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牛……囚牛！”唐婳用力的拉扯着萧囚牛的衣袖，萧囚牛抬头看去——

苍穹变成了黑色。&29378;&47;&20154;&47;&23567;&47;&35828;&47;&32593;&119;&119;&119;&47;&120;&105;&97;&111;&115;&104;&117;&111;&47;&107;&114;

不，是无数黑压压的妖魔精怪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整个天幕遮蔽得一片漆黑。

“这些是什么？！”小镇的居民惊慌无措。妖魔自高空俯冲而下，却是撞上了淡紫色的结界。

“二十六！”

紫藤花架下，伽蓝使的身影时隐时现，苍白的嘴角淌下一丝血迹，“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

半个时辰吗？长莲收回心神，眼神复杂的望向那一片金光的中央，一个看起来非樽非鼎的器皿悬浮在空中，它的周围，劲风猎猎，所有试图抢夺的妖魔都在接近的一瞬间被绞为齑粉，即使是上水想要接近它，也险些被劲风搅碎衣袖。

那便是戾气，戾气所化的狂飚。

长莲没有动，上水也退到一边看着眼前这情状，两双眼睛都紧紧的注视着这片金光，两人都知道，这戾气被妖魔消耗尽的那一刻，便是争夺开始的战号。

萧囚牛一面护着唐婳，一面照看着顾家二老，一面还要留心顾家宅院内的局势，一时间衬衣竟然完全汗透了。

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了啊！

就如当初在河边小屋时的那情景，他只能畏缩着、恐惧着、颤抖着。他也曾对伤害过他师父的人愤怒得浑身发抖，可是……他太弱小了。

师父他……必定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不仅现在如此，而是一直都是，而他，他竟然责怪他不告知他真相。那不是因为不信任而隐瞒，那是保护啊！是保护啊！

从他还是三个月大的襁褓中的婴儿开始，二十六年过去了，整整二十六个春秋更替啊！

他如今仍然只能遥遥的望着那个背影，苟且在那个人沾血的羽翼之下，却无法触及到他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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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囚牛紧紧攥着拳头，他的手心手背皆是伤口，有些是方才砸击结界时留下的，有些是那夜拍碎石桌时留下的，此刻，新的旧的伤口一齐迸裂，痛得他直打哆嗦。

可是那个人的身上心上的伤又有多痛，又有谁明了……

忽然之间，金光震荡。一圈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气劲缓缓扩散，随后化作一道狂飙瞬间扩散出去几百里！一大片魔物聚成的黑云如风卷云海般瞬间散去。

戾气尽了！

两道人影先后冲向了半空中的黄泉灯。先动的是上水，然而他太过夺宝心切，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黄泉灯外还在摇曳的光晕时，第二道狂飙迎面而来。上水一息之间双手连动结了数个法印，劲风拂面，他一头雪白长发在风中狂舞，月蓝色的眸子里炸亮璀璨流光，狂飙瞬间在他身上留下了千百道深深地切口，甚至有一道划在了脸上，深割露骨！眨眼间，上水一身白衣变血衣！

然而，狂飙破空而出，上水悬在空中丝毫未动，只是气息悄悄有几分凌乱。

结界中的小镇百姓已经惊呆了，所有人都心怀恐惧，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叫喊，因为他们都明白——这是一场他们无力抵挡的灾难，在这场斗争中，他们做出任何出格的动作都会在顷刻间灰飞烟灭！这里，只有那两个人是绝对的主宰，其余的，皆是蝼蚁！

长莲微微皱眉。

他竟然抵挡下了黄泉灯净魔的狂飙！

昔日陌桑最得意的弟子，如今的东流殿教主，竟然强大如斯！如此能力，别说是毁灭一个小镇，就算是道行低一些的真仙都会被他斩杀吧！

一道写满了血字的白练忽然破空而上，缠住了黄泉灯似是一处把手的地方，趁着上水刚应付完狂飙正在恢复精力时一举将黄泉灯从半空拉下。

上水顾不得调息还未理顺的气息，冷着脸对着白练劈空就是一掌，黄泉灯是不会被他这一掌打碎的，但是白练即使加持了血咒，那依旧只是一条布条。

然而，掌风还未出去少许，长莲鬼魅般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与黄泉灯之间，腹中运劲，一口鲜血喷出，这本是当日萧囚牛用来对抗彩衣教碧血观音的那一招，然而此刻喷出的并非是酒，而是血！是莲花蕴含着浓厚灵气的血！

鲜血出口便化作一道血箭，直接冲破了上水的掌势，直击他的面门！而长莲操控白练的手一收一抓，黄泉灯已然落入手中。

上水伸手一招，便将那道血箭如抓住一条活鱼般罩入掌风，“碍事！”他咬唇蹙眉，余光瞥见角落里正在苦苦支撑结界的伽蓝使，忽然猛地一甩袖。长莲根本来不及阻止，血箭便从二十六的后心穿入又自腹部射出——

一瞬间，结界动荡，结界外残余的妖魔原本徘徊不去，此刻一见这层龟壳般的护甲竟变得如同纸糊的一般，纷纷咆哮着俯冲而来，眼看就要冲入结界将小镇上的人一个个开膛破肚！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妖魔撞上了结界的外围，却被一道淡紫色的光芒猛地弹开，击飞处几十米远。

“二十六……”长莲看着重新抬起头的伽蓝使。二十六的胸口乃至腰腹已经完全被鲜血浸透，他本是伽蓝的“眼”，只善于侦查，根本不善斗争，以他的功力，现下受了重创，此刻已快到极限了。

“他本不必介入这件事的。”上水的声音在长莲耳边冷冷的响起，“他本不必死的。”

长莲惊醒，躲开上水来抢夺黄泉灯的手，木簪在右手中旋转一圈，直点向上水手腕死穴，上水被迫收手，长莲提气向后掠出数丈远，上水眉眼微眯，颇为不悦的凝视着他，却并不急着追赶，而是凌空双手结印，手势一瞬三变，动作之快几乎形成了残影。

长莲飘然落在了屋，一手抓着黄泉灯，另一手指诀变幻，似乎是要同上水比准备术法的速度。

“上仙，您不必为我分心，二十六没那么容易死的……”伽蓝使从咬紧的牙关间挤出断断续续的话，鲜血不断的从他的嘴角渗出，一点一滴的落入脚边的泥土。

那个人……从没注意到他的存在吧。

即使他从她出生起就陪伴在她身边，看着她喜，看着她忧，看着她失落、寂寞、苦闷，最终陷入死亡的阴影。

他从未能为她做过些什么。

但这个女子，却犹如一道光，照进了他心中那片阴暗的密林。

我也想……

伤口迸裂，二十六弯腰吐血，却仍未放开结界。

爱……

不能松手，哪怕是放进一只妖魔，这些人，这些脆弱的人类也会……

如果他不是伽蓝的“眼”就好了。

如果他是伽蓝的“爪”，拥有“爪”的力量，他又何惧区区东流殿上水。

可如果他是伽蓝的“爪”，那么他接到的命令便不会是“守望”，而是“斩杀”！

斩杀上水，斩杀顾葭兰，斩杀危害苍生的一切！毫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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