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穿着莲花的恶鬼”？萧囚牛还在愣神，长莲摔倒发出的响声吓得他一惊而醒，“喂！你干什么！？”他连忙从后方抱住那个叫萧夺的人一阵拉扯，“放开！”

萧夺死死的掐着长莲，一蓬乱发散乱的披拂在脸上，他在萧囚牛手里奋力的扭动着，发出阵阵沉重的喘息声，仿佛野兽从喉咙里传出的威胁声。&29378;&20154;&23567;&35828;&32593;&936;&969;&936;&12290;&120;&105;&97;&111;&115;&104;&117;&111;&65287;&107;&114;鲜血迅速浸透了他身上的绷带，甚至浸透了他身上剩余的衣料，萧囚牛只觉得满手的粘腻，吓得不敢再用力拉他。

可是他用力的掐住长莲的脖子，用力到双手都在发抖，指节发白，萧囚牛都觉得要是他再继续下去长莲不是被他掐到窒息，而是被他折断脖子！

唐婳听到里面的动静有些不对，慌忙想打开了门，“囚牛！”

“别进来！”萧囚牛想也不想就将她喝退，“别开门！”

唐婳愣了一下，收回了手。

“前辈！前辈你放手！你要掐你掐我！前辈！”萧囚牛扑倒在地一把扣住萧夺的手用力摇撼着，“师父！师父你怎么样？！”

长莲出神的看着发狂的萧夺，萧夺身上的血一点一点的滴落到他的脸上，他缓缓的眨了眨眼睛。视线迅速灰暗下去，生死之际，他竟然不知道是该挣扎还是害怕，甚至在心底还有一丝丝窃喜。

要在这里结束吗？

他那副不知道是迷茫还是平淡的表情在萧夺看来很迷惑，掐在颈上的手松动了下，放开的一瞬间，他看到长莲那张秀雅的脸上有一滴晶莹的泪珠缓缓滑落。

他听见他用一种极低微的声音说道：“不是我……”

他说这话时眼中闪过一道流光，往日的种种如千百碗染料被倒在一起，不断的旋绕、流转……

黄沙蔽日，志士骨未寒。

“我做鬼……也不放……”那双濒死的眼睛里迸发出惊天的恨意。

妖魔遮天，血溅顾家门。

“我不怕。”怀里的娇人儿微笑着，“你太温柔了，肯定不舍得我痛苦。”

黄泉水泄，情怨付东流。

“长莲！”衣袂飞扬，一头银丝犹如山间流转的萤光，“用我的血，祭忘川的冤魂！”

可是，可是啊……

他颤抖着合上了眼睛，不再与萧夺对视。他又重复了句，“不是我。”

此非我意……此非我意……

他明明是想救所有人的。

他明明试着去救所有人的。

他感叹的不是那一次次的尸骸遍野到头来却是由他背负了那么多的怨恨与误解，毕竟这个世上有一些事……是至死都无解的。

他感叹的是即使他愿意背负起所有的伤痛与罪责，那些人……还是死了。

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

在川上弹了那么多年琴，滚滚东去的无形之河中翻涌着的无数的亡灵都在他的脚下哀嚎着起伏着沉沦着懊悔着痛苦着挣扎着诅咒着……但是最终，在他们达到黄泉碧落之时，生前所有的种种都将化作多少次轮回中的一场昨夜梦，再也无人问津。

而他的结局又会是什么？

他虽然不是那只莲花鬼，却也如一只鬼怪一般一直在那场冬夜的大雪里迷茫的徘徊，红楼绮梦的歌声中清唱着“不如归去”，可是他能够“归去”的地方……又在哪里？

他还未死！他还未死啊！难道在经历真正的死亡之前，他就不得不化身为妖鬼精怪了吗？

他又重新睁开眼睛，以一种泪眼含笑的表情看着萧夺，轻声开口，“对不起。”

眼前的男人已不是当年那个把他推搡出宅门的精壮男子：须发皆白，他的脸上铭刻着数不清的岁月疤痕，唯有那双眼睛依旧闪动着和当年一模一样的情愫。

那是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

为什么他又是什么都做不了。长莲的笑容包含着一种温顺而包容的温度。如果不能改变已经发生的灾难，那至少……让他去阻止即将发生的事吧。

长莲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微笑愈发温柔起来，那笑容在萧囚牛看来就像是一根在风中摇曳的残烛，突然奋力的燃烧起了自己仅剩下的生命，只是为了迸发出更热烈的火焰。

“我……”与长莲含笑的眸子对视了半刻，萧夺满腔的恨意徒然崩溃了，“我……”他忽然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脸——他双手的绷带皆已被鲜血浸透，此刻更是抹了满脸的血红。然而，这一切并未显得瘆人，而只是让他看起来愈发凄苦——萧囚牛注视着他：在为他治疗后他第一次发现这个人已经……是个骨瘦如柴的老人了！

“又死了……”萧夺耸动着肩膀，冷静下来徒然感到精疲力竭的他就连哭声都已经沙哑低微到不可闻，“我重新组建起的萧家……又死光了！！！”他尖叫着抓挠着自己的脸颊，“这次连一个孩子都没留下！！！”

萧囚牛瞪大了眼睛看着萧夺，又看了看长莲，后者对他微微一笑，“二十六年前的乌镇萧家一夜之间被灭门，活下来的只有这位，以及……”他含笑的话语尾音微微发抖，“你。”

萧囚牛震惊的瘫坐在地，只能倚着床沿才能让自己不至于滑倒下去。他努力梳理着脑中一团乱麻的种种声音，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那这次只有……”他僵硬的转过头看向萧夺。

萧夺却放下了抓着脸颊的手，朝他和蔼一笑，那属于老人慈爱的看向后辈的神情让萧囚牛瞬间眼眶一热，“不，你已经是萧家最后一个后人了，老朽死前能够看见萧家并没有绝后，死而，无憾……”随后，在萧囚牛骤然放大的瞳孔中，萧夺仰天喷出一口赤淋淋的鲜血，接着便一头栽倒在长莲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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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先生。”他最终低微的说了一句，“那个人，不……那只恶鬼的身上……有莲花，还有，味道……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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