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在下的事情办完之后，有机会再前来向芈司主再行谢过。”

“怎么，你打算就这么走了？”

芈信又一次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姜语晴一声招呼都没有就跑到这里来，尽管她已经解释清楚了自己会不请自来的原因，芈信也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小家子气，要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无心之失而和姜语晴置气；但是这种话怎么着也应该是自己主动先说出口，然后姜语晴再表达对于自己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深深谢意吧？

可是现在这算是什么情况？姜语晴这么来了一趟，问了几个问题，耽误了自己大半晌的时间，最后她就打算直接走人，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便把自己给打发了？

他芈信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别人的眼中已经混到了这么好打发的悲惨地步了？

芈信表示，自己一万个不能服气。

怎奈何，姜语晴根本还没有察觉到芈信内心的一系列微妙变化。她在今天以前，接触过的鬼界之人说多不算多，说少也不算少，形形色色的人等，貌似也称得上已经看过许许多多种类型的鬼差了。

其中有如鬼王这样随时随地霸气侧漏，又是很欠抽，但关键时刻又总是能够给予自己最大程度的关照和保护的存在；也有像裘罗那样成日拍马屁的狗腿子。既有像马小燕这样，无比势利又心怀鬼胎的人，也有像焦百令这样，虽然十分的忠心不二而且和鬼王称兄道弟，但是难免耿直得过了头，就总让自己有些不太舒服的大人物。

可是，姜语晴却不知道，芈信和上头这些人都不一样。她从来没有遇到过对于上下等级尊卑看得如此之重的人，在芈信的世界观里头，在自己上头的人当然要毕恭毕敬，但是比不上自己的人，就理所应当要仰视自己才行。

正因为如此，所以鬼王地位比自己高，能力也比自己强，芈信就对于鬼王的一切命令都一丝不苟地照办了；而姜语晴，即便搭上了鬼王这条大船，她自己也只能是一个小喽啰而已，芈信从来也不觉得她是可以凌驾在自己头上的人，那么毫无疑问，就应该是她无条件顺从于自己，对自己唯唯诺诺的才算符合常理了。

姜语晴什么都不知道，当然也就一无所惧。当下只是有些困惑于芈信说话的语气怎么听着有那么一点点儿生硬，但她还是非常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

“请芈司主理解，在下真的找王上有一些急事，烦劳芈司主为在下指路了。改日如若有机会，芈司主也不嫌弃的话，在下一定会再度登门专程向芈司主道谢的。如此，那么在下就告辞了，告辞了哈！”

姜语晴说完，也不想再多管芈信后续还会有什么反应，她心里头那熊熊的突破第三重天的兴奋感还在持续燃烧着，如果不赶紧找到鬼王，把这个大好消息报告给他的话，姜语晴自己都不能确定自己会不会就这么直接自燃了。在这个地方多耽搁一分钟，就一定会多出一分钟的废话来，自己和芈信本就是第一天认识，根本没有什么话题好聊，当然不如留着下次了。

于是，她展开了自己的身法，直接一举翻过七步司的围墙，就这么果然依照先前芈信的亲口指点，朝着正东所在的方向，以一条直线的路径飞快地跑远了去。

而自始至终，芈信甚至于都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头在想些什么。他只知道，等到自己从少有的分神发愣状态当中清醒过来，再度朝着先前姜语晴所站立着的位置看去的时候，那个地方早就已经是人去楼空，眼前除了一块光溜溜的空地，和几处不大不小的灌木丛，外加上更远一些的地方，还砌了一道围墙以外，芈信根本连半点姜语晴来过此地的痕迹都找不着了。

这样一来，芈信就是彻彻底底地傻眼了。而且这一次，他傻眼的对象不是其他任何人，正是对于他自己。

毫不夸张地说一句，芈信是真的快要不认识今天的自己了。

先是在鬼灵山上，就因为对小毕生出三分惜才爱才的赏识之意，自己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放过了跑上山顶逼迫孟婆出来见自己的决定，果断地给了小毕一个面子，下山走人了。

回到七步司，自己正值越想越懊恼，越想越觉得自己在完全不恰当的时机心慈手软了，于是心情郁闷地走到这个别院里来透透气的时候，却碰上了姜语晴这样一个极品当中的极品女人。再然后……

自己就这么放任一个丝毫不知天高地厚，擅闯七步司还把自己当指路引导人员的家伙，又直接翻了墙，大大咧咧地跑走了？

倘若此时此刻，有第三个人目睹了先前所发生的一切的话，想必无论那个人是谁，都一定会直接跌破一地眼镜片，从此再也无法直视自己这个一向桀骜不驯的四十八鬼司之首了吧？

事实上，芈信自己都快觉得无力直视他自己了。

再一次抬起头来，远远看向了正东方，脑海当中，仿佛还能够依稀地浮现出先前姜语晴离开之时，那越飞越远的背影。

恍惚之间，芈信开始变得迷茫了——这道背影所给予自己的感觉，为什么会这么不一般呢？自己刚才究竟是心软了，变大方了，还是只不过单纯地分神了？

他不知道。这个答案，或许除了他，其他人更加不会知道了。

芈信那无比纠结和迷茫，自我追责自我思考却仍旧深深地陷入自我怀疑当中无力自拔的一切，都和姜语晴无关，也完全不在姜语晴的思考范畴之内。此时此刻的她，心头是无比澎湃的，因为她前行了没多久就已经发现，自己开始看到一些熟悉的建筑物了。再往前大约五分钟之后，远远地，似乎已经可以瞄见鬼王殿屋顶最上方的那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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