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大师姐……我……我就是一时心急……”唐罗吓得瞬间眼泪鼻涕全出来了，“师姐……我我……”

“一时心急？可以。&29378;&20154;&23567;&35828;&65306;&109;&46;&120;&105;&97;&111;&115;&104;&117;&111;&46;&107;&114;”唐黛点了点头，她的脸上看不出有怒气的痕迹，“当初你们唐知师弟也是一时心急，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来吧，我带你去领家法。”

“不，不要……”那女弟子忽然剧烈挣扎了起来，“不要啊师姐！你要我去领家法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堡主知道的话一定会——”

唐黛一手倒拖着她就往外走去。唐罗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师姐！师姐！师——”

唐黛惊讶的看了看手中已经停止呼吸的人：唐罗的喉咙里卡了一枚陶瓷碎片，伤口正涓涓的往外淌着鲜血——那正是先前唐罗摔碎的那只陶瓷茶壶的碎片。

“师妹……”她吃惊的看着唐婳，然而唐婳却站在一片阴影之中，低垂着头，披散的长发遮住了她脸上的表情。“你……”

“哈，哈哈哈……”房间里忽然响起了一连串突兀的笑声，唐黛睁大了眼睛循声望去，松开了手让手中唐门弟子的尸体跌落在地。这是什么声音……如此这般……阴冷瘆人。

“哈哈哈哈……”唐婳也转过身去，床上的人大幅度的扭动着身体，不断的发出狂笑的声音，似乎对于她出手击毙唐罗这件事感到万分愉悦。

“爹……”唐婳弯下腰轻柔的拂开了顾老爷脸上蓬乱的头发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爹啊……”

啊！唐黛掩嘴惊呼一声——只见顾老爷忽然挺身扭头，一口咬在了唐婳那只手的虎口上，白皙光滑的纤纤玉手，只是一下便瞬间鲜血淋漓。

“师妹！”她想赶过去，唐婳却朝着她抬起了另一只手，那只手的指间夹着一把飞刀。

那是个表示“拒绝”的手势。

“我……”唐黛一时之间慌了神，“我去，我去找人来！我……”她弯下腰将唐罗的尸体拖出了房间，随后将其撂在了院中，“我去找池姑娘来！”

于是房间里再度恢复一片死寂。

“爹啊……”唐婳夹着飞刀的手无力的垂落了下去，飞刀跌在了地板上发出铛啷一声，她也随之跪倒下来，沉默着垂下了头。

嘴里被血腥味充斥着，顾老爷原本混浊的眼珠子微微转动，似乎有了些许神志，“啊……”他张开了嘴，放开了唐婳的手，“啊……你啊……”

唐婳倏地抬头，“爹！”

“你啊……”顾老爷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头床罩，只剩下嘴巴一张一合，“葭兰啊……”

葭兰……唐婳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捂住那一声差点脱口而出的痛哭。

她不是顾葭兰啊……她……

她伏下了身子，将额头抵在床板边缘，双手环肩用力的抱住了自己。

她是……现在她……什么也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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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哭泣了多久，唐婳抬手擦了擦自己的脸颊，站了起来。被顾老爷咬中的那只手还在微微发抖，不知是不是伤到了经络，说真的是那样的话，那对于靠手的灵活度提升暗器威力的唐门弟子来说无疑是灭灾。

然而唐婳此刻却无暇去担心这些。

她拉开了房间的衣橱，从里面拿了件干净的衣服出来准备给顾老爷换上。

“爹。”她小心翼翼的剪开顾老爷身上那件满是秽物的衣服，又挤了条毛巾来帮他擦拭身体，看着顾老爷肋骨分明的干瘦躯体，唐婳紧咬着下唇，完好的另一只手也在止不住的颤抖着。

该怪谁呢？东流殿？上水？

她抬手拭去眼角滴落的泪水。不，这一切都是她一个人的错，如果当时她能够站的离两位老人近一点的话，如果不是她因为嫉妒顾葭兰而故意疏远他们的话，顾老夫人……

她将顾老爷的上半身拖了起来，将衣服垫在了他身下，然后解开了他双手的束缚。

束缚解开的瞬间，她还有些担心床上的人会不会一跃而起，但事实上顾老爷出奇的安静了下来，仍旧一动不动的看着床罩，似乎上面有什么有趣的东西正吸引着他的注意力。于是唐婳麻利的将他的双手塞进了衣袖里，衣襟交叠。

她的动作那样轻柔而仔细，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她从来没为一位男子更过衣，就连囚牛也……

她用力的摇了摇头。

不，她不要去想萧囚牛，就让她难得一次的、好好的、为自己的家人付出深情，这曾是她儿时可望而不可求的梦想，但在当时……那只是梦想而已。

就像是在花田中奔跑的孩童偶然之间瞥见了一只漂亮的蝴蝶，鹅黄色羽衣、轻柔的触角在风中轻颤，在那一瞬间她十分十分的想要得到它，十分十分……

随后，花枝颤动，蝴蝶就这样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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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神啊……她将毛巾甩在了脸盆里，在木架旁蹲了下来，将脸埋在了自己的膝盖间。

她只是想拥有一个平淡但是完整的人生，品尝一下幸福的滋味，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瞬。可为什么你……连一只蝴蝶都不肯施舍给那个孩子呢？

她到底……还要继续走多远才能看得见前方的光明。

秋季的巴蜀，又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有一个人已经在院中望着那间房间，望了很久了。

院中被撂在地上的尸体已经被人处理掉了，血迹也已经擦拭干净。那人一身蓝衣，负手而立，细密的雨丝打湿了他的发丝，黏连着粘在额上。

那人正是唐知。

又过了一会儿，一片阴影忽然将他笼住了——那是把伞，伞骨根根打磨莹润，材质也是取自特殊金属，行内人一看便知那绝不是什么普通的油纸伞。

天衣阁，天机伞，伞面一周都藏有机关排针，伞柄中更是藏有一把细剑，江湖中也有人将其称作“绝命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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