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旦这种破绽被方父给抓住了，他就自以为是抓住了自己儿子开始要走上歧途的苗头，殊不知自己的儿子早就一条道路走到黑，都快条条大道通罗马了。

就像此时此刻的方父一样，方衡一时之间太过于得意忘形了，以至于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个没有人相信他那一套说辞的事情，结果到了方父眼中，却成了突如其来的巨大刺激，弄得他一颗半老的心脏都不由得跟着猛地颤了一颤，整个人都很有些支撑不住。生怕自己一个站立不稳就直接摔在地板上，方父不得不赶紧就近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兀自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儿。

方衡被自己老爸这一番过激的反应给吓得不轻，一时之间站在原地呆呆发愣，简直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一些什么反应来才好了。

反倒是在方家工作了很多年，也一直都很细心地为方家上下众人提供一天二十四小时服务的方家老管家，这会儿刚巧从楼上下来，本是有些琐事要跟方父汇报一下，征询一下他的意见的，结果就正好撞上了看见方父这般气喘吁吁的模样儿，自然也看得出来方父的脸色铁青泛白得很是难看。

这一惊之下，当真是非同小可，这位中年管家当下丝毫不敢怠慢，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方父的身边，一手搀扶住了方父一边的胳膊，另一只手已经开始伸向了就放在旁边不远处的水杯。那里面此刻还装着半杯水，管家一时之间也顾不得那杯子里头的水温度适不适中了，当然是赶紧先给眼前这位方氏的一家之主喝口水顺顺气儿，缓过了这最可怕的一刹那再说。

果然，方父喝了两口水之后，看起来唇色的确是好了不少，呼吸也渐渐变得均匀了起来，只不过他铁青的脸色还是未曾有什么改变，抬头看着方衡的眼神里，也是冷冽凌厉依旧，让方衡吓得一时之间很有些畏畏缩缩的，双眼不敢直视自己的父亲。

于是，方衡也一直微微低垂着脑袋，心里头却在高速运转着，急速地思考接下来该用什么话语来为自己解释和遮掩，才能应付住今日一时放松之下的祸从口出，争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至于最后愈演愈烈，让父亲对自己动了真火。

“你说，你倒是解释解释给我听听啊？你刚才说的那些，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是你先前跟我说的那些理由是真的，还是你刚才自己说出口来的，才是事情发生的真相？”

“爸爸，您先别动气儿嘛，您看您，医生都说过了，让您千万不能情绪太过激动，要静养，动怒会伤了肝的，您本来肝就不是很好了……”

“你还知道你爸爸我肝不好，被气到了会伤肝？！”

方父显然这一次所受到的刺激和打击都很大，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十分急促和严厉起来，再也没有刚才心疼自家儿子挨了别人的打的时候，那种慈父般的形象和语气：

“你既然知道你爸我身体不好，你还做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来，故意气你爸是不是？恨不得你爸少活两年，早死早超生，以后就彻底没有人管着你了，是不是？！”

“爸爸！您怎么这么说呢？我怎么可能……”

“你就算没这么想过，可你都已经这么做了，想不想的有什么区别？！”

说到底，方父倒还不至于真的就轻易认定了自己的儿子不孝到这种地步，会恨不得生他养他，给他提供衣食住行所有优渥条件的亲生父亲早死两年。但是听着刚才方衡不小心说漏嘴的那几句，方父越是往深处想，就越是觉得火冒三丈，由不得他不这样开口不留情。

按照方衡的说法，他在这样一所全国闻名的重点大学里头读书，每日里不好好学习，争取将大学里头的相关知识和专业技能都学到手，以一个优秀毕业生的姿态从这所重点大学里头毕业出来也就罢了，居然每日里都在干那些个不着调的事儿！

什么抢女人？又是什么还挨了别人的打？这家伙到底每日里结交了怎样的狐朋狗友，才会在教训徐彦不成反被教训之后，还会被另外一个或者是一群人给落井下石，再挨上一顿揍？方父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人，相反，他除了始终没能看清楚自己儿子的真实面目以外，对于其余的一切，他从来都是智商爆表，只要听到一成，就能自己推论出十成来的大能人。

所以，虽然方衡其实说漏嘴的部分也并不是很多，但是方父细细琢磨了两三遍之后，整一件事情似乎一下子就明朗了起来，变得比先前更加清楚，也和先前方衡所给予方父的说法截然不同了。

“我原本还很奇怪，一个没钱没势的穷大学生，好不容易凭借着自己的努力靠近了重点大学，他想必应该是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读书上了，又怎么可能还会有多余的工夫，能够打架打得这么纯熟，只为了一个小小的图书馆位子，就不惜得罪一个看起来就有钱有势的大学生？这样愚蠢的行为，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可以考上重点大学的学生做得出来的事情。原来，是你——”

一想到自己这个让人不省心的儿子，为了一个不知道从什么鬼地方钻出来的女人所干出来的这些个荒唐的行径，方父立刻又是一阵儿心烦气闷，只好再低头喝了一大口水。

好在这个管家毕竟是在方家工作了很长时间，对一切都很熟悉，也很精明能干，很有眼力见儿的人，刚才是一时情急别无他法，趁着这么一点儿小小的空当，他早就手脚利落地帮着方父重新换了一杯温开水，现在方父一喝入口，温度不冷不热刚刚合适，登时便让他的身体舒服了不少。

可想而知，这位方父除了对自己的儿子恨铁不成钢以外，也对于他的交友不慎颇有微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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