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大人饶命，小的不敢了，小的真的不敢了，鬼王大人，求您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小的一定……一定将功折罪，把所有知道的事儿全都告诉您！”

丢到断魂河里泡澡是什么滋味儿，她不知道，但是她宁可永远也不知道。断魂河是整个鬼界里都数一数二的可怕之地，就算和传说中的第十八层地狱相比起来，只怕单论其可怖程度，也是毫不示弱各有千秋。

要真的被丢进去了，那岂止是形神俱灭那般简单的？传说中的断魂河，可是能够将一个完整的三魂七魄硬生生碾成粉末的地方，肝肠寸断的苦，又有几人能够消受？

相比之下，她宁愿自己被鬼王一掌毙命，也总要比断魂河之苦好受多了。

“你不觉得，你现在才向本王求饶，有些太迟了吗？”

鬼王口中施施然地说着，手上又开始运起了灵力。不过这一回，鬼王却并非针对眼前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而是施法在姜语晴身边布置结界。鬼王被姜语晴这一而再地被附身弄得简直有些神经紧张，亲手布置的一层结界居然还嫌不够，索性一口气在她身上绕了三层结界，恨不能把她包成一个大粽子。

直到鬼王觉得，这结界的结实程度已经达到了连他自己想要硬轰都轰不开，只能靠法决解开的地步上了，方才终于住了手，将熟睡中的姜语晴轻轻地放置在一旁的石床上。整个过程，鬼王连看都没有正眼多看她一眼，连禁锢她的法力都撤了，可后者却就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被鬼王误会自己又想跑，到时候真送去断魂河就惨了。

终于，鬼王的注意力又回到她的身上了。打量了她几眼，鬼王眉头微微一皱，对方的身份似乎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你是药鬼？”

“是，小的是血炼之药炼制的药鬼。”

对于自己的身份能够被鬼王一眼看穿，她倒是并不觉得有什么怪异之处，当下既然心中有所决定了，对于自己的身份，自然也就不再有任何要隐瞒的想法。

所谓药鬼，顾名思义，就是比较特殊的一种鬼。这种鬼是从刚刚死亡，还没有被勾走魂魄的尸体身上将魂魄取出，然后泡入药缸之中，直接闷在里头一段时间，在缸底下还会辅以特殊的温火烧炼。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这个被浸泡在药缸当中的魂魄，可以被动地吸收缸中药水的药力，等到药力尽数被魂魄所吸收，重新出缸的时候，这个魂魄就已经是一名药鬼的存在了。

说起来，这样的药鬼，十有八九都是为人在世的时候就非正常死亡，然后魂魄强行被想要炼制药鬼的人取走，而炼制过程也同样残忍，毕竟这种被放在药缸里头温水煮青蛙的滋味儿实在是可想而知。最重要的是，等到炼制完成，关于他们生前的一切记忆都会自动消融，只剩下炼制过程的种种痛苦，深深根植在他们的灵魂最深处。

如此可怜的出身，反而造成了大部分的药鬼都很没有骨气，很容易地就受一手他们推进火坑之人的支配，不分善恶地替他们做事情，但与此同时，这些药鬼一旦遇到什么变故，也分分钟会叛变出卖自家主子，这一点至少在眼前这个女药鬼的身上，就体现得淋漓尽致。

“你叫什么？”

“我家主人叫我十七。”

没有生前的记忆，就等同于完全放弃了曾经做为人的所有身份，包括自己的名字，指望主人给起个像样的名字是不可能的了，能给她一个编号就算不错了。

“十七？很好。”鬼王随口叫了一次，声音旋即陡转凌厉：

“说，你的主人是谁？是不是你家主人派你来附身晴晴，试图以此接近本王的？”

“是的，鬼王大人！”

十七忙不迭地打点其头，一股脑儿把所有的罪责都尽可能推到了她自己的主人身上去：

“我家主人是谁，小的也不知道，他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小的他的名字，只说他姓何，让小的按照人界的规矩，喊他何老板。正是何老板让小的做这些事情的，何老板的命令，小的不敢不从啊，否则何老板一定不会饶了小人的！鬼王大人，求求您大人大量，高抬贵手，饶了小的吧！”

瞬间就是涕泗横流，磕头如捣蒜，真是任何她能够想得到的求饶招数，此刻全被她一次性给用上了。

怎奈何，鬼王不是姜语晴。如果是姜语晴被眼前这家伙这么一通哭鼻子跪地求饶的温柔攻势，只怕用不了几时就得一个心软，然后得饶人处且饶人。可是鬼王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哭得这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凄惨模样，只觉得一阵儿恶心。

“闭嘴！”

终于被十七哭得忍无可忍，鬼王也不得不一脸神烦的表情怒吼了她一声。想不到，眼前这家伙也是个演技派，这眼泪说放就放说收就收，这边厢鬼王刚喝了她一声，那边厢，就已经连一星半点儿的啜泣声都再听不到了。

“何老板？”

鬼王自行斟酌了一下，试探着问道：

“他让你按人界的规矩，那依你看来，你家主人是不是人界的？”

“这……小的也不知道，不过主人看起来似乎活了很多年了，说不定有几百几千年了，依小的愚见，能活这么久，应该……不是人吧？”

让一个虽然是被自己的主人亲手炼制出来，却从始至终连自家主子一个后脑勺都没有机会看见过的小小药鬼猜测判断自己主人的身份，说起来也真有一点儿太过为难了眼前这个叫十七的家伙了。

“嗯。”

鬼王这一次倒是没有太过为难她，毕竟对于药鬼如墙头草一般的特性，鬼王同样知之甚详，如果是让他鬼王炼制一个药鬼来供自己驱使，想来他也同样不会让这个药鬼知道太多他其实没有必要知道的事情，尤其是自己的身份的。

但是，十七的这个说法倒是给了他不小的启发。并不是因为凡人的寿命有限，实际上当真有那么一小部分修炼有成的修道之人，也同样可以存活于世成百上千年而不必经历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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