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声声当然能够理解明暄医生的这些话，但凡是上过高中学过生物的，都能理解什么是人体免疫。

艾滋病之所以那么可怕。就是因为艾滋病毒会感染人体的免疫细胞，隔断人体免疫，而人一旦没了免疫功能，就无法阻挡任何病原体的入侵！

现在。没了脾脏。虽然还有淋巴系统，虽然不至于完全丧失免疫功能。但至少丧失了大部分的免疫功能！

那么日后。薄正擎对各种病原体的抵抗能力将会下降很大一部分。哪怕是很小的感冒，也可能会缠绵不绝难以恢复！

他会从一个完全健康的人，变成一个容易生病。病了就不容易恢复的弱者！

他是薄正擎啊！

帝恒集团的掌舵人！

一个宛如天神的存在！

可是日后。他可能会经常生病。虚弱……

周声声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狠狠地绞碎了，疼得无法呼吸，疼得她恨不得那刀把心给剜出来！

为什么被刺中的不是她？为什么失去脾脏变得虚弱的人不是她？

周声声此时此刻才发现。

原来最痛的。永远不是他对她的忽视、羞辱、折磨，而是看着他痛苦，而她却无能为力！

原来他的痛苦。才是她最最最最无法承受的痛楚……

“我。我要见他。求你了明暄医生，我想见他。”周声声抓着明暄医生的胳膊，满眼都是哀求和痛楚。

可是明暄却冷冷一笑：“抱歉。他现在icu，完全无菌的环境。他才刚做完手术。又失去了身体最大的免疫器官。现在最怕感染最怕病毒入侵，你想让他死，你就去。”

周声声的脑子嗡嗡的，心就好像是被一刀一刀片成片儿一般，疼痛一次比一次来得更加猛烈。

“我在外面陪着他，我不进去，我就在外面看着他，求你了明暄医生，求你……”周声声抓住明暄医生的胳膊，竟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她仰着头哀求地看着明暄，“求你了，我就在外面行不行？”

她这会儿的样子当真很不好看，脸还在肿着，头发也乱七八糟的，身上的衣服更是皱巴巴的。

明暄盯着她看了几秒钟，哼了一声，终究还是说道：“跟我来。”

周声声连滚带爬地站起来，飞快地跟上了脚步匆匆的明暄。

她终于，见到了他。

重症监护室中，他身上连接着各种监控仪器，口鼻也被罩在氧气罩中……

他的脸色完全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他看起来好虚弱。

而且以后可能会一直都很虚弱……

身体免疫功能损失了一大部分，很小的病毒就会让他生病，他的抵抗力会降到最低，他再也无法跟她炫耀他结实强健的体魄。

失去脾脏，他身体的新陈代谢也会受到严重影响，他的体力会下降得很快，而且很难得到补充……

他再也无法像从前一样，跟机器人一般不眠不休地工作。

偌大的帝恒集团，偌大一个商业帝国，他体力不够，精力也不够，恐怕是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游刃有余……

他会很容易疲累。

他再也没办法连轴转地处理工作，长途飞行尤其是出国，也会加剧他身体的疲惫……

周声声简直无法想象，他以后要怎么办！

如果他是一个普通的有钱人，那他可以安安静静悠闲地享受生活，免疫力下降的话，那就尽可能地保护好自己，不去做有可能跟病原体接触的事情；容易疲惫的话，那也完全可以放松心情，不去工作……

可他是薄正擎，一个商业帝国的掌舵人，他怎么可能因为疲惫就放下工作？那如山一般的工作，那极其耗费精力和体力的工作！

他才不到三十岁而已，正处在一个男人的黄金年龄，让他在人生的最巅峰，最得意之时，去感受什么叫做力不从心……

太残忍了，真的太残忍了。

周声声的手贴着玻璃，瞪大眼睛看着病床上的人，眼泪滚滚而落。

“这一刀如果再偏一点点，他的左肾就没了。”明暄淡淡地开口，“现在他的左肾虽然保住了，也没有继续出血，但是左肾功能至少会下降一半。”

周声声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明暄。

“肾脏的功能是什么你知道吗？简单来说，肾脏的基本功能是生成尿液，在这个过程中清除掉体内的新陈代谢产物、以及其他的废物、毒素……所以，如果肾功能出现障碍的话，人体内的毒素无法排泄，就会患尿毒症。正常人有两个肾脏，就是为了在一个肾脏出现问题的时候，确保人的身体还能继续运转，不至于危及生命。现在，他的左肾功能下降，但还有右肾，他右肾的负担会加重。以后生活起居必须要注意，千万不能再损伤到肾脏。”

明暄医生的声音淡淡的。

可是他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让周声声痛苦不堪，颤抖不止……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值得他这么做的，但我必须告诉你，他失去了什么。”明暄的声音极其冷漠，“值不值我无法评价，只要他自己认为值得就好。我希望他会永远认为，为了你失去这些是值得的，而不是在将来的某一天，后悔、不值！”

周声声死死地抿着唇，他这么做，值得吗？

为了她，失去了这么多，甚至是牺牲了终生的健康，值得吗？

她自己都觉得不值。

她有什么值得他这么做的？

根本没有！

他的脾脏，他的肾脏，还有他终身的健康，让她怎么去还？她怎么去还？

周声声捂着脸，蹲在地上无声地痛哭……

“手术已经结束六个小时了，最多还有一两个小时他就会醒过来。”明暄淡淡地说道，“你最好是去收拾一下自己，或者你希望他醒来之后看到你这蓬头垢面的样子！”

周声声缓缓地站了起来，又贪恋地看了病房中躺着的人一眼，转身从明暄的身边走开。

她是该好好收拾一下自己，她现在这样子，实在是太丑了。

才刚到电梯口，电梯门就打开了。

几个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第一个就是面色凝重的江城，他后面跟着的则是同样脸色不太好看的宋青墨，两人的身后，则是秦川。

周声声知道秦川现在必定是焦头烂额的，她不敢麻烦秦川，低着头，打算等他们走开，她再进电梯。

“声声小姐，秦悦在下面等您，您现在立刻跟她走。”秦川从电梯里走出来，看到周声声的一瞬间，立刻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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