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他坐在床边看着长莲削瘦的侧脸，“你看我一眼。&29378;&20155;&32;&21715;&35498;&32178;&936;&969;&936;&12290;&120;&105;&97;&111;&115;&104;&117;&111;&65287;&107;&114;”

你看我一眼。多么熟悉的话啊。

长莲的眼睛在眨动，他并未失神，他的意识很清醒。

他记得当日的上水，也说过这样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师父的眼里从来都只有你！？”那日上水新学了一招御剑术，趁着陌桑不在，便找了把灵剑来聆曦殿前找他对峙。“一年了！整整一年了！她没再看过我一眼！我是她的徒弟！”

然而他只是盘膝坐在楼台上弹着琴，听见他的质问，他将手按在琴弦上刹住琴声。

聆曦殿是除了东流殿教主之外不许任何人进入的教内禁地。而此刻，上水就执着剑在楼底死死地盯着他，盯着他这个进入了“禁地”的“外人”。

他皱了皱眉，“你喝酒了。”

“那又怎么样！？”那时候的上水还只是个刚刚年满十四的孩子，天真、却已经显露出骨子里的狂热与偏执。

狂热，是对陌桑，偏执，亦是对陌桑。那时的上水，就如幼年的萧囚牛一样，扶养他长大的陌桑就是主宰他的整个天，他的——神。

长莲摇了摇头，并不愿招惹他。

“你还在那里摆什么姿态！？下来！和我一战！”

“……嗬。”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原本弹琴的好心情完全被破坏了，“你说我在摆姿态？”

“不是吗！？装模作样！你以为你现在能迷得住师父，将来就能……”“就能什么？”他抱着琴飘然在上水面前落下，含笑着看着眼前这位还十分稚嫩的“小情敌”。

上水显然没料到他真的会下来，微愣了一下，“师，师父说过，她会永远留在东流殿的！”

“永远啊……”他微笑着呵出一口气，“我知道啊。”

“那你，还待在这儿干嘛！你这是在害她！耽误她！”上水似乎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提起剑，剑尖直指长莲鼻尖，“你休想把她从这里带走！”

“我带不走她，她决定的事，没人能阻止。至于害她……也许吧。”他叹了口气，用温和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小少年，“毕竟，我不是个能像你一样在别人背后用炙热的目光直勾勾注视人家的人。”

上水的脸噌的红了，“你，你说什么啊你！”

“可是我也想要啊。”他弯下腰缓缓的凑近上水，上下嘴唇一开一合，“热烈的……爱。”

可是他不会。

毕竟，一朵因为亡灵的思怨而化形的莲花，是没有自己的心的。

他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何要与陌桑做那样的约定。

约定一同前往人界。

约定这一世，他来，渡她。

他是不爱她的，或者说，他本以为他是不爱她的。

爱是什么？温暖的，能够给人以力量的东西？

还是冰冷的，能够将人拖入绝望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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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与陌桑聊起过上水。

“你为何将他留在身边，你明明知道，他就是‘他’。”

陌桑转头看着他，淡然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从我收养他的那一刻就知道了，只是，他现在还没有前世的记忆。”

“等他恢复记忆就晚了！”

那时候，陌桑第一次对他露出了犹豫而躲闪的表情。

“不要插手这件事，好么？”

他一下子仿佛明了了什么，“你也……”他露出了微笑，陌桑看见他的微笑，一下子别过了头，“你也并非完全没有动情。”

“是！”她噌的扭头盯住了他，目光一瞬间凌厉了起来，“他的爱是扭曲的！占有的！奴役的！可我并非完全对他无情！那又怎样？现今我站在这里，是为了……”

“不是为了我。”他忽然抢着说了出来，并退后了一步，“你，只是想要自由而已。”

“自由？”陌桑怔怔的看了他许久，忽然冷笑了一声，“自由？”她向他逼近一步，圆睁的杏眼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九阙长莲！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长莲淡淡的抬头看着她，“前世的你为九阙天宫所束缚，今世的你挣脱了枷锁，却再度被束缚在这东流殿中，为天下苍生所绊足。”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所以无论前世今生，你所为的，都不是我……”

“啪！”

他被陌桑的一巴掌扇得侧倒出去，跌坐在墙边的书架旁。这一巴掌她是动了真怒，甚至蓄满了真气。

“我看你才是喝醉酒脑子不清醒的那个！”她气得一甩袖，转身就向殿外走去。

长莲倚着书架缓缓起身，长发披散在眼前，他看着她盛怒的背影，轻笑一声，“陌桑，你心里真的清楚么？”他知道她还听得见，便也并未压低声音，“我究竟是你的什么？是你曾经爱过的人，还是，你为自己留下的一个借口？”

疾行的陌桑忽然浑身一震。

“你告诫自己不能接受他的……一个借口。”

“呃。”心口一痛，长莲知道自己又要发作，急忙用手一把捂住了嘴，但半声呻吟仍是传入了萧囚牛的耳中。

“师父！”萧囚牛一下子跳了起来，“你，你怎么样？”啊呀他这个白痴怎么问出这种问题，这一看情况就不对啊！“我，我去叫人……”

他的衣角被人一把揪住，长莲终于朝向了他，胸口剧烈起伏着，脸色也是煞白到了极点。似是明白他在担心些什么，萧囚牛急忙道。

“师父我不会走的！我不会离开的！”他急得直跳脚，“可可可是师父你你你怎么样……”

长莲的喘息缓缓平静下来，他的神情依然是木然的，他抬头看了他半晌，视线转到了屋子一角架着的那把琴。

萧囚牛有些哆嗦，“那个，师父，我自作主张把它粘好了……”

长莲忽然激动了起来，一掌推开萧囚牛，挣扎着下了床，“谁让你修好它的！？谁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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