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富贵出轨寡妇的事儿在村里闹得沸沸扬扬。

张沂找到了村长，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村长为难道:“你想收回你的地，还有张老汉的房子？”

张沂点点头，少年年仅十二岁，脸庞稚嫩，小小的脊梁骨里似乎蕴含着巨大的力量:“是的，这些年我已经对他们失去了所有的期望。”

“这件事我一个人说了不算，我得把村里人叫过来开个会让他们投票决定。”村长有自己的考量，张富贵一家毕竟养了张沂这么多年，骤然把张老汉的东西全都收回去，是个人都受不了。

“村长叔叔，请尽快开会吧，张叔张婶不想出钱让我上学，我……”张沂沮丧地低下了头，半大的小伙子，失去了蓬勃的朝气，脸上满是灰白的难过。

村里的人都知道张沂成绩好，回回考试第一名，狠狠甩掉第二名苏暖不少分。

前些日子，张沂因为化学天赋好，被学校挑去省里参加了化学竞赛，成绩还没有出来，不过张沂出来时胸有成竹，轻轻松松的，连带着老师们也松了一口气，高高吊起来的心慢慢放了回去。

张沂这孩子，稳了！

村长看张沂的眼里，多了几分怜悯，张沂这孩子真是个可怜人，丁点儿大便被亲生父母抛弃，后来辗转交给张富贵夫妇抚养，艰难长到这个年纪。

不容易，真实不容易。

村长拍拍张沂的肩，语重心长:“张沂，你放心吧，张富贵不让你读书，我第一个不同意！他不让你上学，我供你！”

张沂目露感激之色，但是他摇摇头拒绝:“村长叔叔，我不想再寄人篱下了，我想把田地要回来，然后租给别人收租钱，自给自足。”

村长错愕了一瞬，望着眼前俊郎的小少年，粗犷的脸上浮现笑容:“很好，张老汉看到你这么出息，肯定会开心的！”

跟村长说完话，张沂就往张家走。

刚到门口，张沂听到了张富贵屋里头的锅碗瓢盆相撞声。

“张富贵，我给你生了一儿一女，你凭什么和李寡妇搞在了一块儿？”张氏朝着焦头烂额的张富贵歇斯底里。

张富贵粗暴地推开张氏，瞅着一屋子的狼藉，怒斥:“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样子？瘸腿老女人，谁会喜欢啊！还有，我只喜欢儿子，女儿，爱要不要！”

张氏被推到在地，手掌压在碎瓷片上，鲜血淋漓。

她抱着屋里受惊的儿子女儿嚎啕大哭。

张富贵见状，摔门离开。

通过大开的门缝，张沂依稀瞥见张氏脸上青紫一片，狼狈不堪，一副癫狂的模样。

这个在张沂幼年时，一度想夺他性命的人，终于沦落到他想看见的样子。

张沂冷冷一笑，转身回了自己屋里。

第二次高考很快又来了，苏暖她妈许慧天分差，勉勉强强考了个一般般的师范大学。

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许慧嘴巴一瘪，双手捧脸，几乎要哭出来。

当初大家都是从城里出来的，为什么最后差别会那么大呢？马老师去年高考不费吹灰之力考上了京大，顺利回到了城里。

可她呢，连考两年都考不上。

“媳妇，你，你别哭了，考不上京大没关系啊，师范大学挺好的。”苏庆国不说还好，一说许慧哭的更凶了。

许慧心里泛酸，眼前模糊一片:“庆国，你不懂啊，我就想考上京大，我爸妈他们，还在京市等我呢，他们年纪大了坐不了火车，想见我一面都难。”

“那还不容易，我现在不是攒着钱了嘛，咱们等暖暖放假了，全家一块儿去京市一趟看看岳父岳母。”苏庆国一拍胸膛，信誓旦旦。

跟个大老粗实在不好说自己的那点细腻心思，许慧是想考到京市和爸妈多多相处，才不是只求一时半会儿的陪伴。

她，有一个想法。

许慧擦擦眼泪，蠕动着红润的唇:“庆国，咱以后可以搬去京市吗？”

苏庆国愣了愣。

他没想过搬去京市，但他媳妇，一个城里的小姑娘死心塌地跟了他十几年，这么多年从没提过过分的要求。苏庆国犹豫了。

苏庆国站起来，推开窗子，看到了抱着小孙子乐呵呵的苏老太苏老爹、给鸡喂食的大嫂、蹲在门口儿哄孩子的二嫂，还有两个在仓库里晒陈粮的哥哥。

视线又穿过了苏家大门，外头，绿草如茵，柳絮纷飞，满眼葱郁风光。

看完，他回过头，和许慧四目相对，许慧眼里，有渴望和祈求。

小山村是他三四十多年来生活成长的地方，苏庆国不敢想，也从不曾想过离开他。

可是，小地方有好有坏。

他开的工厂在小县城里找不到高级的设计师，找不到优秀的推销人员。

这年头，即便高考恢复了，县城里的人才依旧少得可怜。

该不该走？

这个问题在苏庆国脑海里盘旋了很久。

慢慢地，他定定地看着他媳妇，回答了一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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