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过了夜里十一点了，就算他人有事情回不来，也不至于连一个电话都不打给自己吧？而且就连自己打电话过去，也根本就打不通，这一切实在太反常了，让姜语晴想冷静下来思考一下都做不到。

时针悄无声息地再度转动，终于指向了十二点。姜语晴再也没能按捺得住自己濒临紊乱的心绪，索性三下五除二换好衣服出了门，一边朝雀山的方向走，一边给裘罗打了个电话。

裘罗也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电话响了五六声才总算被他给接起来，大约这家伙平日里也没有储存手机通讯录的习惯，于是根本不知道电话另外一端是谁。不过知道他电话的人，肯定多少有些交情，于是裘罗的语气还是很有礼貌的，不至于一张口就得罪人。

“是裘总么？我是姜语晴。”

“裘总”二字一出，裘罗立时就是一个激灵，电话那一头是谁，答案早已不言而喻。说话的腔调瞬间变得更加悦耳，特别有礼貌地笑说道：

“原来是语晴啊！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呐？那你明天早上不用急着来公司，多睡一会儿要紧，十点十一点都可以的，咱们公司不打卡。”

即使是如此紧张的时刻，姜语晴还是忍不住地觉得有些滑稽，不过她实在是笑不出声来，只好勉强干笑了几下，也顾不得多做寒暄，直接问道：

“裘总，您今日有见到过一山，或者是和一山联系过吗？”

“你说的是王上？”尽管这也不是头一回听见姜语晴这么称呼王上了，但平日里从未有任何人敢对王上直呼其名，以致于他的名字几乎成了忌讳，如今听到，反应仍旧无可避免地慢了一拍。

“王上今日早上送您到公司里头的时候，我倒是见过一次的，在那之后就没有了。王上其人你也该知道的，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若非我在鬼界还算有些地位，只怕数百年都不见得能见得到王上的金面一回。这又哪里是我想联系就能轻易联系得到的呢？”

姜语晴听出裘罗也不知道鬼王去了哪里，不由得更是心焦，眉心都拧成了一个肉疙瘩。

“语晴，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半夜打电话问我王上的事儿啊？”

虽然姜语晴并没有发出什么不应该发出来的声音，但就是那种没有回声的安静，却让裘罗敏锐地嗅出了一丝反常的气息。

不过，他对鬼王的信心看起来丝毫也不比姜语晴要少，这么明显的暗示性问题，也并不能够让他有丝毫联想到鬼王可能出事了这样和太阳从西边出来性质差不多的可能。

“啊？哦，就是……没什么裘总，其实我是想请问您，一山有没有跟您提起过，让您教我如何出入鬼界的事情？”

本来只差一点点，姜语晴就要把鬼王半夜三更还没有回来的事情对着裘罗和盘托出了。她的心头并没有那么多弯弯儿绕，即便体验过一些职场险恶，但是那些和鬼界之内有可能遇到的明争暗斗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姜语晴决计没有太多的心思，面对着一向待自己和善热情得过分的裘罗，就更加没有什么防范之心了。

即便是现在，她在最后一秒钟刹住了车，并且话锋一转，直接说成了另外一个和她内心的焦虑听起来毫无干系的话题，也同样不是因为她突然就对裘总起了戒心，有了防备。只不过有一个声音骤然从胸膛之间炸响，瞬间冲入她的脑海，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告诉她——

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祝一山可能遇上麻烦了这件事儿！

这道声音因何而起，冥冥之中，她的内心深处又到底在防着什么，担心些什么，姜语晴一概不知。她只是在那道发自内心的声音响起的同时，就本能般的改了口，顺从这那股声音，让自己尽可能看起来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尤其是声音，绝不能叫裘罗听出有异。

跟着鬼王的时间也久，姜语晴伪装的能力似乎就越强。之前在老妈面前花式撒谎都能面不红心不跳，还自编自圆维持不露破绽；现在即便是心绪大乱，千钧一发的紧急时刻，她于一刹那间问出来的问题，却还是成功带跑了裘罗的思路，让他心头那点儿古怪的感觉还未能完全成型，就已经胎死腹中。

“如何出入鬼界？这……王上似乎没有提过……”

姜语晴今天晚上的跳跃性思维太过天马行空，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让裘罗总有些被她弄得一惊一乍，只觉得每一个问题都那么莫名其妙难以招架，然而偏偏又是姜语晴发问的，还牵扯到了王上，让他不能不答。本来最开始听出这个电话是姜语晴主动打给他的时候，裘罗还是挺开心的，说明自己只用了一天就成功地在姜语晴面前怒刷存在感了；然而现在……

小姑奶奶，你以后如果还是大半夜的睡不着觉，能不能考虑换一个人陪你聊天呢？

对于裘罗的心声，姜语晴显然是半点也没有听见。她那个问题本来就是一个铺垫，裘罗给出的答案正中她的下怀，于是下一句话的声音立刻又变了，竟然加上了几丝不带真火的埋怨：

“我就知道，一山每次都是这样，自己说过的话都当一阵风，刮过去就不了了之了。不过没关系，他没告诉您，那就由我告诉您，其实很久之前，一山就带我进过一次鬼界大门，只不过那会儿我是被他直接带进去的，根本不是靠自己。我想让他教会我如何自由的进出鬼界，他说没有空，让您教我便可。这不，我现在就来求您了，您能答应教我这个本事吗？”

“是这样？”姜语晴那略带娇嗔的口吻竟然听得裘罗老脸一红，心里头暗叹一声，这女人平日里看起来正经斯文得不得了，想不到一到晚上就完全变了样儿了，也难怪连鬼王这么目空一切的女人绝缘体，都会沦陷在姜语晴的温柔乡里。

只是不知道如果裘罗能看得见，此刻被自己一番话弄得差点儿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的姜语晴的话，他的看法会不会再次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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