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界又是绝对由我主宰的地方，消息扩散也无妨。但人界不同，人界没有绝对的主宰者，人类彼此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却偏偏绝大多数人对于长生都有巨大的向往。你觉得这个消息若是在人界传扬开来，会有怎样的反响？”

姜语晴立时记起自己刚才的反应，不得不承认，鬼王的警告是正确的。

“你也用不着那么失望，其实靠着我的一道命令活着，那根本就是苟延残喘，没什么用的。”鬼王猛地一拐，直接超过前面的一辆七座商务车，直追更前头的那辆面包车：

“就算你能借此多活几百年甚至几千年，可你始终都是凡体肉胎，并没有真正跳脱生死轮回。长生不死不代表长生不老，说到底，生老病死你也就延迟了最后一项而已。待得你几百岁的时候，两眼昏花满头白发，坐在轮椅上连口齿都不清了，那样的长生不死，你真的想要？”

“你能不泼凉水了吗？”姜语晴被他说得一阵阵儿心寒。说实话，她现在还年轻，体会不到老年人行动不便疾病缠身时的痛苦。不过被鬼王这么一说，她倒是想起来当年爷爷临终之前说过的一句话。

他说，他很久之前就不想再活下去了。

而她的爷爷在晚年的时候，便是鬼王形容的那般，腿脚不便，口齿不清，吃不好饭，睡不好觉。

想来，每一个失去了健康体魄与抖擞精神的老年人，在日复一日被病痛折磨的时候，想法都会改变的吧。也是，从古至今，人类的追求，其实是长生不老啊！至少也得是长生不病，才符合人性的欲望。

“我可不是在泼凉水，只是想告诉你，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长生不老，才是真正的永生，不但可以跳脱轮回病痛生死，而且永葆青春，甚至可以凭你的本事，帮你身边的亲朋好友消灾祛病，延年益寿，岂不甚好？”

“你的意思是说……”姜语晴心思电转，立刻就想到了很多东西：

“你是怕我以为长生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从此也没有更大的追求了，因此惰性衍生，以后都不肯认真努力地修炼你们鬼界的道法了是吧？”

“聪明。”

鬼王扬嘴一笑，车头又是一个转弯，这一回，却不再是进入另外一条大马路，而是驶入了大道侧旁的一条小巷。

“这么说，鬼界的道法确实可以让人得到长生，就和小说里头写的修仙一样？”

姜语晴若有所思地问着，眼睛又重新亮了起来。鬼王这一招的确高明，虽然一开始会提及长生这个话题只是一个意外，但他却及时利用了起来。

如果说在此之前的姜语晴决定听从鬼王的安排，进入那个神秘的公司，修炼特殊的法术，其原因当中，希望能助鬼王一臂之力的思想占了大半儿，希望自己本领高超扶危济困的大侠梦占了小半儿，外加一点一时兴起的冲动；那么现在俨然多了一个长生梦想，意义却又大不相同了。

尤其是鬼王的最后一句，竟然说等她修炼有所造诣之后，连自己身边的人都可以因此获益，这等诱惑实在太过巨大，由不得姜语晴不被吸引。

过了今天之后，她姜语晴修炼的决心自然是有增无减，想来鬼王的目的达到，他也可以放宽心了。

“那是确定无疑的了。等你真正跨入修炼大门之后自会发现，修炼之途，或许颇多乏味枯燥，但修炼能得到的好处之多，会远远超出你的想象，绝对不会让你的付出白费。”

鬼王相信，有了今天这段小插曲，之后姜语晴的勤奋度一定只增不减，凭她这样过人的天分，再加上后天的努力，鬼王似乎已经可以看见，在不远的将来，一个修为疾速成长的姜语晴，一定会成为众人讨论和敬佩的焦点，成为自己成事最大的希望。

“行了，晴晴，这些话在车里说也就罢了，下了车之后，你就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不要再对其他任何人提及，包括你的亲生父母。知道吗？”

“你放心吧，你说的道理，我都听明白了，不该说的话，我不会大嘴巴的。”

姜语晴的回答很令鬼王满意。他猛地一踩刹车，两个人的身子双双前倾，又在同一时间被安全带拉了回来。姜语晴有些吃惊地抬头一看，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鬼王竟然已经把车子停到地下停车库了，显然是回到家门口了。

一看手机，从医院到公寓，鬼王只用了五分钟。

“做什么开这么快啊？大白天车来车往的，这样很危险的！”

姜语晴后知后觉地心悸起来，没想到刚才一直在讨论长生的事儿，结果身边的家伙一边说，一边居然在飙车玩儿命，简直丧病。

“你担心什么？就算有车祸也救得回来，说过没人敢把你带去见阎王了。”

鬼王满不在乎地开了车门，又三步并作两步绕到另外一边，伸手一拉，笑道：

“怎么着，都到家了还坐在车里头，是跟我赌气不肯下车，还是吓得腿软下不了车？用不用我背你上楼啊？”

姜语晴彻底没脾气了。

天冥殿内，一如既往地一片死寂。这里是跟人界、鬼界都有着明确分界线的第三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高高坐在天冥殿中央的那个人，就是绝对至高无上的主宰，他的一念，同样可以决定这个世界里每一个生命的生或是死，极致的快乐亦或是无边的苦痛。

与鬼界不同，天冥殿内，是连一只蝼蚁一朵花都不容许存在的地方，唯一能够在这里亘古长存的，除了主宰者，就只剩下死物了。

忽然，大殿之内，传出一道嘶哑的声音，低低地唤道：

“河盲。”

声音一点儿也不响亮，却仿佛可以直接穿透人的灵魂，任由那人在多少里之外，都不可能听不见这一声召唤。

“殿下，您唤属下来有何吩咐？”

一道身影如一阵轻风般飘忽而入，上一刻分明还在天冥殿之外，一眨眼间却早已单膝跪在天冥殿店主罗无法的面前，恭恭敬敬地行礼听令。

那人也是个女子，不过和媚得连狐狸精都要望尘莫及的听音鸟相比而言，这个女人俨然是南辕北辙，完全是另外一个极端的典型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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