郊……”

闻言，在场的每个人都在心底叹息了一声。

唐池低声道，“池姑娘，你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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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月鸾低垂着眼帘，柔声答道，“月鸾不太接触江湖事，也不太熟悉今日的传闻，不过月鸾也懂得一个道理：有些人一生只做过一件好事，他的这件好事也许就会成为他这一生最大的亮点；而有些人一生只做过几件自私的事，却会为人终生诟病。圣人的名号，有时候也是致命的。”

池月鸾摇了摇头，“正因如此，天衣阁治病救人，都是要收取回报的，阁主早已料到这种事：有些人你救了他，他会很感激，你反复救他，甚至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他对你就会从感激变为理所应当。”

“是凡人太自以为是了吗？”唐池沉吟着抿起了唇。

池月鸾不再回答。这不是她应管的事，她只是个很本分的女子。

唐知坐在地上一会儿看看这个人一会儿看看那个人，眼珠子来回转动几次，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突然，他爬起来拉着唐婳就走，“师妹你跟我来一下。”

“小兔崽子！你又要出什么馊主意！别拉上你师妹！”

“啊呀我又不杀人放火！我马上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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