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昕睿敛了脸上的笑容，慢慢站直身子，严肃地看着面前的白衍。艾丽斯平静的表情也有了些裂痕。

“是谁？”白衍又问了一遍，声音里带着难以言说的威压。

艾丽斯没有说话，一挥手，无数小纸人雪片般地向白衍飞来，泛着锋利的光。

白衍握着长刀的手轻轻一挥，一片绚烂的光华中那些小纸人像是顿时失了生命一般，无力地飘落到了地上。

神乐的手脚依旧被阵法中的光索紧紧缚着，却是将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紧张地看着这边。想必她也对眼前的场景有些疑惑。

白衍的动作轻柔缓慢，握刀的手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圆圈。艾丽斯的脸色一变，往旁边猛然一跳，顺便还将孔昕睿往旁边带了些。

与此同时，她们两个原本站立的位置浮现出一个耀眼的光圈，里面的气流一阵紊乱，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木屑纷飞。

艾丽斯和孔昕睿堪堪落在旁边，差一秒恐怕就要被圈子中的爆炸给送去见阎王了。

孔昕睿的手放在胸前，脸色惨白地看着艾丽斯，一脸的后怕。艾丽斯也好不到哪去，笑脸苍白着，却仍是戒备地看着白衍。

此刻的白衍就像是地狱来的修罗，浑身散发着一种逼人的寒气，就连我在后面看着也觉得脊背有些发凉。

“我们走。”艾丽斯向孔昕睿递了个眼风，身影迅速地消失在了门口。而孔昕睿接到了她的指示，看了我们一眼，也一闪身，消失不见了。

缚在神乐身上的光索迅速地黯淡下去，我们四周的铜钱在一瞬间尽数化为了齑粉。

白泽的手微微动了动。

我正想问问白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手中的长刀却忽然变成一道耀眼的光，在我们面前凭空消失来了。然后白衍像是一瞬间被抽去了所有的活力，猛地向后倒来。

“喂！”我着急地想要去扶他，无奈白泽还在我的怀里，我并站不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衍向地上倒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个时候，胸前的浮生忽然莫名地躁动起来，我的眼前闪过一道耀眼的绿光。

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却看见白衍正坐在地上，而他的身边站了一个驼背的老太太。老太太一双金绿色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的脑子里嗡的一下，却是立马反映了过来。这不是那个时候在幽都看到的那个老婆婆吗？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慌张地向周围看去，房间还是刚才那个房间，但是叔叔和神乐都不见了，室内只剩下我，白泽白衍和那个驼背的老婆婆。气氛一瞬间有些奇怪。

白泽还没有完全醒来，长长的睫毛覆在他的脸颊上，微微颤抖着。而白衍也闭着眼睛，靠着墙一点动静也没有。

我动了动身子，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谁？”

那老婆婆的嘴角微微勾起，一双金绿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你已经不记得我了？”

“也不是，但是还是不知道你是谁。”我斟酌着字句，小心地说道。现在还不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敌是友，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她并不会伤害我。

“刚才，是不是你救了我们？”我指了指晕倒的白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总有这种感觉，仿佛白衍出人意料的表现和我面前的这个人有逃不开的关系。

“你说呢？”老婆婆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些。

我的心里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默默地垂着眼睛没有说话。

老婆婆手中的拐杖在地板上发出“嗒嗒嗒”的声响，她慢慢地走近我，在我面前弯下腰来，眼睛却盯着我怀里的白泽。

她缓缓地伸出一根干枯的手指，指着我胸前的浮生。瞬间一股暖暖的感觉就从里面流了出来。

“哦，你干的挺不错的嘛。九十个，就差十个就可以大功告成了。”她在我耳边低语，声音里带着一种黑暗阴沉的感觉，像是精鬼的呢喃。

我的心中一凛：“这是什么意思？”

“浮生，可以吸收人的灵魂，有起死回生的能力，难道你不知道？”她的声音像是有某种魔力，一下一下敲击着我脑中的神经。

我没有说话，她却继续说下去：“一百个，只要它吸收了一百个灵魂，就可以让一个人死而复生。”

我蓦地瞪大了眼睛。

她似乎很是满意我的反应，将手中的拐杖在地板上跺了跺：“不过，谁知道是真的假的呢，还没有人做到过。”

“你到底是谁？”我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她会知道这么多事情。

“我是一个阴差，在你之前，是它的主人。”老婆婆先是往前走了两步，然后转过头来看着我，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我胸前的浮生。

我的心头巨震，但内心深处又仿佛已经预知了这一结果，就好像我一直知道一般。

她慢慢在我身边坐下来，一双金绿色的眼睛闪着奕奕的光辉：“小心了。”

“什么？”

“浮生，想要它的人太多了。”

“那艾丽斯……”

老婆婆没有看我，将眼睛看向了我怀中的白泽：“她不是背后的人。”

“那背后的人是谁？”

老婆婆没有说话，却将一双金绿色的眼睛看向我：“你会知道的。”

我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件事，下意识地抓住了将要离开的老婆婆的拐杖：“这件事，跟黑岩家有关系吗？”

我记得那个时候明一说过，艾丽斯用的小纸人，是黑岩家的秘术。如果艾丽斯牵扯进了这件事的话，那是不是说明黑岩家也和这件事情脱不了干系？

老婆婆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片刻，又在我面前蹲下，扯出一个有些森寒的笑意：“谁知道呢。”

就在我想继续问她的时候，她的身影却忽然淡了，无数绿色的光点环绕着她：“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她说。然后不等我说话，就整个人消失在了空中。

我伸出手去，却只有几枚绿色的荧光停留在我的指尖。

房间里一片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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