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语晴兀自犹豫着不晓得该不该把自己进来的全过程和盘托出，焦大爷那边厢却已经有些等不及了，忍不住催促道：

“只是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磨磨蹭蹭的瞎耽误老子工夫。”

“我只是按着一个人的说法，念了一段口诀，然后一阵迷糊，清醒过来之后，周围的景象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姜语晴没法子不说，也没法子全说，只好避重就轻，模棱两可地形容了一下，至于能听明白几成这种事情，那就留给焦大爷自个儿去操心了。

“嗯？”焦大爷自行体会了片刻，就忍不住瞪大了两颗眼珠子：

“按照你这意思，难不成你居然是自己走到极北之地来的？”

“……虽然不想承认，不过貌似确实是这样……”

姜语晴讪讪地一笑，看着焦大爷那跌破眼镜的生动表情，只好尴尬地伸手挠了挠头。

“你是怎么做到的？”

焦大爷激动之下，居然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伸手一把就握住了姜语晴的香肩。后者前面好多次做足逃跑准备，偏生等到焦大爷真的动了的时候反而没有防备，一时间竟然被他锁在原地，肩膀也被攥得发疼，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可就是这么一触碰，焦大爷才猛然发现了另外一个让他更难相信的事情——

姜语晴的身子，居然是温热的！

但凡做了鬼的人，身体都不可能再有这么高的温度，如果说是一般的失去肉身的魂魄的话，还必须得是成了鬼差的人才有办法触碰到他们冰寒如雪的灵魂体。可就算是鬼王，他的身体也一样是冰凉如玉的啊！眼前这个丫头的肩头居然会让人觉得有热量，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你还没有死？！”焦大爷的声音再度响起，其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味道。

姜语晴自然听得懂他要问的是什么，虽然有些疑惑为什么焦大爷突然之间就能发现她还是个大活人的端倪，但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姜语晴却也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故意欺骗。

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姜语晴张开嘴巴，刚想解释点儿什么，谁知道焦大爷的声音却陡然拔高，厉声质问起来：

“你一介凡人，谁给你的胆子，竟敢随意闯到鬼界来？莫非活得不耐烦了，想死不成？！”

焦大爷双眸之中骤然爆发出来的精光透着一股择人而噬的凶戾之气，强烈得让人不敢直视。姜语晴毫不怀疑，要是自己下一句话还没有说对他的胃口的话，他大概就要彻底暴起，把自己一撕两半然后当成食物吃光，连骨头都不见得会给自己剩下。

姜语晴现在真的是要有多后悔就有多后悔。曾经有一个逃跑的机会摆在她的面前，她没有珍惜。现在……别说什么一万年，她根本就是朝不保夕了啊！

“焦大爷，这个……好歹我也算是救过你一回了，你总不能恩将仇报把我给杀了吧？那什么……其实我是人是鬼也跟你没多大关系，妨碍不到你什么的是不是？咱俩都被困在这种鬼地方出不去，也算得上同是天涯沦落人了对不对？所以啊，相煎何太急呢焦大爷……”

姜语晴从来也没有发现自己居然这么有文化，就这么一张口，天南地北历朝历代的诗句都蹭蹭蹭地直冒出来了。然而焦大爷摆明了是不吃姜语晴这一套，当下听得失去了耐性，索性直接上手，一把牢牢地捏住她双颊，掌心结结实实地堵住了她嘴巴，不耐烦地冷喝道：

“够了，别跟老子扯犊子！老子问你什么，你老老实实回答就是，说这些废话想干嘛？老子用不着你救也死不了，这鬼地方要是能死人，那就没人待在这儿了！”

姜语晴被他这么一说才猛然回忆起来，鬼王曾经同她说过的，身处极北之地的这些个犯人，他们会在这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算被折磨得生无可恋，宁愿烟消云散也不想再承受这种无边无尽的痛苦了，他们也绝对没有办法通过死来逃避解脱，还是只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承受自己被判处的刑罚。

她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刚才这位焦大爷看起来明明被埋在流沙里多时，按理来讲早该活活憋断气儿了，可他却能骤然又活转过来，重新死命挣扎。看来这一切都是这片极北之地上的残酷规则所致，在这里，你一定会被折磨得半死不活只剩一口气，但你却一定不可能有机会把这最后一口气也一并咽下去。

“唉……”姜语晴长叹了一声，伴随着对自己的处境了解愈深，现在的她是真的开始有些绝望了，很多内心的防备和坚持，竟然也因此而突然削弱了不少。看了看一脸冷厉的焦大爷，姜语晴突然发现自己不再那么害怕，甚至也没有什么可后悔的了，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言语淡淡：

“行，您问吧。”

姜语晴整个人的气质在短短几秒内突然换了一茬，倒让焦大爷多少有些不大适应，也心中存疑。不过现在他绝大部分的注意力显然不在于此，所以只顿了半秒钟，便复又追问道：

“说，你一个凡人是怎么进来的？”

“这个问题我刚才已经回答过了。”姜语晴很是有些无奈，她深度表示自己也很想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来的，毕竟如果知道了的话兴许她还有机会可以原路返回：

“有人……就是有一个鬼差，他教给我一段口诀，一个手势还有七星步法，让我找到通道口之后，施展步法，捏定手势，默念口诀，就可以进入鬼界。我一一照做，也确实进来了，可是为什么一进来就跑到这种鬼地方，我是真的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打死我我也不会跑到这里来的。”

这一次，或许是心里头某些防线倒塌绷断了的原因，姜语晴的描述明显要比上一次来得详细许多，其中包含的信息量自然也大了不少，至少对于焦大爷而言，这一次他听起来，整件事情就明朗多了。

“就算真有哪个不开眼的鬼差告诉你进来的法子，可是你没有修为，光靠念几句口诀走几个步法有个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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