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师父这是累坏了，也不敢做声，只守在床边，静静的。

不一会儿，手机响了，因为是震动，所以并没有发出声音，我摁住拨号键，见是李晓玉。

“目前不方便接电话，请发短信。”我写道。

李晓玉却仍然打过来，让手机“嗡嗡”作响，我皱了皱，本来想拿起来接，却忽然想到师父的话，便摁死了。

李晓玉打了几次，见我死活不肯接电话，终于发短信过来：“王嫂来信息，说程芳带着她慌里慌张地回来了，神情很古怪，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这些话，我忽然想起那个喇嘛的招供——一切都是程芳做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会这么厉害的法术，而且我见到她的时候，根本没感觉有道功，连同师父都没察觉出来，这简直不可能！

然而……

我想了想，回道：“让王嫂注意观察。”

李晓玉似乎对我不接电话有些生气，便再也没回。

我摇了摇头，想起吴尘的那话，心道现在这些小孩，都如此的自私，哎。转过身回道卧室里，见吴尘已经睁开了双眼，只不过眸光依然有些茫茫然。

“师父。”我叫了一声。

他反映了许久，才看向了我，虚弱地伸出手。

我忙过去，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一向白皙纤长，像是谈钢琴的手，此时被我握住，却感觉冰凉的像块玉，这可不是好现象。

“师父，要不要让王先生来？”我咬了咬嘴唇，伸出手，轻轻拂动他的乱发，露出那张俊朗如仙的脸，虽然有了生气，可依然白如纸。

吴尘费力地摇头，眸光闪烁地看着我，伸出手紧紧握住我的手，很用力，然而力道却这样轻：“那群喇嘛……”

“被我收拾了。”我把以后发生的情形说了一遍，不过犹豫了下，还是没说那个自燃喇嘛的事情，关于这件事，我觉得也很奇怪，说出来，怕师父唠唠叨叨说有伤天命，所以干脆忽略不提。

吴尘眸光微闪，听到我给他们下咒语的时候，嘴角上扬，那张如仙的脸，浮出阳光晒进来的笑意。

我也笑了。

前台刚刚端来的晚餐还没有吃，搁在窗台上，被风一吹，有股子饭香味，便是世俗的味道，我伸出手，握住师父的手。

“你吃饭。”吴尘也闻到这味道了，张口道。

“师父不饿？”我问。

吴尘动了动嘴唇，没有回答，只是舌头无意识地添了一下干涸的唇。

我伸出手，摁住他的嘴唇上。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师父饿不饿？”我又问了一遍。

吴尘忽然闭上了眼。

我抿嘴，站起来，到窗台端起了那碗皮蛋瘦肉粥，搅动了一下，感觉温热正好，走到吴尘床前，递到了他嘴边。

吴尘似乎感觉到了，睁开眼。

“师父吃饭。”我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吴尘不知为什么，眼圈似乎有点红，忽然闭上了眼，嘴唇微开，我轻轻地送了进去，吃了几口，他问道：“你不饿？”

“饿，一会儿吃。”我道。

他“嗯”了一声，加快了吃饭的进度，不一会儿把那碗粥吃完了。

“师父吃包子不？”我拿过几个小笼包，咬开。

他摇了摇头：“不想吃。”

他不吃，我倒是饿了，捡了几块素馅包子吃了，肉包子没动，不爱吃太腻的包子。

天色渐渐黑了，也不知道哪里传来了蝉鸣声，不停地嘶鸣着，吃完饭，真的有些困了，跑到浴室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舒服一点的睡衣，回头见吴尘依然在昏睡，知道他耗费了大量元气，需要好好静养，不敢惊动，把两处的单人沙发对起来，半坐着闭上了眼。

梦中，白茫茫一片，似乎又回到了竹林。

然而已经没了那种气愤的心境，只是慢慢地在丛林中漫步，晨露打湿了鞋子，浓密的草丛被踩出“沙沙”的声音。

正在这时，忽然前面闪出一个人来，披散着长发，遮着脸，白衣。

我吓得一怔，站住了，颤声问道：“你是谁？”

她站在那里，不说话。

我有些怵然，不会是贞子吧？好可怕。

“你想干嘛？”我步步后退，踩着沙沙的草丛，只觉得浑身发麻。

那女人慢慢地抬起头，摸样有些看不清，却对我伸出了手。

“唉吆喂。”我吓得猛地转身，飞快地向回跑去，谁知一头撞到了人身上，抬头看去，又是那个女人，顿时魂飞魄散：“你要做什么？”

“谢谢。”女人低语。

我怔了怔，仔细看去，见那女子似曾相识，二十七八岁，眉目婉约，神色凄婉，穿着一身民族裙，仿佛……

对了，是那个自杀了的姑娘！

想到这里，我忽然毛骨悚然，颤声道：“你……你……你不是死了吗？”

那姑娘咧嘴一笑，眼泪滚落下来：“我是死了，不过魂魄不宁，依然盘踞在这里，看到你为了我报仇，非常非常感激你，特地向你来感谢的。”

我摇头道：“我也是一时气愤。”

姑娘不答，垂下头：“叶子，你叫叶子，是吗？”

“是。”我点头。

“叶子姑娘，我已经死了，无以为报，只能冒着天谴的危险，告诉你……千万不要去李家帮忙，这个事情，你千万不要再管了，也不要让你师父关了，否则大祸临头！”姑娘一字一句道。

我眨了眨眼，看着那姑娘真诚的眼眸：“为什么？会出什么事吗？姑娘，你能否告诉我……”

姑娘动了动嘴唇，似乎十分犹豫：“我告诉你的话，轮回就没了，不过你既然为我报了仇，我应该……”

“好了！”我一下截断她的话，双手乱摆道：“你别说了，你的建议，我会斟酌的。”

姑娘停住口，眼泪又滚了下来：“叶子姑娘，你真的是个好人，真是谢谢你了。”说着，身子慢慢地开始虚化，一阵风刮过，只剩下了竹叶珊珊，绿葱葱的一溜烟，什么都没了。

我怔怔地看着那空荡荡的竹林，猛然间，忽然竹林里缝隙里，有人蹲在那里，对着我，笑容极为恶毒。

走近去看，竟是那个自燃了的喇嘛，见他一言不发，只狞笑着，双眉耸动着，发出“嗤嗤“的声音，身上的袈裟慢慢化作了火焰，从下面燃了起来，直直地窜上来，把他整个人包围在里面，然而他一直还是在笑，笑，恶毒而畅快地笑……

他其实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却让我打了个寒战，怒喝一声“你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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